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小小的影子,隨著月光滑入室內。


    恆咒身上的戾氣消散,“是你。”


    果果利落地爬上他的床。


    鑽進他的臂彎,找到了一個舒服的位置——


    躺下了。


    恆咒身體一僵,他並不喜歡和別人挨的這麽近。


    剛想挪動一下。


    果果突然揚起小臉,眨巴著一雙深紫色的大眼睛,盯著恆咒。


    他感受到果果溫暖的體溫傳來,突然莫名的安心,甚至有些想要關心她。


    他想,這大概就是獸人對親生的崽子,該有的反應。


    和前獸神,對他們這些非親生的,當然不一樣。


    “你怎麽來了?


    今天不是很累了嗎?”


    恆咒將身上的皮草蓋在果果身上,順便還幫她掖了掖。


    “想……爸爸!”


    僅僅三個字,就將恆咒這一天的陰霾驅散了。


    他勾起一邊的嘴角,故意說:“你怎麽知道,我是你的爸爸?”


    為了保護果果的安全。


    當他在鮫洛的腦中看到,她認為果果是鮫離和唐軟所生的時。


    並沒有糾正她的想法,還適時的表現出了憤怒。


    因為他和小阿無,是在能量被封印的情況下,生下的她。


    果果受到封印的影響,在小阿無體內時,她的能量便受到了壓製。


    再加上,她本來就小,能量也沒多少。


    所以,即便鮫洛喝了她的血,也沒感到自身能量的變化。


    她便以此認為,她並沒有繼承他的獸神之力。


    果果伸手指著自己的小腦瓜,很認真的看著恆咒。


    小眉頭逐漸皺緊,嘴巴也緊緊抿著,憋得滿臉通紅。


    恆咒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他知道,她是想要學他,將自己的想法,直接傳遞到他的腦海中。


    但是她太小了,目前還辦不到。


    恆咒抓住果果的小手,握在掌心裏,貼在她的太陽穴上。


    悄悄運轉異能。


    【聽到了嗎?】


    果果聽到恆咒的聲音,在她的腦海中響起。


    她激動地拚命點頭。


    【你也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訴我。】


    果果眨眨眼,緊張得大腦一片空白,感覺像有一道屏障,擋在了她和他之間。


    恆咒耐心引導:【你怎麽知道,我是你的爸爸?】


    果果:【我聽到的。


    我確定了那個獸人的想法,他沒有撒謊。】


    【原來是這樣,】恆咒眼中帶著自豪的笑意,【果果真棒!】


    果果圓乎乎的小臉,在月光下,染上淡淡的粉色。


    【爸爸!】果果忽然十分嚴肅地喊他,【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你。】


    恆咒:【你說。】


    果果:【媽媽知道了。】


    【知道什麽?】恆咒沒有反應過來。


    突然,他意識到她是什麽意思。


    “她什麽時候知道的?”恆咒激動地握住果果的肩膀。


    果果有些被嚇到,以為他生氣了。


    他們三個在同一個房間內時,她因為好奇,偷看了爸爸媽媽的想法。


    因為她想不明白,為什麽媽媽堅定地認為,她不是她親生的。


    可她卻偷看到,爸爸很擔心媽媽想起過去的事。


    “過去的事”是什麽?


    爸爸刻意沒有去迴憶,媽媽也完全忘記了。


    直到——


    【在我們離開房間前,媽媽突然特別痛苦。


    我就想知道,她怎麽了?


    於是,我探查了她的想法,看到了很多東西。】


    【看到了什麽?】恆咒緊張地問。


    【我看到了,果果是從媽媽身體裏出來的。


    我看到了,爸爸把媽媽抱了起來,爸爸親了媽媽。


    我看到了……】


    果果的聲音低下去,恆咒激動地問:“還有什麽?”


    【爸爸讓媽媽忘了爸爸……和我……相關的事……】


    果果低下頭,突然委屈地哭了起來。


    她不明白,為什麽爸爸要讓媽媽忘了她。


    她是做錯了什麽嗎?


    可當時的她,還隻是一顆蛋啊!


    果果委屈極了。


    都是因為爸爸這麽做,媽媽到現在,都不知道她是親生的。


    聽說媽媽又生了一個蛋,是和焚天叔叔生的。


    而且,那個蛋已經在孵化了。


    等到那個蛋裏的崽子出來,媽媽就徹底不會愛她了,她隻會愛自己的“親”崽子。


    恆咒看著果果哭得那麽傷心。


    不由地將她抱緊了。


    “對不起果果,爸爸不是故意的。


    爸爸這麽做,是覺得……這樣媽媽會過得更幸福。”


    他趴在她耳邊,輕聲說。


    【媽媽沒有爸爸和我,會更幸福?】


    果果沒有發覺,不知不覺間,她已經不需要恆咒的異能輔助,也能夠順暢的和他進行思想交流了。


    【嗯。】


    這一聲,即便是在腦海中響起,依然很輕很輕。


    果果很認真地想了想。


    【媽媽不喜歡爸爸……】


    她甚至沒有用疑問句。


    擁有精神異能的獸人,都十分敏感。


    她能夠感受到,媽媽對爸爸和對她的那些獸夫,是不一樣的。


    要是媽媽沒有遇到那些獸夫,是不是就會愛她和爸爸了?


    這個想法,剛一進入腦海。


    果果立刻將它攔了下來。


    這是她第一次,將傳遞到一半的想法,攔下來。


    她從恆咒的懷裏鑽出來,瞪圓了眼睛,緊張地望著他。


    生怕他,已經知道了她的想法。


    雖然,她希望媽媽愛她。


    可是,媽媽的那些獸夫,對媽媽和她真的都很好。


    她不希望爸爸傷害他們。


    果果惶恐地,盯著恆咒淺紫色的眸子。


    感覺那像是兩顆,月光下的寒冰一樣冰冷。


    忽然,恆咒笑了下,笑容裏滿是苦澀。


    “不會的,”他承諾,“我永遠不會做,讓她傷心的事。”


    他見果果似乎仍然不放心。


    伸手將她拽過來,摟進懷裏,輕輕哼起歌來。


    這首歌,是他和生活在獸神山腳下的一個鮫族學的。


    用來哄小阿無睡覺,很有效。


    用來哄果果同樣奏效。


    不知不覺間,果果睡著了,他也困意襲來。


    半夢半醒間,他想起了小阿無白天時的反應。


    她和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雖然沒有在行為上強迫她,但確實引誘了她。


    並且利用了,她當時隻記得焚天和他,對他極度依賴的心理。


    而她在得知這一切後,竟然還能夠假裝不知道,讓焚天去救他。


    並找人為他治療。


    她還是和從前一樣善良,他這樣的怪物,根本不配擁有她。


    恆咒為自己不久前,想殺了她獸夫的想法,感到愧疚。


    眼前越來越黑……


    忽然,他聽到一個聲音。


    “你這樣的怪物,根本就不會有人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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