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陽帝一向疼愛天景,現在對這個柔弱單薄卻能擔起一座皇城重量的女兒更是憐惜的不得了。拉了她的手帶她下城,親自送她迴明華苑,一路上不停地柔聲安慰著。到了明華苑就吩咐秋月明快去燉安神湯,又囑咐讓她晚上陪女兒睡。小丫頭這迴可是立了大功,但也嚇壞了,要好生照顧安慰。


    這一路上,天景抽抽嗒嗒地告訴父皇,那一劍的大威力,是她用了師傅留給她的劍符。那位白發白袍的古怪師傅在教她讀書時曾給過她一張劍符,說此符有大威力,讓她收好,也許以後用得上。這次她守城,心裏也沒底,就帶上了這張劍符壯膽。今早謝午華攻城甚是兇猛,她怕他真的攻進來,情急之下,就想用這張劍符來個擒賊先擒王。她也沒指望這張符真的能有多大威力,隻要能暫時嚇住謝午華,為父皇趕來爭取些時間就行,沒有想到竟會是這個樣子的,嗚嗚嗚嗚……


    錦陽帝拍著接茬痛哭起來的女兒的背。對她這一番話深信不疑。思忖這個女兒真是個有福氣有機緣有擔當的奇女子。心裏的那個設想,不禁又堅定了幾分!


    晚上,天景好說歹說,幾乎磨破了嘴皮,才說服母親不再陪著自己。她今晚肯定是睡不著的,不想影響母親的休息。何況,她很想用寄思帕和賀雲陽說說話。


    好不容易母親走了,又打發兩個侍女睡得安穩,天景總算得了自由,小心地掏出寄思帕,帕子居然正在發熱,打開一看,上麵寫著一句話,“我猜你睡不著,想不想去銀月原坐坐?我去接你!”


    銀月原是個包容了他們太多秘密的地方,半月前他們在此商議如何拿下謝午華的計策,今晚再來,大事已成。


    “這件事後,你父皇對你的信心起碼增加了五成。我估計,他接下來會封你為護國公主,先給你在朝堂上定下一個名正言順的位置,再慢慢走後麵的棋。”賀雲陽很是興奮,為她設想著未來。


    她看了他一眼,小心地道,“賀雲陽,我說句話,你別在意別生氣好不好?”


    “你別裝可憐好不好?你從來不都是想說什麽就說什麽的嘛,哪裏在意過我生不生氣的。”


    “我覺得吧,”她仔細斟酌著言語,“現在似乎是你比我更盼望我能坐上那個位置。你說過的,你不會打大淵江山的主意,那你這麽辛苦地為我謀算著帝位,到底圖什麽?”


    “圖什麽?”他側頭看著她,笑得古怪,竟似帶著些淒涼,“我圖得是,隻有把你推到那個位置上坐下,你這輩子才不會嫁人!”


    “啊?”天景石化了,“賀雲陽,你不想我嫁人,我不嫁就是了,哪用這麽麻煩!”


    “你說得輕巧,女大當嫁,哪裏是你說不嫁就不嫁的。到時候,來自各方的壓力會一點點逼著你走到那一步的。世上幾乎沒有女子能改變嫁為人婦的命運,你也不例外!天景,隻要你不坐在那個權力的最高點上,你也會被嫁出去的!隻是,娶你的哪個人,肯定不是我!天景,你明白了吧,其實我這樣幫你,隻是我自私而已。”


    他苦笑,“這些天我想通了一件事,也許我很難坐上齊朝的皇位了。我越不過母親那道坎,我真的不能拋開這層母子關係。我總想著她是因為我的出生才受了這麽多年的苦,被她深愛的人冷遇。我不忍心再傷她了。所以,隻要我父皇在位,或者隻要我母親在世,我就隻能這樣熬下去。不知還要熬多久,也許還要好多年,也許哪一天我的命硬不過我父皇的手段,也就永無出頭之日了。天景,我可以舍得皇位,但是我舍不得你!我這人心眼兒小,如果哪天我聽說你成親了,嫁給別人了,我會瘋的!”


    他捧起她的臉,眼裏有淚在閃光,“天景,你就看在我拿命愛你的份上,你就坐在那個位置上,陪我熬下去吧!還是那句話,這一輩子,我不娶你不嫁,我們就這樣,一起熬到天荒地老!”


    天景無語。他何止是聽說她嫁了人會瘋,他現在已經瘋得厲害。原來他隻是要把她寄放在大淵的皇位上,確保她不會屬於別人!這大概是從古至今,從皇帝這個稱號地位以來,最奇怪最孩子氣最說不出口的理由了。


    天景想,如果從國家榮譽感出發,她應該立刻甩給這個糟蹋了大淵皇位的尊嚴和威儀的家夥兩個耳光,然後和他決裂,從此再也不理他


    可是她做不到。這樣無稽的理由並未讓她憤怒,盡管她知道自己做為大淵的公主,應該為此憤怒,但她絲毫沒有怒意,隻有深深的悲哀和心疼,心疼眼前這個瘋子。他抱著生命中唯一的珍寶不知藏在哪裏才不會被人偷走,最後他找到了一個最高最安全的地方,拚盡全力也有把寶貝藏在上麵。全然不顧一旦把寶貝放上去了,連他自己也取不下來。


    她靠進他的懷裏,輕歎道,“賀雲陽,你何苦!你想要和我在一起,為什麽不帶我走?你帶我走吧,天涯海角,去哪裏都可以!”


    他抱緊她,把臉貼在她的頭頂輕輕摩挲,“我當然想過。我想如果這次我提出要帶你走,你會跟我走的,但是,以後你會後悔,會恨我。當你某一天聽到你父皇駕崩的消息,你會認為他是被你氣死的;之後太子即了位,如果他把大淵治理得亂七八糟,民不聊生,你會覺得如果是你做了皇帝,一定不會是這個樣子。然後你就會怪我,恨我!把這些帳算在我頭上,是我害得你再見不到父皇,還毀了你的國家!這種恨可不是我說些什麽做些什麽就能彌補挽迴的。我不願意你那麽恨我,我承受不起!”


    天景歎息,一般人生活做事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而賀雲陽則是準備走第一步時,就已經看清了後麵的幾十步。難怪他棋下得好,也難怪他從來沒有真正快樂過。他這個人,一定要把所有事的前後因果看個通透明白才罷休,他從不知道難得糊塗的道理。


    她又想說那我去告訴我父皇我喜歡你,讓他寫國書向你父皇提親,把我嫁給你。


    但這是說不通的。父皇會問,你都沒有見過賀雲陽,怎麽會喜歡他?她總不能迴答,聽說他長得漂亮,又挺有才華的,所以女兒喜歡他。這話用來哄父皇,絕對過不了關。但若實話實說:其實吧,女兒三年前就認識賀雲陽了,還和他一起進玉寒山摘過芙蓉花呢。我和他在銀月原上幽會過好多次了。他喜歡我,非我不娶,上次他抗婚不娶恢朝的公主,挨了他父王三十記火龍鞭,也是為了我!


    這些話若是說了,估計父皇先是大驚,然後得氣得吐血。幾年前就和男子定了私情,還經常半夜三更偷溜出宮約會。這是公主的作為嗎?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其實一點兒也不像個公主。


    什麽話都不能說,什麽路都走不通,大概他們也隻有這樣暗無天日地熬下去了。她仰頭和他相視,一言不發。


    看著看著,賀雲陽急促地叫了一聲“天景”,就低頭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嘴唇冰涼,唿吸卻是灼熱的。然後他的身體倒了下來,緊緊地壓住了她。


    天景是恐慌的,但隻有短短一瞬,她就釋然了,認命了。賀雲陽想要什麽,就讓他拿去好了。她不能一輩子做他的女人,那就這一刻做他的女人也是好的。她努力抬起手推了推他,當然推不開。於是她鬆了口氣,女人碰到這種事情,總要掙紮抵抗的,她掙紮過了,但這個家夥力氣那麽大,她哪裏掙得開!


    賀雲陽的吻越來越灼熱,他的身體和手指也是灼熱的。天景被他越抱越緊,他的手指撫過她的眼睛、臉頰、脖頸、鎖骨……繼續向下拓展著他的疆域……


    忽然,賀雲陽猛地停住了所有的動作,像被人施了定身術。片刻,他放開她,看著她嫣紅的臉頰一聲歎息,“小丫頭啊!”


    再然後,他就翻身仰躺在在草地上,一動不動了。


    天景也躺著,她心裏在納悶,賀雲陽有沒有拿走他想要的東西呢?如果他拿到了,她的身體應該有什麽反應啊?他那句歎息是什麽意思?是嫌她不夠好嗎?前生,她沒有把身體給過陸離,神仙,連動情都是孽,更何況是身體的糾纏!今生,她是真的想把自己交給這個男子,可他到底拿到了沒有呀?


    他們就這樣沉默著在銀月草叢裏躺了好一會兒,直到都以為對方睡著了。賀雲陽坐了起來,撥開遮住她臉頰的一叢草,“天景,你生氣了嗎?”


    “我生氣?我也得有個生氣的理由啊!”她也坐起來,想了想還是直接問,這個問題拐彎抹角地問更難說清楚。


    “賀雲陽,我的清白還在不在?你到底拿去了沒有?”


    他一怔,隨即大笑起來,又抬手摸她的頭,“天景,你可真是個小丫頭。我沒有拿去你的清白,我是真想要,可這禮物太貴重了,我現在還要不起。不急,反正是我的,等我要得起的時候再要!”


    她沉默片刻,然後嘴角和眼睛都彎成月牙。這是標準的陳天景詭計得逞式笑容,慢悠悠道,“你說沒拿去就沒拿去嗎?你說得不算,我怎麽感覺像是你拿去了?”


    “你,你別誣陷人啊,我隻是抱了抱你親了親你而已,我……”賀雲陽漲紅了臉,他怎麽忘記這個丫頭最會賴皮了,這一次她又要賴他什麽?不會還是要……他怒道,“你連清白被拿去了該是怎樣都不知道,怎麽就說是我拿去了!”


    “不管,反正我是這麽感覺的!”天景站起身來,口氣平淡卻不容抗拒,“明天我們還在這兒見麵,你帶盒印泥來。再賣身給我一次!”


    賀雲陽哭笑不得,果然又是賣身!我幹什麽了就來迴賣身給你!欺人太甚了吧?他怒吼了一聲,“陳天景!”


    她恍如不聞,在雙手掌心各看了看,自語道,“這次我要在兩隻手上各蓋一個章,上雙保險!”


    “陳天景!”他吼的聲音更大了。


    “叫什麽叫啊!我已經決定了的事休想更改!你要是不帶印泥來,我就把我父皇蓋禦印的那一盒偷出來,那可是蓋禦印的,用那個簽賣身契,哼,保你三輩子都翻不過身來!”


    聽了這兇悍霸道的宣言,賀雲陽隻剩下目瞪口呆的份兒了。好一會兒他呐呐問道,“天景,你就這麽想讓我賣身給你啊?”


    “當然了,你賣身給我,你的命就是我的了。你不是說我們兩個人要一起熬下去嘛,就這樣,把我們的命綁在一起,一定能陪你熬到出頭之日的!”


    “是這樣啊!”他安靜微笑,“那,明天你就把你父皇蓋禦印的那一盒帶來吧,既然賣身給你,就簽個長效的契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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