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跑!這狗畜生真是命大啊!”


    謝石墩親眼看到麥克弗森乘著小船,劃到了最後一艘巡洋艦旁邊,迅速上了船。


    巡洋艦,還在朝北。


    但自信艦和自立艦,已經趕了過來。


    “給開炮!把它給我打沉!”


    謝石墩怒吼著,眼含熱淚,心中恨意滔天。


    這一場海戰實在太慘烈了,出現了很多意料之外的變故,但這是沒法子的,這就是戰爭,你永遠不可能算盡,永遠不可能做到未卜先知。


    唯一能做的,就是根據戰爭局勢的變化,不斷去調整部署。


    而這一次決戰…大晉水師沒有退路。


    必須全殲佛朗機艦隊!把麥克弗森淹死在海裏!


    “艦長,荷蘭人的巡洋艦追上來了!”


    有戰士稟報道:“他們打出旗語,讓我們不要趕盡殺絕,萬事好商量。”


    聽到這句話,歐陽恭則是冷笑道:“商量他們親娘!現在說什麽都不好使了!不要管他們!把麥克弗森給我轟死再說!”


    自信艦和自立艦,緊繞著麥克弗森最後一艘巡洋艦,將最後的炮彈打了出去。


    麥克弗森也在還擊,但已經是輕弩之末,支撐不了多久了。


    他很是冷靜,看了一眼後方追來的六艘巡洋艦,大聲道:“不走了!停下來跟他們對轟!”


    “要轟沉沒我們,他們起碼要打十輪炮彈!十輪,起碼需要十五分鍾!”


    “足夠荷蘭人趕過來消滅他們了!”


    “停船!堅持到荷蘭人來!”


    麥克弗森也是麵目猙獰,這一戰,已經沒有誰能夠持續保持理智了,早就都殺瘋了。


    謝石墩看出了麥克弗森的計策,當即冷笑道:“這畜生,還指望荷蘭人能救他!當我們是豬嗎!”


    “別轟了!他既然敢停!我們就敢拚!”


    “直接接舷!上他的船!砍他的頭!”


    打出旗語,自信艦和自立艦同時作出決定,接舷登船!


    兩艘巡洋艦,迅速靠近麥克弗森的巡洋艦,船舷相碰,粵海水師的將士們直接往上衝。


    一聲聲密集的槍響傳出,火舌吞吐間,大量的戰士慘叫倒下。


    但更多的戰士,朝對方船上湧去。


    麥克弗森急得要死,大聲道:“頂住!荷蘭人要到了!我們援軍要來了!頂住三分鍾都行!”


    但到處都在上人,粵海水師的戰士就像不怕死一樣,密密麻麻衝上去,倒下又有人接著衝。


    麥克弗森巡洋艦上的火槍都打了幾輪了,但依舊有人還在衝。


    謝石墩一槍打過去,幹掉一個槍手,然後衝進船艙,大吼道:“曹你們親娘!老子跟你們拚了!”


    他扔掉槍的同時,提著刀就砍死一個,拉到身前來擋了一波子彈,又提著刀朝前幹。


    如火如荼的登船廝殺,正在繼續。


    但荷蘭人的六艘巡洋艦的確到了!


    對方做出了一個驚人的舉動。


    五艘巡洋艦!齊齊停下,炮火齊發,朝著後方打去,封鎖粵海水師五艘戰列艦的前進方向,隻剩一艘船去支援麥克弗森。


    聶再榮喘著粗氣道:“他們以為這樣有用!娘的!謝石墩他們可不是吃素的!一艘巡洋艦的支援,根本打不過謝石墩他們!”


    周元抬起頭來,咬牙道:“誰說他們一定要拚命了?他們隻需要接走麥克弗森,便要逃之夭夭。”


    聽到此話,聶再榮麵色頓時一變,大吼道:“那直接衝過去!他們撞翻!”


    周元道:“這正是他們想要的結果!因為…他們還有四艘戰列艦!我們這一撞,至少在半年之內,所有戰列艦都需要修複,整個海岸線都屬於他們。”


    “那時候…他們會去南洋,截獲潮商的船隊,他們會成為最後的贏家。”


    周元的語氣很平靜,平靜到令人壓抑,像是含著無邊的憤怒和恨意,但強行被理智壓住。


    他咬著牙道:“此時此刻,我們隻能與之對轟,並期待謝石墩和歐陽恭他們能擊殺麥克弗森。”


    “隻要麥克弗森死了,我們就可以撤了。”


    “那時候,如果荷蘭人敢追我們,我們就可以與他們接舷。”


    此刻也可以接舷,但此刻需要的不是和他們分勝負,關鍵是時間,是麥克弗森和自信艦、自立艦對殺的時間。


    “接舷了!”


    有戰士大吼道:“艦長,荷蘭人的巡洋艦接舷了,上我們船了。”


    歐陽恭心中焦急,大吼道:“別管!撐住!先殺麥克弗森!”


    自信艦和自立艦的人都瘋了,他們眼中已經沒有了一切,隻有麥克弗森。


    這是此次戰爭的目的!


    但是…夜晚作戰,又暴露了粵海水師對槍戰的不熟悉,尤其是在暗黑環境下的亂戰,他們的經驗和對方差距巨大。


    不斷有人在死,這一場二對二的接舷登船作戰,逐漸落入下風。


    謝石墩大吼道:“就算是他媽全部死在這裏!也要把麥克弗森的頭砍下來!絕不能讓他活著,留下後患。”


    所有人都朝著底倉進發,那是麥克弗森的位置,有數十人保護著他。


    自信艦和自立艦的人,發起了多次衝擊,都被燧發槍打了下來,背後還有荷蘭人登船,給他們壓力。


    一時間,兵敗如山倒,隻剩下兩個艦長帶領的一波人,瘋狂朝下衝去。


    “麥克弗森!你娘的今天逃不了!”


    謝石墩已經看到了麥克弗森,帶著人朝前衝去,卻遭遇到了密集的槍雨。


    麥克弗森冷冷一笑,咧嘴道:“要殺我?你們很接近了,可惜啊,就差那麽一點。”


    無數人把他圍住,保護著他,一艘小船已經放置好了。


    麥克弗森從炮口窗洞爬了出去,幾個人帶著他,迅速到了荷蘭人的巡洋艦上,登了上去。


    荷蘭人不管不顧了,哪怕還有戰士沒迴來,也直接開船離開。


    “糟了!”


    聶再榮大聲道:“荷蘭人的巡洋艦突然在跑!恐怕是接應到麥克弗森了!”


    周元並不說話,隻是冷冷看著這一切。


    他還有後手!


    他不會給麥克弗森留任何機會!


    他凝聲道:“自尊艦和自強艦,應該要到了!”


    話音剛落,東方海麵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直直朝著荷蘭人逃走的那一艘巡洋艦衝去。


    周元的表情瞬間凝固,猛然瞪大了眼。


    聶再榮先是一愣,然後失聲道:“不對!不是巡洋艦!是戰列艦!是…是…恆勇艦!”


    ……


    “兩年前我們敗了,敗得很慘。”


    付波站在甲板上,語氣沉重:“因此簽訂了不平等條約,因此沿岸的百姓受辱,被欺壓,被屠殺,被當成豬狗畜生。”


    “我們被罵,被百姓戳脊梁骨,一切我們都該受著。”


    “元帥高瞻遠矚,早早就拿到了佛朗機人的造船技術,花費了數千萬兩銀子,為的就是今天。”


    付波看著四周戰火沸騰的海麵,咬牙道:“今天啊!億萬萬同胞都在期盼著今天!”


    “無辜慘死的百姓在看著!犧牲的水師烈士在看著!”


    “今天必須贏!贏了!大晉才有未來!”


    “這是立國之戰!”


    說到這裏,付波歎息道:“我們經驗不足,我們吃了大虧,恆勇艦爛了一半,元帥讓我們撤…”


    “可我付波不想撤!這一戰我們輸不得!我不能拖後腿!”


    他死盯著前方,咬牙切齒道:“麥克弗森必須死!必須死!”


    說到這裏,他迴頭道:“走吧!小船給你們備好了,你們兩個快走罷。”


    沉默,僅僅是幾個唿吸的沉默。


    易三識鄭重搖了搖頭,道:“登上船的那一刻,我們就是恆勇艦的一員,當與船共存亡。”


    袁知明道:“有誌…他孤身一人敢闖敵營,我們何故要苟且逃命?我們年紀是小,但我們也有骨氣。”


    付波大聲道:“糊塗!你們是天才!大晉的未來需要你們!”


    易三識搖頭道:“將軍,大晉不缺天才,缺的是傲骨,是血性,是國威與氣節。”


    “我們是可以逃,但我們死在這裏,卻可以…成為年輕人的榜樣!”


    “人活著,早晚都是要死的,大丈夫…死國可乎?可矣!”


    袁知明道:“為國而死,雖死而榮。”


    血與火的海洋上,殘破的恆勇艦並未離去。


    這一艘命名為“恆勇”的戰列艦,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們的恆勇。


    在麥克弗森的驚唿聲中,在荷蘭人的怒吼聲中,恆勇艦,以最快的速度,撞上了即將逃走的巡洋艦。


    一聲驚天巨響,似乎要喚醒這個沉睡的世界。


    火焰衝天而起,海洋宛如白晝。


    巨浪滔天,所有人的麵色都呆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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