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雲洄就著急忙慌的去把睡得正香的府醫從床上拽了起來。


    房間內,一片安靜。


    府醫正小心翼翼的為常溪包紮傷口。


    杜老爺子和薛酌一直在旁邊看著,這讓常溪感到很不自在,當然這和杜老爺子無關,她隻是不喜歡薛酌看她的眼神。


    他的眼神侵略性極強,帶著一種勢在必得的瘋狂。


    即使杜老爺子站在一旁,薛酌也絲毫不加掩飾。


    沒辦法,常溪隻能抬起眼眸,她怯怯地望向杜老爺子,那雙眸子水盈盈的,眼底泛起恐懼的波瀾。


    無需言語,杜老爺子一下就明白了常溪的意思。


    老人家直接狠瞪了那逆徒一眼,然後不由分說的直接拽著薛酌出了房間。


    雲影和雲洄當然也跟著出去了。


    房間外。


    杜老爺子拽著薛酌出來後特意走到離房間遠一些的距離才停下。


    然後,杜老爺子抬手抽了薛酌一巴掌,啪的一聲,在原本寂寥的夜色中顯得格外清脆響亮。


    通紅的巴掌印出現在薛酌白皙如雪的臉上,分外明顯,可見杜老爺子下手的力道絲毫沒有留情,這次薛酌的所作所為是真的讓他生氣了。


    而薛酌被打了這一巴掌,未置一詞,神色平靜如常,並沒有因為自己被打而在臉上產生惱怒的神色。


    打完了這一巴掌,杜老爺子仍覺得心頭怒氣未消,他指著薛酌的手還在氣得發抖,臉上的皺紋也跟著顫抖。


    “薛宴清,你這個逆徒,你給我跪下。”他老人家連說話的語氣都在咬牙切齒。


    薛酌當即掀袍跪下,腰身挺得筆直,身如修竹,儀態端方。


    旁人都說他說教出來一位光風霽月、持身守正的謙謙君子。


    可這一次杜老爺子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曾引以為傲的學生,心裏頭一次對他產生了失望的情緒。


    他是怎麽也想不明白薛酌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薛宴清,你說你今晚這幹得都是什麽混賬事,昔年為師授你詩書六藝,難道就是教的你這些,你看看你現在的所作所為,與京城裏那些胡作非為的紈絝有何區別。”


    當然也是有區別在的,那些有膽子胡作非為的紈絝自然是仗著家裏有人撐腰,可上頭到底還有一個人壓著,所以做事自然留有分寸。


    薛酌就不同了,他不用仗著旁人撐腰,因為他自己就是撐腰的底氣,所以隻有自己手中握著權力才不用處處看旁人的臉色。


    正因如此,像薛酌這樣的人發起瘋來才是可怕的。


    “為師不止說過一次不準你再接近小溪,你這是在把為師的話當做耳旁風,如果為師今晚沒有來找小溪,你是不是打算逼死小溪。”


    杜老爺子現在腦海中迴想起常溪拿著簪子意圖自盡的場景仍是一陣後怕。


    若是自己再晚來一步,那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老師言重了,我沒想過要逼死溪溪。”薛酌糾正了杜老爺子話裏的部分言辭。


    “嗬,你沒有?”杜老爺子都被這逆徒給氣笑了,“方才小溪都拿著簪子意圖自盡,你當為師的眼睛瞎了嗎,老夫還沒有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薛酌選擇性忽略杜老爺子的話語,他中自顧自接著道:“如果今晚老師您不來,我和溪溪已經拜堂成親,想必此時也該入洞房了。”


    雲影和雲洄跪在後麵,心情那叫一個膽戰心驚,尤其是當他們聽見自家公子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紛紛為自家公子捏了一把汗。


    他們公子還真不怕火上澆油。


    “薛宴清,你還真想把生米煮成熟飯,你,你真是......”杜老爺子已經氣的語無倫次。


    薛酌還在那裏說些火上澆油的話,“老師,我和溪溪本來就已經把生米煮成熟飯了,她早就是我的人了,我隻是把本來就該走完的流程在今晚一並走完而已。”


    “難道您希望溪溪一直沒名沒分的跟著我,一個男人連對女人負責都做不到,那還算什麽男人,當年老師您授學生詩書六藝時,可是萬分唾棄過這種不負責任的人。”


    杜老爺子實在克製不住自己的怒火了,他又抽了薛酌一巴掌,這下好了,薛酌兩側臉頰一邊一個通紅的巴掌印,剛好對稱。


    “這豈能混為一談,你少在這裏給我歪曲事實,還想忽悠你老師,等你活到了老夫這個歲數再說。”杜老爺子完全不受薛酌的言語誤導。


    “男女之情要的是兩情相悅,不是一個人單方麵的強取豪奪,負責隻是作為一個男人該有的態度,隨意辜負女子真心的男人當然不算男人。”


    “不過你薛宴清也沒有好到哪裏去,少給自己往臉上貼金,還有你這哪裏是負責了,你這明明是霸王硬上弓,小溪壓根就不願意和你有半分牽扯。”


    “小溪隻是想過屬於自己的簡單生活,你哪根筋搭錯了非要去糾纏小溪,人家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用不著你自作多情的負責。”


    杜老爺子一口氣罵了薛酌這麽多話,胸口憋著的怒火得以發泄出來,原本煩躁的心情一下就好多了。


    他老人家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眉眼都和善了不少。


    薛酌沉默了一會兒,當他再次抬眸望向杜老爺子的時候,眸深如淵,他那冰冷又帶著些許崇敬的眼神中多了一點不一樣的東西。


    “老師,說白了您就是不想讓我和溪溪在一起,對嗎。”


    “為師的態度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為師說了你和小溪在一起不合適,你怎麽就非不聽,偏要去撞這麵南牆。”杜老爺子斬釘截鐵地說道。


    “這次小溪是以死相逼,那下次呢,小溪留在你的身邊隻會受到更多的傷害,她給不了你薛宴清想要的東西。”


    杜老爺子話語中的每一個都化作一根細針,狠狠紮在薛酌的心上,密密麻麻的疼令男人心如刀絞。


    “宴清,你就放過小溪吧,你難道非要看見小溪死在你麵前,你才會後悔嗎?那為師就送你一句話——遲來的後悔是這世上最無用的東西。”


    此時的薛酌並不會知道今日杜老爺子送他的這句話會一語成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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