楚少穎一鼓作氣,朝橋衝了過去,誓要捉住瘦貓。那瘦貓更是頑皮,兩隻腿健步如飛,才一眨眼就到了橋的另一邊,野兔似的爬上了坡,站在高處朝楚少穎眨眼吐舌。


    等楚少穎爬上坡時,他早已在50米開外了。楚少穎累得彎下腰,單手撐地,大口喘氣,對瘦貓招了招手,道:


    “我今天算是服了。”瘦貓乜斜著雙眼,邁開輕快的步子笑嘻嘻地走進楚少穎,順著他的衣袖躍上肩頭,把黑得像煤炭一樣的腦袋靠在楚少穎的臉頰上。


    楚少穎雙手分別握著它兩隻前腿的胳肢窩,瘦貓癢得直亂擺,可它再怎麽擺都無濟於事。


    楚少穎看著它著急的樣,大為得意,道:


    “小不點兒,你上當了吧,我才不會跟你賽跑呢,我這是兵不厭詐,你的智商簡直低得沒有。”這瘦貓似乎很通人性,聽到這番話,貓口大張,露出尖利的牙齒。


    楚少穎還以為它要咬自己,趕快一把握住它的脖子。誰知那瘦貓伸出爪子,在臉上輕輕刮了幾下。


    楚少穎一眼便看出這是小孩子們羞別人的一種手勢,他便吐了吐舌頭,有點兒惱怒道:


    “小不點兒,你敢羞我!”看著楚少穎生氣,瘦貓乖乖地在他手裏,一動不動,還用尾巴輕輕撫摸楚少穎的手背。


    忽的,楚少穎想起任何東西都有一個名字,那為什麽不給它起個名字呢。


    他想要給他取個什麽樣的名字呢,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這貓聽不聽得懂他的話,便對它道:


    “我看你全身黑不溜秋的,以後就叫你小黑好了。”一說完,瘦貓就喵喵叫了兩聲,張牙舞爪起來,身子扭來扭去,歡騰不已,仿佛覺得這名字很合它的口味似的。


    楚少穎便放下了小黑,道:


    “我們一起去學校吧。”小黑一路奔跑,時而在泡土上打滾,時而又去用爪子對著蘆葦叢亂抓,俶爾進,俶爾又反向走去,瞻之在前,忽焉在後。


    楚少穎也真是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再看一看東邊,一輪太陽已經在地平線之上了。


    而學校裏讀書聲已經朗朗響起,田地裏,一些勤勞的農夫已經扛著鋤頭下地幹活了。


    這一天就這樣開始運作了。楚少穎趕忙跑步往學校趕,他既怕爸爸說他磨蹭,更怕因為遲到而被老師在同學麵前批評。


    他跑了好久,終於到了學校,抬眼一看,爸爸正站在老師辦公室門口等自己。


    一看到自己,爸爸便示意自己過去。楚少穎乖乖走了過去,和爸爸一起走進了辦公室。


    小黑看起來不喜歡爸爸,便奔進了柳樹叢裏,一眨眼便不見了蹤影。語文老師看著走進來的父子倆,莫名所以,略帶疑問地道:


    “你們有什麽事嗎?”爸爸有了


    “楚少穎頭上的傷口”這個籌碼,不依不饒地道:


    “老師,關於劉勇剛和我兒子的事我覺得不公平,麻煩把他爸爸叫過來我們重新談談。”語文老師有些煩了,事不關己地道:


    “這事不是昨天就談好了嗎,你還要做什麽?”爸爸道:


    “昨天他隻看到他兒子的傷,卻沒有看到我兒子的傷,算公平嗎?”語文老師看了看楚少穎,微微驚訝地道:


    “楚少穎,你受傷了?我看看!”楚少穎把頭伸過去,語文老師用手撥了撥他的頭發,隻見頭上偌大一條口子,口子旁邊鮮血凝結,尚未結成疤。


    語文老師立馬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對爸爸道:


    “這還得了,趕快送醫院去,不快點兒治療,傷到了腦子,會影響智商的。”說著,語文老師撥了120,半個小時後,一輛救護車停在了操場上。


    楚少穎還沒明白是怎麽迴事就被抬上了救護車,一路顛簸著到了小鎮裏,送進了小鎮的醫院。


    看著大家都關注著自己,楚少穎還以為頭上的傷是多麽嚴重的傷,他開始懷疑能不能治好,會不會痛,會不會殘疾,甚至會不會死亡。


    他躺在病床上,對著在旁邊陪護的爸爸道:


    “爸,我頭上的傷是不是很難治,能治得好嗎?”爸爸


    “切”了兩聲,嗬斥道:


    “說什麽胡話,不過是個小傷口而已。”楚少穎迴想之前的一幕幕,心裏有著說不出的恐懼,這恐懼像一直在一個巨大的深淵往下掉,卻觸不到底,越往下掉風聲越大,最後大得穿透了自己的身體,搞得自己屍骸無存。


    過了好久,一個醫生走了進來,道;


    “誰是楚少穎的家屬?”


    “我是!”爸爸道。醫生沒表情地道:


    “楚少穎的腦袋要縫針,我們征求一下你的意見,到底要不要打麻醉劑。不打的話,我們怕他一個小孩子受不了;打的話,可能會傷害到神經,留下後遺症。你們商量一下,半個小時後給我們答案。”說完醫生走了出去。


    楚少穎聽到了醫生的話,頓時心裏亂得有如烈火焚燒,焦急難耐,膨脹的空氣仿佛要把身體撐爆。


    爸爸五指叉開,插進頭發裏,半天不說話。那種針在皮肉間往來穿插的痛苦在楚少穎的腦袋裏循環往複了許多遍,那種痛蔓延到全身,讓他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不寒而栗,隨著一遍一遍地感受,非但沒有麻木他的神經,反而那一遍甚於一遍的疼痛使得他毛骨悚然。


    楚少穎覺得他腦子裏有一團氤氳的有毒煙霧,一點一點汙染著他的神經,直到把腦子搞得烏煙瘴氣一團糟,隻剩下了那刻骨銘心的未知的痛在身體裏穿梭,腦袋成了一片痛的汪洋。


    爸爸正要說話,楚少穎就咬了咬下嘴唇,低沉著聲音道:


    “爸,我不打麻醉劑。”


    “那種痛你受得了嗎?”爸爸看著他,疑色滿臉。楚少穎皺了皺眉,吞吞吐吐道:


    “我……我……怕,但……但……是……我更怕留下後遺症。”爸爸摸了摸他的臉頰,露出勉強的笑容,道:


    “那好吧,我聽你的。”說完就走了出去,少時他和醫生一起走了進來。


    醫生是個麵目慈和的中年人,他道:


    “楚少穎,跟我去手術室。”楚少穎頓時眉心緊蹙,一顆心都快上升到嗓子眼兒裏了,下床穿鞋的時候,他感覺腿一直再發抖,很虛,連鞋子家都對不了口,他覺得是花了全身相當大的部分的力量才穿上鞋子的。


    跟著醫生朝手術室走去,他想到了一個比喻:明明知道前麵的樹樁上栓著一隻老虎,而自己還要朝樹樁走去,去喂老虎。


    仿佛是走了一個世紀,終於走到了


    “樹樁”,楚少穎臉一橫,看


    “老虎”怎麽吃自己了。醫生讓他脫掉鞋子躺到手術床上,楚少穎乖乖躺了上去,醫生又用約束帶困住了他的手腳,又固定住他的腦袋,道:


    “手術可能有點兒痛,如果你感覺到痛,就咬著它。”醫生遞過去一根海綿棒,楚少穎牢牢咬住它。


    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充斥在腹腔裏,和著潛意識裏久經醞釀的堅韌攪拌在一起,和成了積鬱在心底裏沉悶而燥熱煩人的爛泥,隻要有一點風波就會把腹腔搞得渾濁不堪。


    醫生用剃須刀把楚少穎頭頂上傷口附近的頭發剃掉,楚少穎覺得微微地疼,便閉上眼睛,牙齒略微咬了咬海綿棒。


    不久,他隻覺一絲尖利而迅速的痛從頭上傳來,如潮水一般吞沒了身體上其它沒有受傷的部位。


    緊接著,是第二下這樣的痛,第三下,第四下……每一下疼痛都像是放大了成千上萬倍的蚊子叮咬時的那種痛,迅捷而尖銳,這一下一下的痛折疊堆積在一起,形成了蜿蜒曲折、折磨人的處境,楚少穎想古代的淩遲處死所要承受的痛苦也不過如此吧。


    背上流的汗已經把身上的兩件衣服都打濕了,海綿棒上的海綿也被咬得稀巴爛,隻看到裏麵的塑料棒上印著清晰的牙齒印。


    楚少穎睜開了眼睛,頭上的汗水沾到眼睫毛上,又滴到眼球上,頓時眼睛上傳來混沌而又遲鈍的疼,楚少穎使勁兒眨了幾下眼睛,分泌出的眼淚把汗水帶走,眼睛的疼痛頓時減輕。


    醫生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道:


    “小朋友,你真勇敢,我們還以為你會忍受不住暈過去呢。”雖然傷口縫好了,但頭上的痛並沒有消失,隻是這種痛不再尖銳,而是昏昏沉沉、隱隱綽綽。


    醫生們解開約束帶,把楚少穎扶了下來,又扶進了病房。楚少穎臉色紙白,躺在病床上閉目養神,神色稍稍緩和了些。


    一睜眼就看到爸爸拎著香蕉、橘子和梨子走了進來。楚少穎嘴巴無味,生澀地叫了句:


    “爸爸!”爸爸放下了水果,撥了一根香蕉給他。香蕉這種東西,對楚少穎而言,那可是一種奢侈品,一年吃不了幾次,它的味道大部分時候隻能想象或者迴憶。


    楚少穎便一手接過來,細嚼慢咽,仔細品嚐,生怕吃完了,這麽美妙的味道就消失了。


    他慢慢地吃了三根香蕉,心滿意足了,自己又去撥了一個橘子,吃完就躺在床上,小睡了一會兒。


    一覺醒來,隻見幾個警察站在床邊,楚少穎嚇了一跳,還以為他們是來抓自己的,隻覺背上都被嚇出冷汗來了,惺忪的睡眼在驟然間提高了警惕,清醒得像是剛剛從運動場上出來。


    那些警察麵無表情,見到自己是個病人竟無絲毫的同情心,曾經也聽說過警察抓壞人打擊不法分子,這讓楚少穎怕到心眼兒裏去了,他們一定是來抓自己伏法的,現在的自己根本就隻有任人宰割的份兒。


    楚少穎正在驚嚇的當兒,一個警察開口問話了,道:


    “你叫楚少穎對不對?”楚少穎點了點頭,卻發現另一個警察在動筆在小本子上寫東西,這更讓楚少穎害怕了,他們是來調查自己的,要是一旦說錯,自己搞不好就要進監獄,或者去勞教所勞動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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