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澈見莊主這般諱莫如深,麵色也跟著沉下來,他已經意識到事情的不簡單了。


    “義父查到了什麽?”他頓了頓,才又道,“我體內的寒毒,是不是無藥可治了?”


    他心中已有了準備,若真的是那必死之症,定是寧願自我了斷,而非苟活於世,讓蘇雲清跟著自己受這份折磨。


    此刻他也慶幸蘇雲清沒有在這裏一起聽著,否則他隻怕會憂慮更深。


    “澈兒,其實準確來說,你身上的病根本不是病。”莊主言簡意賅道。


    尉遲澈原本做好了心理準備,卻在聽到這句話時,不由僵住了。


    “什麽意思?”


    他飽受這種“寒毒”的折磨,看著蘇雲清等人也因此而難過,卻無可奈何。他們也曾遍尋明醫,想要醫治好這種怪病,誰知這竟然壓根不是病。


    莊主深望了他一眼,才解釋道:“你身上的,其實是一種獨特的力量。”


    不過這種力量在身,對於尉遲澈是好事還是壞事,卻又難說了。


    見尉遲澈還是有些不解,他便打起了比方:“澈兒,就如清兒是夏族的聖女,會修煉聖女之力。與之類似,遠古部落之一的暗族,也有自己的特殊力量。暗族喜歡修煉火性與寒性功法。”


    “那麽我體內的所謂寒毒……”尉遲澈隱隱意識到了什麽。


    “不錯。你的寒毒其實是寒性功法的一麵。”莊主肯定了他的猜想,“其實你也早已經察覺了,你每次的病發,身體裏都是兩種力量在活動著,一者為火性,一者為寒性。這兩種功法都極為猛烈,你又從未真正探尋過他們的威力,所以他們就在你的體內自行生長,以至於超過了你的承受能力,便有中毒之症狀。”


    “義父,我體內為何會有這兩種力量?”


    知道自己的特殊體質之後,尉遲澈看起來並無任何喜色,反而是顯得很是沉重。


    類似夏族聖女之力的力量,不可能憑空出現在他的身上。可是他從前卻並沒有感覺到這種力量。


    而暗族……與他又有著什麽關係?


    “這……為父也暫時查不出來。暗族的有關情況,如今已經很難查清。為父隻是猜想著,你很可能就是暗族的後代。”莊主猶豫道。


    隻有血緣,才能夠將這力量傳遞下來。就比如蘇雲清成為這夏族聖女,也是因為從自己母親那裏得到了遺傳。


    不過梅妃是林族之人,並無暗族功法。若他猜得不錯,定是尉遲澈的生身父親,是來自暗族部落了。


    “梅妃娘娘從前,難道從來沒有向你提起此事?”莊主忍不住好奇道。


    “從來沒有。”尉遲澈搖了搖頭。


    他已經在盡可能努力地迴想了,可是一無所獲。尉遲澈迫切地想要找梅妃問個清楚,解開這謎團,但是如今梅妃身在何處,他都並不知曉。


    “這我便果真不知了。”莊主麵露遺憾,“不過關於你的父親,梅妃娘娘是一定知道情況的。”


    “義父,這種力量可有辦法去除?”尉遲澈像是冷靜了一陣,便是打定主意一般,認真開口道。


    莊主雖心中驚訝於尉遲澈對力量的毫無野心,但也覺他有些天真,不由搖頭:“澈兒,這種力量隨著血脈,會永遠存在於你的身體,壓根不是能夠去除的東西。”


    對於這種力量,有人垂涎,也有人想要去除。可是其本身就不是尉遲澈自己可以左右和決定的。


    看他黯淡下去的眼神,莊主忙是又道:“但這力量分明也是世人求都求不來的。你若是能夠修煉成功,便可以統一遠古八個部落,做他們真正的王。”


    在他的想法裏,這樣強大的力量,又有誰會不想要呢?


    尉遲澈苦澀一笑:“義父可知,我雖得了這種神奇的力量,可我自己同時也時常失去理智,尤其是……麵對清兒的時候。”


    因為莊主是剛剛迴來,他還未來得及同莊主說起。他近期發作之時,著實怪異得很,身邊竟根本待不得女子。即使是蘇雲清在身邊,他也控製不住自己的神智,發著瘋一般想要殺了蘇雲清。


    這一次,如果不是鳳諍派來的人,以身相護蘇雲清,蘇雲清很可能就已經被他傷得不輕了。


    尉遲澈每每想起來,身上都是一場冷汗。


    “如果修煉成功,也並非沒有可能保持清醒神智。”莊主緩慢道。


    “那麽,義父知道這其中的幾率是多少嗎?”問起時,尉遲澈的語氣裏帶著渴望與期待。


    莊主不願騙他,開口卻也顯得艱難:“不失去神智的幾率,大概是萬分之一。”


    萬分之一……


    這樣的幾率,壓根就不是什麽有力的安慰。


    尉遲澈沉默下來,以他如今的身體狀況,這種力量對他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事。


    蘇雲清無法靠近他,已讓他心痛如絞。


    而他更無法接受,自己有可能會親手傷了蘇雲清的可能性。


    “澈兒,以如今的狀況來看,你不如留在這魅影山莊之中吧。”莊主建議道。“你應該也發現了,那塊昆侖寒玉,對你的身體有一定的作用。在沒有找到其他法子之前,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尉遲澈自嘲般笑了笑:“義父不必因此留我,讓我留在山莊,又能做些什麽呢?”


    “為父已經老了,很多事情都是有心無力。所以早有此意,想讓你繼承我的位子,就由你來做魅影山莊的新任莊主。”莊主肅然道。


    他固然有著一份私心,因為隻有一個女兒夜寒,而夜寒年幼又單純,根本擔不起照顧山莊的重任。


    他當年肯幫助尉遲澈,認尉遲澈為義子時,就存了讓尉遲澈接任的想法了。


    不過除去私心,莊主也想要護住尉遲澈。尉遲澈現在處境艱難,尉遲修得了皇位,也沒有一刻是真正能夠安心的,隻怕一日不把尉遲澈追殺到,一日就不會心安。


    魅影山莊雖小,可是護住尉遲澈,卻是可以做到了。


    莊主盯著尉遲澈似乎是想要討得他的最終答案。他也多少抱有把握,因為從前魅影山莊需要尉遲澈時,尉遲澈都是說一不二的。


    可這一次,尉遲澈卻麵露歉意:“義父,隻怕清兒不會樂意。”


    莊主雖然驚訝,但並未因此生氣,反而對此有了興趣,問道:“她是如何想法?”


    “其實不久前,我就曾經試探般問起,但清兒並不願意在魅影山莊久住。”想起蘇雲清,尉遲澈臉上是難得的笑意,“我想,清兒與我一樣,都有著更加遠大的目標。魅影山莊雖好,卻拘不住對外麵的向往。”


    尉遲澈說得隱晦,莊主卻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


    這個莊主的位子,留不住他。


    尉遲澈並不是沒有野心,而是他如今還不曾找到真正的天地。


    “外麵的世界確實魅力更大,不過也會更亂,將來在外麵,可要自己小心了。”莊主不再強留尉遲澈,反而是語重心長地囑咐著他。


    這麽多年,莊主對自己的好,尉遲澈都看在眼裏。


    此時的良苦用心,更讓他心生感動。比起那個待他虛偽,有個名義上的父親之名的大昭老皇帝,尉遲澈更願把魅影山莊莊主看做父親。


    這種感情,實際上勝過了血緣的牽絆。


    “義父的叮囑,我都記下了。”尉遲澈緩緩道。


    莊主深深看了他一眼,沉默一陣,才又問道:“其實你不願待在莊上,並不止是清兒的緣故吧?”


    “義父還是如從前一樣了解我啊。”尉遲澈神色從容,“我知道義父是為了我好,才想讓我在魅影山莊,這樣可以永遠安全。尉遲修的人即使過來,也破不了這魅影山莊的陣法。義父是想保護我。”


    “你是知道的,為父是真的把你當做親生兒子看待。”莊主道。


    “我知道。”尉遲澈接道,“但白虎軍不能跟著這樣一個廢人。”


    他的語氣裏帶著幾分堅定,莊主恍然之時,竟覺得像是看到了曾經在戰場上的那個尉遲澈。


    可莊主知道,尉遲澈也有些不一樣了。他心中大愛仍存,卻也有著自己的小愛。這其中多少有著蘇雲清的激發。


    “我躲在魅影山莊,隨我一起奔命的白虎軍與澈虎軍,便也要待在這裏。他們是真正的戰士,而不是躬耕田畝的農夫。”尉遲澈緩緩道。


    “澈兒,為父明白你的心意了。”莊主終是說道。


    二人眼神再度碰撞之時,莊主竟隱隱已經察覺了尉遲澈的離別之意。魅影山莊像是隻是一個暫時的落腳點,而非尉遲澈的重點。


    今日他們可以坐在一處,開懷暢聊。可是將來,卻不一定再會有如此機會了。


    可是明知將要離別,他二人也沒有一個主動問起,或是說起。似乎是有意想要杜絕那種感傷的氣氛一般。


    最後,尉遲澈站起了身,就如從前的許多次一樣,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我與清兒都該迴去蓮園了,就不打擾義父休息了。”


    莊主心中似乎有許多話想要說,可最後吐出的,卻隻有一個字:“好。”


    當尉遲澈轉身離開之時,莊主從他那決然背影裏,又體會出了他方才的言語之意。


    尉遲澈是天上的雄鷹,受不得一處鳥籠的桎梏。雖得安逸,卻也失了自由。


    要想讓這雄鷹重新快樂,卻不得不要讓他迴到藍天。


    這固然會遇到很多磨難,艱難險阻,可是一次次的經曆,才能讓雄鷹獲得自己的成長。


    正如鳥籠不是雄鷹的天地,魅影山莊也從來不是他的天下。


    山莊之外,那偌大的世界,才是屬於他尉遲澈的真正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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