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剛過,玉衡帝身子大有好轉的消息在宮中喜傳開來,緊跟著五公主又不見的消息緊跟在後驚傳開來。


    濟寧宮內還在和幕遠寧用午膳的幕遠濟聽聞了前者消息心中暗自送來一口氣,看來是父皇身子年邁,恢複的慢了些。


    可後者這個消息幕遠濟和幕遠寧一樣保持著不驚不憂,隻是淡然著吃著碗裏的飯菜,連著憶風也不說話,其他下人們是一臉茫然卻和主子們一樣保持著沉默,整個濟寧宮像是被下令禁言了一般安靜。


    碗筷的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在一片安靜中幕遠寧快速的用完了午膳欲起身向書房走去,可還未踏出百味齋的大門便來了位‘不速之客’。


    無心冰冷黑色的麵具出現在了眾人眼中,幕遠濟還未吃完可看到來人立即沒有了多少食欲放下了碗筷,揚起下顎以皇子的高傲姿態對著她不客氣道:“怎麽,太子現在還真以為自己可以代父皇掌權執政了嗎?青天白日派人到我濟寧宮來,這迴是要捉拿誰呢?”


    “無心不敢冒犯兩位王爺,隻是陛下派無心來請寧王前去詢話。”


    她言語微輕柔,若看不見她冰冷的麵具和知道她是幕遠荀身邊的護衛,光從聲音判斷幕遠濟可能會覺得她該是個妙人兒。


    可惜,跟著幕遠荀那雙柔夷上不知替他沾染上了多少人的鮮血。


    但來不及多想他便眉間緊蹙,覺得今日有些特別,往日父皇的傳召都是尚德殿的公公們來,今日怎麽換成了太子的人親自來請?


    還未想出個所以然隻聽幕遠寧沉聲應道:“本王這就隨你去見父皇。”說著便抬動了錦袍信步走出百味齋。


    “王爺。”


    “三哥。”


    憶風和幕遠濟在身後喚他,語間都帶著深深的擔憂和一副不安的神色,卻隻見他眉眼堅定似乎無論父皇今日再如何逼迫他都可以萬全應對。


    可才走了兩步幕遠寧便頓住了身形,“待我去書房取個東西。”說完便自顧超著軒寧殿而去。


    “那我在門口等候寧王。”無心信步朝著濟寧宮大門而去。


    尚德殿內玉衡帝著明黃色錦袍正襟危坐在鎏金的坐塌之上,雙手放在膝前,努力的振作精神顯示出他天子的威嚴來,可鬢邊多生的華發和眼角暗沉的皺紋無不在告訴的眾人他的疲憊與蒼老。


    太子幕遠荀躬身立在殿下,眼光是不時的從玉衡帝身上略過,玉衡帝暈倒醒來後他倒是十分孝順的侍奉在旁,幾乎做到親力親為,這讓玉衡帝看幕遠荀的眼中不得不的多了幾分平時沒有的慈善來。


    幕遠寧進來恰好看到這副父慈子孝,君臣其樂的一幕,不禁覺得心中有些煩悶握緊了指節。


    “兒臣參見父皇。”幕遠寧上前行禮說道。


    而一同來的無心看到了幕遠荀的眼神暗示則退到了殿外候著。


    麵對幕遠寧玉衡帝似乎餘怒未消,斜睨了他一眼且用重重的鼻腔音應道:“起來吧”


    幕遠寧聞言站起身來不再言語,像是一個博弈之人在等著對方先行棋子打開棋局。


    “寧王還是不願帶兵前往裏仁嗎?朕聽聞裏仁城裏的百姓已經被江夜軍逼得家家連夜逃命,豈有此理,這是向我玉衡示威。”說著玉衡帝的一雙劍眉高高的豎起,宛若不是身子未痊愈大有一副禦駕親征的氣勢。


    幕遠寧雖然抗旨不願前往,可他早已讓憶風派人去打探了前線的實情,裏仁城裏百姓的出逃不過是出於自身的恐懼,玉衡沒有派兵前去他們擔心江夜失去耐心哪天突然攻城,這才舉家搬離那個可能隨時淪為戰場的地方。


    他相信江夜並不是真的要挑起戰爭圖,他們隻想逼玉衡放了地牢中的人,幕遠寧甚至還派人給安和陣營中的曲宇霖去過書信了,可都無一迴信。


    如今從玉衡帝口中說出來彷佛江夜才是那挑起一切禍事的始作俑者,這讓幕遠寧不禁感到失望,對玉衡失望。


    想到此處他抬起頭來眼神如炬斬釘截鐵道:“請父皇恕罪。”


    玉衡帝聞言雙目微閉,不再似之前那般甚怒,他的這個兒子他十分了解,果然他不願做的事誰都逼不了他,就算自己是萬人敬仰的帝王也不行,因為幕遠寧不是怕死之人。


    連死都不怕的人還能什麽能牽製住他呢?


    倏爾玉衡帝緩緩的睜開雙眸,似乎想到了什麽嘴角勾起一抹陰險的笑來,半晌緩道:“你是玉衡的守護神,這兵你非出不可。”


    “父皇為何非要執念,這天下真的就有那麽重要嗎?”幕遠寧憤然反駁道。


    幕遠荀站在旁邊嗤之一笑,你當真以為誰都像你寧王殿下,無心權野便卻有玉符在手,擁有這讓人羨慕的一切而不自知,反倒做什麽悠然一生的奢夢,十足可笑。


    “罷了,明日即刻帶兵前往裏仁,如若不願,那朕便讓江夜公主的屍首陣前獻祭,換太子前去,他們不是要江夜公主嘛,朕還給他們便是,隻是這是死是活朕可就不能保證了。”


    “父皇。”幕遠寧低沉的嗓音中積壓著許憤怒,指甲嵌在肉裏印出了穴血痕,他極力隱忍著從懷中掏出一物忽然大聲喝道:“父皇,隻怕江夜公主你殺不得,你看這是什麽?”


    玉衡帝的身子不住向前傾著,眯起眼眸注視著他緩緩舉起的手中之物,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是自己那日交予他的那半塊玉佩,不知幕遠寧現在此事拿出是有何意?


    “朕為何殺不得她。”


    “父皇那日叫我尋這玉佩的另一半,兒臣已經尋到了。”


    聞言玉衡帝眼中立即燃起一股期待的光華,站起身來緩緩走到幕遠寧身旁問道:“在哪?”


    “在你想殺之人的身上。”


    幕遠荀聽不懂兩人之間的對話,但他看得出玉衡帝聞言後眼中瞳孔巨顫,似乎受到了驚雷一擊般震驚,難道這曲箔歌除了江夜公主的身分外還有什麽他不知道的秘密?可是當初無心已經查的十分清楚,並沒有他們所說的什麽玉佩。


    “來人,傳朕旨意,疾書一封送往安和。”


    見狀幕遠荀立即知道出兵一事父皇心中有了遲疑立刻開口道:“父皇,不可,現在國內已經是謠言四起,說父皇對這江夜一忍再忍一讓再讓,在這麽下去隻怕會失民心啊。”


    “住口,朕自有安排,都退下。”玉衡帝微微一怔又立即叫住了幕遠寧道:“你當真是查清了?”


    幕遠寧臉上盡是漠然道:“父皇不信可自己前去詢問,這物件是父皇當年之物隻怕沒有人能騙得過你。”


    “都且退下。”


    眾人走後玉衡帝獨自一人手裏捏這半塊玉佩反複摩挲,彷佛在這通潤如玉的光澤中看到了一些模糊不清的過往。


    這快玉佩是他當年母妃在他身登太子之位時留給他的,後來身登大寶母妃離世,少年天子自然還不懂得如何應對這朝中複雜的局勢,父皇母妃相繼離開了自己,這個世上隻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


    可他的身下卻有著他們說的萬千子民,宮中所有的人圍著他轉,可是他卻依舊覺得孤獨,終究和其他尋常人一樣,他也想選擇逃離一次。


    在李公公的幫助下他脫下了黃袍,出了宮,也正是這時遇見了自己人生中最心儀的女子,蘇靖。


    她是尚京城中蘇家茶行的長女,有著傾城之容,他看她的第一眼時便覺得此身再也無法逃脫了,他要立她為皇後。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蘇靖與他隻當是好友,並不與他心意相通,後來得知他身份後更是刻意保持著天子與民的距離。


    後來蘇家生意遍布各地,蘇靖代替父親去江夜行商賣茶,迴來後便要與家人辭別遠赴江夜,說是在那裏遇到了自己想要度過一生的人。


    身在宮內的玉衡帝聞言連夜出宮詢問,再一次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甚至一度起誓,沒有了她這玉衡的後位將永遠空置。


    可盡管當時年輕氣盛的帝王如何放低身段苦苦哀求,蘇靖都狠心拒絕,無奈之下在那個靜夜裏,玉衡帝將那本身就是一對的玉佩的另外一半贈送給了她,當作最後的祝福,少年帝王第一次體會了什麽是愛而不得。


    後來,他派人打聽才得知,蘇靖去到江夜嫁給了當時的平樂王,至此一顆真心就此灰滅,而玉衡帝也不得不為了玉衡百姓和江山社稷將這段陳年心事徹底掩埋心中,留著當年剩下的那半塊玉佩偶爾念起故人。


    可正是皓蘭皇子和江夜皇子進宮那日,他夢到了蘇靖,幾十年都不曾出現在她夢中的蘇靖了,她夢到他迴來了,年邁的帝王像少年從夢中激動的醒來,可隻是大夢一場,隻得拿出那盒中的玉佩反複思念,蘇靖早已多年沒有消息,但冥冥之中他還是想要尋找到現在那半塊玉佩落入了何人手中,於是讓幕遠寧暗中查尋。


    可是,怎麽會在曲箔歌的身上?


    玉衡帝隻覺得眼前似有驚雷閃過,他像是想到了什麽,向著殿外大喊道:“來人,快將曲箔歌帶到朕麵前來,快。”


    是啊,他怎麽能現在才想起來,現在江夜的國君在登王位之前,不就是當年的平樂王嘛,他怎麽連這麽重要擺在眼前的信息都視而不見。


    這一刻這位帝王才真的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是真的老糊塗了,原來曲箔歌就是蘇靖的女兒,江夜國君就是當年搶走了蘇靖心的人。


    想到這裏玉衡帝憤恨的緊握著玉佩,眼中一陣殺肅,原來自己當初是輸給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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