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在從前,一提到鬼醫門,便會有許多人會立刻恍然大悟,想起這個一代醫家名門。


    可是如今他卻敗落了,即使被人提起,也大多無人知曉。隻因為曾經一場難得的大火,燒掉了鬼醫門的大半基業,也使鬼醫門再難恢複往日元氣。


    如今看著這鬼醫門之中的舊擺設,都還殘存著當年輝煌之時的氣派。


    可惜盛景已經消失,留下的都是零星的人。而鬼醫門傳承至今日,最終的擔子則落在了這中年男子身上。


    中年男子原想這鬼醫門的明天,也再難以振作下來。他本人醫術平庸,自己的兒子才剛接觸醫術,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小小藥童,跟在自己身邊做事學習而已。


    他卻沒有想到,有朝一日會因為一件小事,而使得他的鬼醫門,逐漸又恢複起往日光彩。


    這其中一切,都要追溯至十日前。


    十天前。


    中年醫生和小藥童外出采藥之時,在路上意外發現了一個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的女子。


    女子身穿普通百姓的衣服,看上去又半死不活,上身的衣裳都被血染紅了大半,不禁讓二人心生同情。


    他們如果不出手,隻怕女子必然會死。出於醫者仁心,二人便把她帶迴了鬼醫門之中。


    中年男子原本想著等女子醒來,就送她離開鬼醫門。卻沒想到,傷勢稍微好些後,女子竟突然顯露出了一身難得的精湛醫術。


    當日,恰巧便有一個病人有著疑難雜症,找上了鬼醫門。


    中年醫生看到那病人瞎了一隻眼,且是多年之前的舊疾,便覺得無法醫治。


    正要勸著病人離開,卻聽到女子主動開口,想要來為這病人把脈。


    中年醫生早聽到女子說起會醫術,卻不曾親眼看見過,於是便也有心想要見識一番女子的醫術。


    女子把脈之後,過了不久,便又迅速開好了藥,將藥方遞給了他。


    中年男子看完藥方,心中愈發驚異。因為這種藥方他從未見過,用藥之準確,也讓他開始對女子抱有希望。


    而病人抓好了藥,迴家吃了三天之後,那瞎了的一隻眼,竟真的能夠看見東西了!


    中年醫生幾乎將這般醫術稱為神跡,對女子是敬佩不已。


    那被醫治好的病人,也登門拜訪,要謝過女子的醫治。誰知這女子竟然並不居功,反而將所有功勞都歸於他們二位,這才使鬼醫門逐漸開始重新恢複往日名氣。


    父子二人心念一動,一半是出於私心,一半是看女子傷勢並未大好,也就順勢將女子挽留下來,暫時待在鬼醫門之中,幫二人醫治病人。


    就連此次出行,去攬下為天罡館的風擎治病的活兒,他們也是受這女子重托。


    “這次進離城,可問清楚那男子有什麽病症了?”女子身體似乎依然虛弱,說話時語氣也帶著有氣無力。


    “是。風擎自言,他那方麵……確實有些奇怪的隱疾。”中年醫生礙於女子性別,終究是說得隱晦。


    “那方麵?”女子卻皺起眉來,“說清楚些,病人時常會諱疾忌醫,可是我們這些做醫生的,卻萬萬不該如此。”


    “是。風擎此人近來身體怪異,看到貌美女子的畫像時,會情不自禁。但是真見到了人,卻又不舉,因此心裏自卑。看他的病症,應該也有好些日子了。我也曾為他把脈,脈象也確實奇怪。”中年男子頓了頓,便一五一十將那症狀與脈象都說給女子聽。


    女子蹙眉一陣,神情很快便又柔和下來,執筆行雲流水地開出了藥方。


    “就照這個方子給他抓藥,煎成湯劑,每日讓他飲下。”女子正聲道。


    中年男子拿了藥方,又命小藥童依照藥方抓藥,心中雖喜,卻又麵露羞慚:“這……實在慚愧。本是您出麵醫治,才能夠有些效果,如今卻都將名聲給了我們父子二人。”


    女子莞爾一笑:“名利二字,我早已倦了,並不圖求。如今醫治一些人,不過是為了報答你們先前救下我性命的恩情罷了。還望你們不將其放在心上。”


    聞言,中年男子這才稍稍寬心,又下去查看小藥童煎藥的情況了。


    天罡館中。


    藍河探完情況,迴到離城後,便開始向尉遲澈匯報了自己發現的情報。


    不單是那兩個人的身份,就連鬼醫門的事情,也都探查個清清楚楚。


    眾人聞言,皆對鬼醫門的詭異之處感到驚奇。


    “你是說,鬼醫門早已敗落,近日卻突然又有了名聲?”尉遲澈對於這一點,已生出了懷疑來。


    “是,主子,而且鬼醫門先前隻能救治一般的病症,直到最近,才接了不少患有疑難雜症的病人。而出奇的是,這些病人無一例外都被治好了。”藍河迴道。


    “是從何時開始的?”尉遲澈沉思了陣之後,問道。


    “大概也就是最近十多天的事情。”藍河道,“鬼醫門離離城不算遠,也好打聽。就是在離城之中,也有鬼醫門新近治過的病人。”


    尉遲澈聽著這蹊蹺的時間,已是心念一動:“鬼醫門最近十日,可曾有過新的大夫?”


    “不曾有這種消息。”藍河搖了搖頭。“病人們都說,就是那父子二人,將他們醫治好的。”


    “藍河,你信嗎?”尉遲澈看了他一眼,突然問道。


    藍河一愣,格外為難起來:“這,主子……屬下並不懂這些方麵。”


    “沒有人的醫術,會提高如此之快。”尉遲澈意味深長地道。“鬼醫門突然振興,如果明麵上沒有新人,那麽暗地裏也必然是有著貴人相助的。”


    那人的醫術竟如此高明……


    尉遲澈的心口一疼,不覺想起了心中那個人。


    清兒,那人會是你嗎?


    正值尉遲澈出神之時,外麵便有來報,那鬼醫門的父子二人,已帶著湯藥,請求一見。


    尉遲澈看著一臉喜色的二人,卻不曾過多停留,而是將目光,都轉移到了那湯藥上。


    “不知大夫可帶了藥方?”尉遲澈隨口問道,“我身邊的人,也有對醫感興趣的,想來學習學習。”


    “先生說笑了,鬼醫門的藥方,從來不給外人查看。”中年男子笑著,便先將那湯藥從盒子裏端了出來。


    “風先生,這是我親自熬出來的,你晚些時候,便可以喝了。至於這些,則要勞煩您身邊的人代為煎藥了。”中年醫生囑咐道。


    “好,多謝大夫。”尉遲澈讓藍河將那些藥都接了過來。


    趁著這個功夫,尉遲澈故意將話題引到了鬼醫門的上麵:搖頭歎息道“不瞞二位,為了確認你二人可信,我也曾經私下了解過鬼醫門的事。這才發現,鬼醫門如今很是艱難。也恕我直言,不知你們父子二人這樣慘淡經營這鬼醫門,鬼醫門還能不能順利下去?”


    “風先生多慮了。”中年男子麵色不改,“既然鬼醫門從前可以扛過去,以後也一定是。”


    尉遲澈所言,都是鬼醫門如今真正麵臨的困境。


    中年男子並沒有計較尉遲澈的口無遮攔,過於直白,或許是平日裏聽過太過類似的言語,這才會這般平淡。


    “可又該如何去扛過去呢?”尉遲澈不放棄地追問了句。


    “風先生,隻要治好了您的病,我們鬼醫門就一定能發揚光大了。”不等中年男子開口,那小藥童,已經信心滿滿地將話給說了出來。


    “你如此有信心,這些藥就可以治好我的病?”尉遲澈體味到了小藥童語氣的篤定,滿是探究之意地看著他們。


    “這是自然!”小藥童信心滿滿地道,“你放心好了,這種病絕對可以治好。”


    尉遲澈抬眼望了下那中年男子,看他雖然不說什麽,可是神情則與那小藥童無二,都是篤信不疑的樣子。這種堅定,似乎比他們第一次上門時,還要濃烈。


    旁人可能會覺得他們十分自信,可尉遲澈卻覺得有幾分頗為怪異的蹊蹺。


    “風先生,時候已經不早,我們需要迴去了。鬼醫門如今人數太少,是離不開我二人的。”中年醫生起身準備告辭,臨行時,還對著尉遲澈連連囑咐著。


    “風先生,方才的藥,一定要記得按時喝。應該過不了幾日,你就可以大好,而後親自來鬼醫門見我們了。”中年醫生笑著說道。


    藍河在旁也有禮地迴他:“您說得是。若是先生好了,定不忘你們的醫治恩情,親自前往鬼醫門去,當麵好好答謝你們。”


    尉遲澈也與他們寒暄幾句,而後又依照往日所做,命人將二人好生送了出去。


    “主子,這些藥……”藍河看著那碗還冒著熱氣的湯藥,不由請示起尉遲澈的意思。


    “倒了,剩下的藥材都讓人分析一下成分。”尉遲澈啟唇道。


    藍河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之處。畢竟尉遲澈沒病,若是真的喝了藥,這才反而會有可能對身體不好。


    看著藍河在那裏忙碌,尉遲澈的眼前卻浮現著方才的那一幕幕。


    醫術平庸的中年醫生,似乎正是迴了一趟鬼醫門之後,才又重新得了信心。


    他編造出的奇病,讓方圓百裏的醫生都束手無策,沒有一個人敢於去說,這是真正能治好的。


    而中年醫生,以及那小藥童,卻是信心滿滿。尉遲澈不覺得他們是真正會草菅人命,隨意開藥之人。


    鬼醫門即使是不再輝煌,也有著百年的人品保證,不會墮落至此。那麽他們竟然敢於這般用藥,便是真的有著自己的把握,醫術足以治好此病。


    “藍河,繼續去查。”尉遲澈突然開口,語氣裏帶著一絲慣來的冷冽。


    不對,這其中分明有著不對勁,遠沒有表麵上這麽簡單。


    直覺告訴尉遲澈,鬼醫門的突然振興,小藥童的振振有詞,都像是得到了某種信心一般。


    他急迫地想要查清,這種信心究竟來自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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