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問罪的紀林,聽得紀棠的話,一時哽住。


    “父親,列祖列宗都沒事吧?”紀棠一臉擔憂又愧疚。


    “哼!”紀林怒瞪著她道:“你還有臉問,孽女!”


    不論是不是意外,燒了自家列祖列宗,都是大不孝。


    紀棠垂下頭不作聲,像是在自責。


    “好了老爺,棠兒她也不是故意的,好在人沒事,已是不幸中的萬幸,否則耽誤了大婚可不得了。”李氏適時出聲相勸。


    經這一提醒,紀林怒火消了些,“婚期將近,你養好身子準備出嫁。”


    紀棠聞言抬頭看向紀林,“父親不怕我嫁去侯府惹出禍事連累紀家嗎?”


    “你敢!”紀林氣的胸口起伏不定。


    李氏連忙勸道:“老爺你去小廳歇會兒,我來同棠兒說說。”


    紀林甩袖走了,李氏讓木樨也退下。


    “姑娘。”木樨看向紀棠,得到紀棠點頭示意後才出去。


    待屋中隻剩下兩人,李氏審度著紀棠道:“你可還記得你哥哥?”


    紀楓死的時候紀棠才四歲,記憶早已模糊不清。但哥哥對她的好,紀棠是記得的。


    “你想說什麽?”紀棠緊盯著李氏。


    李氏忽然提起紀楓,定是別有緣由。


    “你哥哥和你娘葬在一處,聽聞近來盜墓賊甚是猖獗,不知哪一日會不會挖到你哥哥和娘墓上。”李氏麵上露出幾分假意擔憂。


    紀棠一聽就炸了。


    她竟敢拿她哥哥和母親的安寧威脅她!


    紀棠捏緊拳頭豁然起身,目光兇狠的瞪著李氏,“若真有盜墓賊,絕不會隻掘我母親和哥哥的墓!”


    紀棠警告李氏,若她母親和哥哥不得安寧,那紀家一座墳都別想保全,誰都別想安生。


    李氏被紀棠小狼崽子似的模樣嚇了一跳,穩住心神道:“隻要你乖乖嫁去定北侯府,我定派人看護好他們的安寧。”


    什麽看護,分明是脅迫。


    紀棠心中分明,但她別無選擇。


    她不能讓人擾了母親和哥哥的安寧。


    紀林在廳中喝茶,一抬頭見李氏同紀棠走了進來。


    “老爺,棠兒同意了。”李氏滿臉喜意。


    紀林朝紀棠看去,好奇李氏用了什麽法子讓她聽話。


    父女倆的視線對上,紀棠麵色冷然地開口:“嫁去定北侯府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紀林自覺虧欠,有心補償,隻要紀棠提的條件不過分,他都答應。


    “我要我娘留下的所有嫁妝,還有紀家給我的嫁妝,不能比紀微少。尤其是我娘的嫁妝,少一樣缺一兩我都不嫁!”


    紀棠的母親是淮州人氏,姓杜。


    杜家祖上三代都在淮州經商,頗為積富。直到她舅舅杜霆考取功名,做了淮州的父母官,杜家在淮州越發勢大。


    紀林當初就是看中這一點,才求娶了紀棠的母親。


    富家之女出嫁,嫁妝自是豐厚。雖比不得盛京的世家大族,但比之小門小戶也是好上許多。


    紀棠被送走時太年幼,杜氏的嫁妝玉嬤嬤也無法做主,都留在了紀家。


    這年些紀家由李氏當家,想來這嫁妝也在李氏手上。


    果不其然,李氏聞之色變,“這麽多年過去,你母親的嫁妝禮單早不見了,還有那些嫁妝誰也不知道……”


    李氏妄圖蒙混過去。


    紀棠卻道:“我母親的嫁妝禮單在我這兒。”


    當初玉嬤嬤留了個心眼,悄悄帶走了嫁妝禮單。


    帶不走嫁妝,留著嫁妝禮單,將來也有憑據要迴來。


    李氏大驚,沒料到紀棠還有這一手。


    紀林擰眉思忖片刻,覺得紀棠要求並不過分,便答應了。


    “不行啊老爺……”李氏急的絞手,“杜姐姐嫁到紀家三年,自己花用了不少嫁妝,如何拿的出來。”


    “那就還剩下多少拿多少。”紀林不以為意。


    那怎麽行!


    杜氏留下的嫁妝,她原是打算一半給紀微做添妝,一半給紀昌娶媳婦兒的。


    這些話李氏不敢明說,隻能含糊其詞道:“都是一家人,何必計較這麽清楚。棠兒你放心,我一定讓你風光出嫁,絕不會委屈了你。”


    李氏上前欲拉紀棠的手。


    紀棠後退躲開,神色堅定一字一句道:“我說了,我母親的嫁妝,一件都不能少。少一樣差一兩,我都不嫁!”


    她雖受李氏脅迫,卻也不能全然被李氏牽著走。


    大不了就魚死網破,反正她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你們可想清楚,我若跑了死了,紀微就得嫁去定北侯府。”紀棠無所畏懼的盯著李氏。


    從兩人的態度不難判斷出,紀林對杜氏留下的嫁妝毫不知情,都是被李氏私自花用了。


    “還有,我提醒你,別想用贗品次貨糊弄我,到了侯府我會請定北府夫人鑒別。”


    若鑒定有假,那紀家的臉麵可就丟光了。貪沒亡妻嫁妝的醜名一經傳出,於紀林的仕途也大有影響。


    紀棠吃定紀林不敢拿仕途做賭。


    “我才不要嫁去定北侯府!”


    紀微一聲激喝,提著裙擺衝了進來。


    她看著紀棠,目光兇惡,“紀棠你個賤人,別想害我!”


    紀棠語氣森涼,“到底誰害誰,你摸著良心再講一遍。”


    紀微被紀棠吃人的眼神嚇到,轉而向紀林告狀,“父親,你看她。”


    紀林還未開口,紀棠盯著紀微道:“你頭上的金簪珠釵,還有手上的玉鐲,該不會都是我母親的嫁妝吧?”


    紀微和李氏心中一咯噔,麵色有異。


    紀棠看她們反應便明白,真讓她猜中了。


    想想也是,紀林不過一個五品官,還是近幾年才擢升的,紀家家底單薄,哪來那麽多銀子供紀微穿金戴玉。


    那玉鐲瑩潤細膩,一看便知價值不菲,絕不是紀微能買得起的。


    紀棠聽玉嬤嬤說過,李氏是紀林的表妹,家境尋常雙親皆亡已無依靠,這才投奔到紀家,勾搭上了紀林。


    紀棠的母親一死,李氏就急不可耐的嫁給了紀林,成了紀家主母。


    還美其名曰是為了照顧剛出生的紀棠。


    她可真是謝謝她!將她照顧去了清河村,生生受了十幾年的罪,現在又逼著她跳火坑。


    這一樁樁一件件,她早晚會向李氏全都討迴來。


    要迴她母親的嫁妝,隻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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