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先生,你明知道的……”尉遲澈苦笑。


    似乎從來沒有人,去問過蘇雲清的看法。


    因為眾人都知道,她是個切斷了五年時光的人。


    所謂的告知真相,很可能隻會換來蘇雲清的不信任。


    “我知道她已經失去那段記憶。可我隻是為你覺得不值,至少……”慕容華耽同情地看著尉遲澈,“至少也該讓她知道,你對於她做出的那些犧牲。”


    “縱然讓她知道了,又能怎樣呢?”尉遲澈抬眸問道。


    他的眼睛一眼望不到底,就像是深邃的湖水。


    “她就會記住你。”慕容華耽道,“而不是對待你就像是一個陌生人一般。”


    尉遲澈做出了這麽多的犧牲,至少不應該像是一個從蘇雲清生命裏路過的人。


    他明知自己的生命已越來越短暫,卻還硬撐著,讓他一個老人都看了心酸。


    以自己的死亡,換來蘇雲清與另一個男子的幸福,可這幸福都是與他徹底無關了。


    “讓她愧疚嗎?這不像是什麽好事,反而是給她的負擔。”尉遲澈平淡道,“慕容先生,為愛的人做一件事,本就是不計迴報的。”


    慕容華耽整個人就像是定住了,蹉跎大半生,他沉醉醫術,從來不曾對女子動過心。


    他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尉遲澈對所作所為,第一反應永遠是覺得尉遲澈不夠值得。


    可是……他又像是從來都不曾明白,這兩人之間的情感,對於尉遲澈來說究竟意味著什麽。


    好半天,慕容華耽想開口時,隻看到了尉遲澈離開的背影。


    夜裏。


    蘇雲清獨自睡在房中,因為血咒已解,她的睡眠格外之好,以至於入睡極快,夢也顯得安逸舒適。


    而平靜之中,一道由遠及近的聲音,則打破了這夢的靜謐。


    “蘇雲清,蘇雲清……”


    一個人反複念著名字,這名字就像是一道咒語。


    蘇雲清驟然想起什麽,一些記憶的片段竄進了她的腦中和心頭。


    一幕幕場景裏,似乎就有她那春夢中的男子。


    可一切又顯得如此模糊,如同水中花,一碰即碎。


    那唿喚的聲音似乎越來越響亮,處於自我懷疑之中的蘇雲清,猛然驚醒!


    蘇雲清身上出了一身冷汗,大口地喘著氣。


    “我……到底是誰?”


    空寂的屋子裏,沒有人可以迴答她,她慌著起身,往外麵走去。


    “清兒!”


    尉遲澈進門時,便看到了不慎摔倒的蘇雲清。


    血咒剛解,蘇雲清的身體或許有諸多的不適應。她額上碎發完全濕潤一片,看起來憔悴不已。


    他慌忙將人扶起來,蘇雲清卻在他的懷裏昏迷過去。


    巫梅殿中。


    蘇雲婉頭痛難忍,正焦躁地看著那跪著的十幾個梅女。


    這些梅女,都是被夏族人特意豢養出來的,用來輔助蘇雲婉的修煉。


    在這些人眼中,這些可憐的年輕女子,甚至已算不得人了,而是讓巫梅蘇雲婉獲得最大進益的工具。


    夏族長老深沉地出聲:“愣著做什麽?還不去服侍皇後娘娘?”


    幾個梅女戰戰兢兢爬到蘇雲清的腳下,蘇雲婉眼神狠厲,一把揪住一個梅女,便閉眸吸食了梅女的精魄。


    梅女瞬間身體青紫,沒了血色,已然一命嗚唿。


    蘇雲婉沒有停止,又繼續吸食。一連十幾個梅女之後,她的頭痛非但沒有停止,反而更加嚴重。


    看著倒了一地的梅女,蘇雲婉抬眸看向夏長老,質問著道:“夏長老,本宮已經按照你的方法修煉了。可為何卻依舊頭痛?”


    此刻的頭痛,更像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酷刑。


    修煉,修煉,她心中永遠都是這兩個字,已構成了極大的壓力。


    夏長老身戴鬥篷,卻看不出他的容顏。


    他的聲音透著沙啞與蒼老,被人認定為蒼顏白發的老人,可實則卻並非如此。


    “您太急切了。”夏長老道,“修煉並非是能夠一蹴而就,往往欲速則不達。”


    “可本宮沒有多少時間了。”蘇雲婉皺眉,“因為先前的誤會,權太後很可能會不信任本宮,若是這信任無法彌補,到時候計劃也必然會遭受失敗。”


    因為蘇雲清重新歸來,顧君延又格外傾倒於蘇雲清,權太後為了緩和與顧君延的母子關係,似乎便要以她作為犧牲品。


    她蟄伏多年,苦心孤詣一切都是為了殺蘇雲清。


    她可不是真的懼怕權太後,甘心成為權太後的工具。


    在這場互相利用的關係裏,隻怕權太後才是她的工具。


    她素來自傲,並不懷疑這一點。


    “太後娘娘懿旨到。”太監尖細的聲音傳來,殿上的人匆匆跪下。


    “傳太後娘娘懿旨,皇後蘇雲婉,正式賜居巫梅殿。六王爺與韻卿大婚之事,亦交由皇後操辦。”太監緩緩說道。


    “謝太後娘娘信任。”蘇雲婉跪地拜謝。


    送太監離開之時,蘇雲婉心中也是一輕。


    如果不是權太後還在信任於她,並不會把這樣的重任交到她的手上。


    想來也是,權太後的手上,又有幾個位高權重的體己之人呢?如今不依仗她,又能夠依仗誰?


    不過這也透露了另一個消息,那便是顧君延是真的又向權太後提起,要將那蘇雲清明媒正娶了。


    一想到這裏,蘇雲婉心裏一陣嫉恨。


    蘇雲清比她強在哪裏,而她比蘇雲清又弱在哪裏?


    五年前惹起血雨腥風還不算完,那尉遲澈對蘇雲清的死心塌地,似乎也在昨日。


    最終為了蘇雲清,那尉遲澈成了皇帝時,都情願為她放棄生命。


    不想五年過去,一個尉遲澈沒了,蘇雲清又勾上了鳳舞國的兩個最為位高權重的男人。


    鳳舞君為了她不惜與權太後對立,而顧君延則又為了她,情願與鳳舞君爭權。


    鳳舞國皇室的那些爭執,自然好看,可卻也讓她覺得世間不公。


    蘇雲清這一身狐媚功夫,隻怕比真正的狐狸精還要厲害了。


    “皇後娘娘,這大婚之事都交給了您,一切就都是您掌握先機了。”夏長老道。


    “本宮會好好替六弟張羅的。”蘇雲婉慵懶道。


    這一切都讓她做主,那便連選個黃道吉日,都是她能夠左右的。


    這其中,能夠動手腳的地方也太多了。


    “可本宮還是擔心一件事。”蘇雲婉扶著太陽穴,皺眉起來。“紅梅對本宮的巫梅影響太大,若是吞噬了力量……”


    世間唯一能夠壓製巫梅力量的,便是蘇雲清的紅梅了。


    蘇雲清入宮,如果長久地在宮裏待下去,反而是對她的大大不利。


    若是不留意,說不定她偷雞不成蝕把米,成了最大的輸家。


    “娘娘莫要擔心。”夏長老一笑,“隻要我們早做圖謀就好。”


    蘇雲婉驚喜地盯著夏長老:“你有主意了?”


    “我們都不必過於明顯地做些什麽。”夏長老迴道,“那蘇雲清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一旦身份暴露,鳳舞國皇室可願意六王爺娶大昭先帝的女人?”


    就是顧君延情願,這權太後也不可能同意。


    而到時候,蘇雲清就是人人喊打。一個妖女,一個禍水,往日鳳舞國的一切不睦,都可以把罪名栽到蘇雲清的身上。


    這一切的布局,則隻需要她等顧君延和蘇雲清入宮後,將蘇雲清引到巫梅宮來。


    蘇雲清的紅梅一經召喚,便可以以此來證明蘇雲清的身份。


    一個讓鳳舞國尷尬的女子,本就是不該存在著的。


    六王府中。


    尉遲澈守在蘇雲清的床邊,而莊主大人也已經聞聲趕來。


    慕容華耽診完脈後,說蘇雲清並無大礙,這才讓二人安心。


    “方才慕容先生所言,又是怎麽迴事?”縱然如此,莊主也沒徹底安心。“清兒的血咒……是怎麽解的?”


    莊主被鳳舞君暗裏救下之後,便送來了六王府。


    這些時日,莊主默默養傷,實則是一刻也不忘擔心著女兒蘇雲清。


    到了如今,他也已經認出了尉遲澈的身份,近來對於蘇雲清的異常,也終於有了一個答案。


    即使蘇雲清失去記憶,尉遲澈對她的影響也是難以估量。


    “義父早已看出我了吧。”尉遲澈也適時道,“放心,清兒已經是個有血有肉的健康之人了。”


    他迴避了莊主的問題,可又在試圖讓莊主安心。


    莊主皺眉,已想起這些時日裏,蘇雲清的一切遭遇。


    “我不知你為何還要把清兒帶迴這虎穴之中。”莊主道,“但既然他們都認為清兒死了,倒不如我帶她迴去魅影山莊。”


    是他這個作為父親的,沒有護住他的女兒。


    可往後之日,他再不會讓蘇雲清置身於危險之中了。


    他們認為莊韻卿已死正好,便能夠讓蘇雲清獲得安寧。


    從此以後,也不必去管這世間紛擾,他帶著女兒和外孫,能夠在魅影山莊一生無憂。


    至於尉遲澈,莊主已經想好了,若尉遲澈執意阻止,他也不會動搖半點。


    “可以。”尉遲澈卻不阻止,“你想要如何都可以,隻要清兒自己願意跟你走。”


    莊主是蘇雲清的父親,他無權幹涉莊主的一切決定。


    但蘇雲清才是真正有資格決定自己的未來的人。


    他知道蘇雲清是如何想的,她絕不會在這個時候甘心離開。


    “澈兒,你在想什麽?”莊主怒道,“為父承認選擇錯了人,讓鳳舞君那種背信棄義之人傷了清兒的心。可已經知道了他的為人,又何必還在他的身邊打轉?”


    談起鳳舞君,莊主的眼裏滿是憤怒。他當年給了鳳舞君多大的信任,可換來的卻是鳳舞君對蘇雲清下了死手,還移情別戀到了那蘇雲婉的身上,封了蘇雲婉為皇後。


    對蘇雲清的負心,就已經斬斷了這些年裏,莊主對鳳舞君的一切好感。


    “義父,你可知道是誰的能力解了清兒的血咒?”尉遲澈隻靜靜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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