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擎當時拿蓮蓮來認罪,是真的不知夜寒做下的事嗎?


    尉遲澈心中微慍,隻因看出了風擎在為夜寒欺騙自己。


    “讓鎮國將軍來見朕。”尉遲澈命令道。


    片刻之後,鎮國將軍已到了殿上。


    “陛下有何吩咐?”


    鎮國將軍雖身居要職,尉遲澈卻也少有動用,今日突然不告而宣,他也不知尉遲澈的用意。


    “風將軍明日大婚,勢必有諸多瑣事纏身,又豈能繼續被軍務滋擾?”尉遲澈悠悠道,“這段時間,他的職務就先交給你吧。”


    “是,陛下。”鎮國將軍了然道。


    他頓了頓,才又笑道:“陛下對風將軍的體諒與關懷,實在讓人羨慕啊。”


    若是在以往,尉遲澈定會迴他一二句,可是今日,鎮國將軍卻發覺了他的表情依舊冷峻,不發一言。


    良久之後,尉遲澈才又道:“藍河,讓百官上朝吧。”


    太監的一聲聲傳音,順著台階而下。


    朝堂之上,百官分列兩隊,拾級而上。


    “皇上,廢帝之所以被天下厭棄,正是因為昏庸無道,而皇上先前英明神武,今日卻突然行狠厲之事,實在讓天下駭然。必須給百姓與秀女的家人們,一個公道。”


    “陛下置人命於不顧,實在是讓微臣不得不言。”


    百官覲見,紛紛言及對尉遲澈的不滿。


    事實上,尉遲澈也確實過分了。


    那些秀女,其中多有一些大臣送進來的女兒,尉遲澈下令殺了她們,無疑是激怒了百官。


    “那些人,不都是你們主動勸說朕接受的嗎?”尉遲澈冷笑,“秀女們不合朕的心意,未能伺候好朕,朕便殺了。”


    尉遲澈說話隨意,那些人命,他竟然是真的不在意。


    “那陛下為何是全殺了?”大臣憤然道。


    這一批秀女,少說有二十人。尉遲澈突然動手,竟連一個搭救的機會,都沒有給那些秀女的家族。


    “陛下如此任意妄為,實在是……暴君!”大臣們此刻已經不避諱這種僭越之詞了。


    “諸位愛卿們。”尉遲澈看著這百官威逼的場景,卻不慌不忙,甚至還笑了一下,“從前逼朕選秀的是你們,今日因為朕殺人,而惱羞成怒的也是你們。究竟什麽,才是你們一定會滿意的呢?”


    百官聞言語塞。


    這話語幾乎戳中了眾人心思。當初尉遲澈不願納妃,眾人都開始著急了。


    尉遲澈後宮不充斥,大臣們的女兒們,便無法通過選秀的機遇,獲得高於如今的地位。


    當尉遲澈終於同意的時候,朝中大臣均是欣喜不已。


    他們也猜到了,尉遲澈突然變了性情,也不代表就會真的格外寵幸些妃子。


    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尉遲澈竟然會狠心將這些秀女全都殺了。


    無可疑問,尉遲澈勢必會招來群臣的不滿,與世家大族的敵對。


    一個新帝,竟然敢於做出這種事,他們無法不感到震驚,出乎意料。


    尉遲澈的眼神一點點掃過底下的大臣們,而後緩緩開了口:“先前孝康太後曾有意,為百姓免稅,扶持貧苦百姓,可惜因廢帝所鬧之事,一切中止。如今百廢待興,需要重新開始一些事了。”


    群臣聞言,已發覺尉遲澈有些言外之意。


    果然尉遲澈接著開了口:“朕有意,大赦天下,為百姓免稅二十年。你們說朕是暴君,但朕也想要看看百姓們的看法。”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而百姓們才是水,並非是大臣。


    更何況大臣們也並非是每個人都送了女兒進宮,實際上,這次入宮的秀女們,都是那些擠破了頭,也想要撈上好處的。


    “陛下英明。”已有些大臣改變了態度,跪下認了了尉遲澈。


    “陛下如此仁明,大概是不需要老臣了。”其中一個大臣看著這場麵,已是氣得不輕,“既然如此,老臣也不得不告老還鄉了。”


    大臣原本存了攀附皇家的心思,早早安排了孫女參加選秀,卻沒想到出了這種事,一時早已悔不當初。


    尉遲澈看著這大臣,卻沒有任何挽留之意。


    “既然已經年邁,告老還鄉朕不會阻攔。”尉遲澈淡然道。


    尉遲澈的聖旨一下,大昭的百姓們,沒有一個不感激讚頌的。此刻百官們的意思,反而是其次了。


    而尉遲澈也並非是真的要和那些大臣硬碰硬,凡是送了女兒入宮的,都給了不少補償。至少是用了些好處,堵住了他們的嘴。


    眼見著一場軒然大波,就這般被平息了。縱然是其他國家的國君,也隱隱感歎,更將尉遲澈視為強大的對手。


    翌日。


    風擎大婚之日終於到來。


    因為此時的夜寒已與自己的父親魅影山莊莊主很不愉快,所以也沒有什麽娘家人代為送嫁。


    因了德莊太後與肖嬤嬤對夜寒的喜愛,她二人反而是主動來了風府之中,特意來見夜寒。


    “太後娘娘,實在是讓寒兒感激不盡了。”夜寒看到肖嬤嬤手中竟然還帶著禮物,更是驚訝了下。


    “這算不得什麽。”德莊太後則是不以為意,“寒兒,你這丫頭是個好孩子,哀家若有機會,隻會更心疼你,區區幾件小禮,實在不必掛懷。”


    說著,德莊太後又給了肖嬤嬤一個示意。


    肖嬤嬤拿著玉梳過來,站在夜寒身後:“時候不早了,老身來為您梳頭吧。”


    “勞煩嬤嬤了。”夜寒笑了下,乖順地坐好。


    肖嬤嬤到底是在宮中做了許多年事的老人了。梳頭時,手法十分熟練。


    夜寒一身紅嫁衣,妝容精致,粉麵桃花,因懷孕的月份小,此刻還未顯懷,腰肢纖細。


    待一切梳妝完畢,德莊太後看了她的容貌,心裏更是喜歡。


    “哀家沒機會真正看看皇帝大婚,倒是看到寒兒的大婚了。”德莊太後突然說了一句。


    肖嬤嬤會意一般,看著太後也有同樣的感慨。


    他們可都是希望著,夜寒能夠嫁給尉遲澈的。


    可惜……夜寒懷孕,選擇的男子又是尉遲澈最為器重的摯友,那麽夜寒與尉遲澈二人之間,便已經可以說得上是不可能了。


    “罷了罷了。”德莊太後搖搖頭,似乎也察覺出自己在人家大婚之日說出這種話來,多少是不合時宜的。


    “寒兒,哀家看你,就如同親女兒一般,若將來風擎那小子做了什麽事,惹你生氣,哀家第一個會教訓他。”德莊太後心疼地道。


    “謝謝太後娘娘!”夜寒欣喜而又感動。


    此刻的風府,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風大將軍娶妻,少不得也有群臣前來特意拜謁,更有尉遲澈親自參加,這是自尉遲澈稱帝以來,少有之事。


    尉遲澈乘了轎子,在風府門外停下時,正迎麵撞見了紅月引著蘇雲清,不由一愣。而蘇雲清抬頭之時,也才發覺了尉遲澈,眸光更淡了些。


    二人四目相對,卻是相顧無言。


    誰都像是有話要說,可沒有人願意真的在這個時候,繼續爭吵。


    今日是風擎大喜之日,原不該如此的。


    蘇雲清很快避開了尉遲澈的眼神,直接先一步進了府中。


    尉遲澈跟上時,刻意離得很遠,可卻又無法控製自己的一顆心完全被蘇雲清所牽引。


    尉遲澈不由想起這幾日的爭吵,心裏痛苦非常,幾次停步。


    晃神之餘,尉遲澈已經離蘇雲清等人很遠,再瞧不見蘇雲清的蹤影。


    “這裏是何處?”尉遲澈看著路,無疑是偏離了去夜宴的方向了,他竟沒有發覺。


    “皇上,是在內院。”藍河迴道。


    隻是尉遲澈每每來到風府,大多都在前院,內院實在少來。


    “陛下可是迷路了?”原曦施施然出現在尉遲澈麵前,恭敬而又小心。


    藍河表現得比尉遲澈本人可要驚訝多了:“皇上!這……”


    “你是誰?”尉遲澈眯起眼睛,來迴打量。


    他還記得蘇雲清的畫,所以甚至早就有所心裏準備。


    “小女是風府舞姬原曦,拜見陛下。”原曦行了一禮,偶爾偷偷看著尉遲澈。


    她心中緊張,可還是主動提起:“陛下若是迷路,小女可以指路。”


    “不必了!”尉遲澈卻顯得心不在焉,果斷地拒絕了。


    尉遲澈甚至都沒有停留,便與藍河改了方向,迴到原路。


    原曦歎了口氣,轉身卻瞧見了夜寒。


    “這就失望了?”夜寒看著尉遲澈走遠了的身影,“他太久不見,心中又有了蘇雲清,自然覺得陌生,但若你再多出現幾次,便不信他不動情。”


    夜寒像是勝券在握,而身邊的原曦,卻恭敬地朝她點了下頭。


    夜宴之上。


    夜幕垂下之時,今日婚宴的賓客也就到齊了。


    尉遲澈的席位,恰好與蘇雲清坐在對麵。


    眾人聽了尉遲澈幾句祝福,席上便開始變得自由了許多。


    原曦化身舞姬,隨著風府的其他舞姬緩緩登場,她一身紅衣,驚豔非常,從其他人之中脫穎而出,恰如眾星捧月之姿。


    頓時,全場的目光,似乎都落在了原曦身上,原曦緩緩露出自己的容顏,更讓眾人神魂顛倒。


    唯有風擎,不可思議地停住了手中的酒杯。


    “是她……”


    尉遲澈的夢中女子,為何會出現在他的府中?


    他急忙去看尉遲澈,也正巧對上尉遲澈打量的雙眸。


    可是出乎意料,尉遲澈卻並不像是第一次見到原曦。


    蘇雲清此刻與紅月,也已經認出了原曦,這個那日街上遇到的人,一顰一笑都是一模一樣。


    “青後娘娘,陛下在看您。”紅月小心地提醒了句。


    紅月真是擔心,以目前的情況,以蘇雲清對那夢中女子的忌憚,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來。


    然而蘇雲清卻毫不理會尉遲澈的反應,也不顧紅月的提醒,隻盯著原曦瞧。


    而此刻,中央的原曦一舞完畢,她一身紅裙,步步生蓮,已經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尉遲澈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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