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眼睛閃了閃,麵上重新露出笑容道:“當年你父親隻是隨口與人說了一嘴,並未立婚書,當不得真。”


    “且當初也並未具體說與誰定親,隻說是紀家的女兒。”


    這話紀棠聽明白了,紀家除了她還有一個女兒,紀微。她同父異母的嫡妹。


    “所以紀微搶奪了我的未婚夫婿,還要我替她跳火坑,是這個意思嗎?”紀棠直視兩人。


    夫婦二人有些心虛,但對上紀棠諷刺的眼神,又心生怒火。


    “反了你了!”紀林猛地一拍桌子,麵色慍怒,“婚嫁之事自古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由得你做主。”


    “若我不從呢?”紀棠看著撕下偽裝的二人,也失去了恭順。


    “那就去跪祠堂,什麽時候想明白了什麽時候起來!”


    胳膊擰不過大腿,紀棠被押去跪在了祠堂裏。


    跪了半夜,紀棠想明白了。


    紀林夫婦之所以同她說實話,是想在大婚前將她馴服,以免她去了侯府鬧事,侯府問罪紀家。


    好一個父詳母慈!


    紀棠心中冷寒,仰頭望著列祖列宗的牌位,麵上盡是譏諷。


    讓她跪祠堂思過?她有什麽過?


    她唯一的過,就是姓紀!


    紀家如此待她,不把紀家攪個雞飛狗跳,她都枉姓紀!


    紀棠擦幹淨臉,讓木樨給她倒杯水。


    “姑娘,趁現在沒人我們跑吧。”木樨小聲提議。


    “咳——”紀棠險些被嗆到,伸手戳了下木樨的腦袋,“跑哪去?且不說紀家,定北侯府我們惹的起嗎?”


    婚期都定了,說明定北侯府已經認定了她,她跑再遠都會被抓迴來。


    再者,她們兩個弱女子又能跑哪去呢?


    怕是剛跑出盛京,就被歹人擄劫了。


    “那怎麽辦?”木樨急的跺腳。


    紀棠打著哈欠道:“我腦子困頓的很,讓我睡一覺再說。”


    一夜未眠,她著實困的很。


    木樨壓下心中急躁,退出去關上屋門,讓紀棠休息。


    朝陽升起時,紀家逐漸平靜下來。


    紀棠在屋中睡的正香,小院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二小姐,我家姑娘還未醒,不能進去。”木樨張開雙臂堅定的擋在屋前。


    “讓開。”紀微不悅。


    木樨一動不動,紀微惱了,吩咐人將木樨拉走。


    終究是難抵對方人多勢眾,被鉗製的木樨掙脫不開,眼睜睜看著紀微推開屋門進了屋。


    紀微掃了一眼,屋中布局陳設十分簡單,趕她的屋子差遠了。


    她心中得意,高昂著下巴走向紀棠。


    “我的好姐姐,你可不能有事,定北侯府已在籌備大婚,半月後你就得出嫁了。”


    “能替我嫁去定北侯府做世子夫人,是你的福氣。至於趙家,我與錦宣哥哥情投意合,趙伯父趙伯母都對我滿意的很……”


    紀微對著‘人事不醒’的紀棠耀武揚威了一番,神氣十足的走了。


    隨著屋門合上,床上的紀棠翻了個身,繼續睡去。


    相較於紀林和李氏的逼迫,紀微這點唾沫不痛不癢。


    一直睡到臨近午時,紀棠才伸著懶腰起身。


    “木樨。”紀棠餓了,讓木樨去廚房弄吃食。


    很快,木樨端迴來一碗粥和兩個清淡小菜。


    “廚房的人說姑娘剛醒來,一會兒還要喝藥,不宜吃葷食,隻給了這些。”木樨一臉憤然。


    紀棠定晴一看,便知這些東西是早上剩下的。


    果然,沒娘疼的孩子是根草,任誰都能踩兩腳。


    “姑娘,他們太欺負人了!”木樨氣紅了眼。


    紀棠淡然的拿起勺子,吃了一口粥下肚後不緊不慢道:“別急,等我吃飽才有力氣。”


    剩飯算什麽,在清河村的這些年,她們就差沒餓肚子了。


    剛到清河村的那幾年,有她母親的陪嫁嬤嬤照顧,紀棠過的尚算不錯。


    可後來玉嬤嬤帶的銀子花完了,日子便不好過了。


    紀家雖每年有送一些錢,但那少得可憐,隻夠勉強過活,一文多的都沒有。


    再後來,玉嬤嬤年紀大了,一場急病奪走了她的性命。自此,紀棠與木樨相依為命。


    那時,紀棠十四歲,木樨十二歲。


    木樨是被她爹娘賣到清河村的,給一戶人家做童養媳。年幼的她不僅要日日做活,還時常被打罵,身上經常青一塊紫一塊的。


    一年冬日她上山拾柴時倒在紀棠家門口,紀棠發現她時已是奄奄一息。將她送迴夫家,對方卻嫌治病太貴不願花錢。


    可木樨燒的厲害,不請大夫鐵定是活不了。


    紀棠見她可憐,央玉嬤嬤給她看病,並用一兩銀子買下了她。


    就此,木樨成了紀棠的婢女。


    玉嬤嬤教她們讀書識字,給她們講做人的道理。三人一起過了幾年清貧卻愉快的時光,直到玉嬤嬤突然病逝。


    紀棠拿起筷子吃了兩口小菜,又繼續喝粥。


    一碗粥完全下肚後,她恢複了精氣神,開始謀劃。


    “人生在世,什麽東西最重要?”紀棠問木樨。


    木樨不假思索道:“銀子!”


    “說的不錯。”紀棠給了木樨一個讚賞的眼神,“既然這樁婚事已成定局改變不了,那我們就想辦法爭取最大利益。”


    打小的成長經曆,讓紀棠獨立自主,從未想過依靠男人立世。


    比起男人,她更相信銀子。


    任何人都有可能拋棄她,但銀子不會。


    兩人正在屋中盤算著,屋外響起腳步聲。


    紀林夫婦進屋,見紀棠果真醒了,皆是鬆了口氣。


    “這是廚房剛熬好的藥,快趁熱喝了,身子才好的快。”李氏命婢女將藥端給紀棠。


    紀棠接過,輕吹慢飲,足喝了盞茶時間。


    李氏捏著手耐著性子,看到紀棠喝完,紀林迫不及待的問:“祠堂的火是怎麽迴事?”


    紀棠暈厥不打緊,祖宗牌位被毀十分要緊。


    紀林壓抑著怒火,質問地看著紀棠。


    紀棠歎了口氣,“天快亮時,我見香案上的香燃盡了,就想起身續上,許是身子本就不好,又跪的太久,頭一暈腳一軟不受控製地撞到了香案。”


    “再然後,我就不知道了。”


    香案上除了有供品和香爐,還有燭台。


    如此說來,是紀棠不小心撞倒燭台造成失火。


    “唉,第一次見列祖列宗,發生這樣的事我也很難過。幸得祖宗大度保佑,我才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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