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翊急了,連忙問道:“方丈,可否細細講述?”


    方丈搖了搖頭,隻緩緩吐出一字句。


    “天機不可泄露,一切都憑一個緣字了得。”


    方正說的淩模兩可,二人也是聽得一頭霧水。


    出了寺廟,蕭景翊麵色有些沉,想來是為剛剛那隻簽子擔憂。


    顧暖輕輕地拍著他的肩膀,注視著他的目光,安慰道:“我素來不信這些機緣,這命運尚且把握在自己手中,怎能為一隻簽字而折服。”


    一路上,蕭景翊顯得憂心忡忡,顧暖倒像是個沒事的人一樣,畢竟作為一個崇尚科學的人,這種抽簽她自然是不信的。


    剛剛入宮,蕭景翊便被陛下身邊的蘇維忠喚走了,不得已,顧暖也隻好一個人迴宮。


    路上竟然碰上了蕭翊雨,她隻是淡淡的瞧了顧暖一眼,便自顧自的走開了。


    顧暖頭一次覺得是個稀奇事,總感覺自己背後冒著寒意。


    正想著此事,身後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一轉身便對上了白若水的雙眼,驚喜的問道:“你怎麽在這?”


    “剛剛去宮裏給太後請安,同嬤嬤打聽情況得知你一早便出了宮,本想著早些迴府,但沒想到在這兒碰見了你。”


    白若水今日穿了一身紫色的流仙裙,頭上也戴著一隻圓潤的紫色簪子,皮膚白皙,瞧著氣色好了不少。


    顧暖上下打探一番,忍不住打趣道:“怎麽,你爹爹近日怎麽會放你出府。”


    白若水笑了笑,壓低聲線小聲的說道:“托你的福,你的法子果真奏效,我爹當真沒提我的婚事了。”


    “那你近日有何打算?”


    “聽說京城來了個唱戲的名旦,便想著去聽上一曲,眼下倒好,瞧著你也在,但不如陪我去聽聽戲。”


    顧暖瞬間也來了興趣。


    “在哪?”


    “萬寶齋,聽說萬寶齋的玫瑰露一天隻售賣二十份,拖了我爹的麵子,占了一份。”


    萬寶齋!心裏一疙瘩,忽而又想起那個夜,滿城的煙花,以及那個將她抵在門框前的人。


    有些僵硬的笑笑,連忙推辭道:“突然想起我還有事,不如姐姐一個人去聽。”


    “不行!”


    白若水扯住顧暖的衣裳,臉色有些不悅的道:“之前你幫了我,我邀你聽戲曲,那是自然的,你若是不去,可就是不給我麵子。”


    耐不住白若水的性子,顧暖隻得點頭答應。


    白若水麵上一喜,拉著顧暖的手便向著宮門外走去。


    二人到達時,已經接近傍晚,點點餘輝灑在天際,晚霞格外的豔麗。


    白若水從懷中掏出一塊令牌,顧暖至始至終一直低著頭,在小二的眼前晃了晃,小二眼前一亮,領著二人匆匆的上了樓。


    一直走到二樓的最裏間,小二緩緩的推開門,


    “二位小姐,裏麵請。”


    二人進入屋子,顧暖才緩緩直起身子,四處打探,每間屋子的格局都不同,但似乎隻有一間比較特殊-天字一號。


    屏風後麵,能夠一清二楚的看見樓下高高的高台,周圍的屋子都亮著燈火,樓下的大廳中坐滿了人。


    舞台上有女子翩翩起舞。


    顧暖的視線忽而望向天字一號,那裏漆黑一片。


    看來是她多心了,這裏根本就沒有他。


    不一會,小二便送上了滿桌的佳肴,順帶附上玫瑰露一瓶。


    白若水將顧暖的杯子滿上,眼含期待的說道:“你嚐嚐。”


    顧暖淡淡一笑,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不似往日的甘甜,竟隱約帶了一絲苦澀,有些納悶的問出了聲:“為何這玫瑰露變苦了?”


    白若水微微一愣,有些詫異道:“妹妹,以前可是來過。”


    恍然迴過神來,搖了搖頭,緩緩吐出二字:“不曾。”


    白若水並未起疑,端起杯子輕輕的抿了小一口,確實有些微苦,但苦味過後便是濃濃的甘甜,忍不住讚歎道:“這萬寶齋果然名不虛傳。”


    顧暖隻是輕輕點頭,並未言語。


    很快樓下的戲台子,多出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身著厚厚的華服,嘴裏咿咿呀呀的唱著,配合著奏樂聲,倒是別有一番意境。


    白若水一時看的出神。


    顧暖盯著戲台,覺得索然無味,忍不住打起了小盹。


    直到戲漸漸落了尾聲,顧暖才緩緩抬起頭來,眼神看著戲台,隻見剛剛那華衣女子已揮刀自刎,台上空無一人。


    講述的是一個女子愛上了一個王爺,可那王爺花心成性,女子不堪受辱,於是揮刀自盡的故事。


    常呆在閨閣中的小姐,哪裏看過這種戲折子,一時間熱淚盈眶。


    周圍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白若水自然而然地跟著鼓起了掌,淡淡吐出二字。


    “好戲!”


    顧暖抿嘴一笑,視線瞟向那間屋子,依舊是漆黑一片。


    戲曲落罷,白若水和顧暖走下樓階,路過櫃台,顧暖壓低聲音小心的問道:“天字一號的那間屋子怎麽沒有客人?”


    小二手中打著算盤,頭也沒抬一下,漫不經心的迴答道:“那間屋子有內定的主人,不過倒是有許久未來。”


    “暖暖快點。”


    屋外,白若水將頭探出車窗,衝著她揮手喚道。


    顧暖點點頭,也隻好作罷,匆匆的上了馬車。


    漆黑的夜。


    顧明淵咳嗽幾聲,屋子內燭火通明,管家端著泡好的熱茶,輕輕地放在桌案上,想起今日的事,沉默良久,緩緩說道:“今日有人瞧見郡主同景王一起去了後山的寺廟。”


    顧明淵手中的筆掉在了地上,字跡花了一半,


    “可有其他人陪同?”


    管家搖了搖頭。


    後宮是禁地,除了陛下能隨意的進出,其餘人必須要通行的牌子,才能進出,想了想,顧明淵說道:“管家,再拿支筆來。”


    “將這封信找個可靠點的人,務必要親自交到郡主手中。”


    顧明淵緩緩起身,將手中的信封遞管家。


    管家接過信,隨後揣進自己的懷中,匆匆的出了門。


    顧暖收到信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是一個麵生的小侍衛,從門縫中塞給了綠衣,隨後綠衣又轉到顧暖的手中。


    入秋,樹葉發黃打著卷兒,時不時的飄下幾片枯黃的落葉,天空中的大雁排著人字形飛向南方,顧暖雙手托腮盯著池塘中的魚兒發呆。


    “郡主,王爺的信。”


    顧暖迴過神,接過信封,上麵是她父親的字跡,信上的內容無非是當時二人談話的內容,以及一些關心的語氣。


    直到句末,雙睫輕顫,望著尾端的那行字:切莫與皇家人沾上任何關係。


    她一時間有些失神,久久不語。


    綠衣有些擔憂的詢問,顧暖隻是笑笑,隨後搖了搖頭,步履沉重地迴了屋子。


    “綠衣,拿支筆來。”


    綠衣從筆筒中取從一隻全身通黑的毛筆,緩緩的放到顧暖的手中。


    在桌子上攤開一張白色的宣紙,顧暖蘸了蘸墨水,緩緩提筆,剛剛落下兩字,便聽見太後宮裏的嬤嬤喚道。


    “郡主可在。”


    二人對視一眼,綠衣匆匆的出了門迎接,顧暖將手中的信塞在一疊厚厚的書卷下,整理了一下衣袖,出了屋子。


    屋外,嬤嬤正在與綠衣交談。瞧見顧暖立刻笑吟吟地迎上,顧暖迴笑道:“嬤嬤可是有事?”


    “是太後的旨意,邀你過去坐坐,白小姐也在。”


    白若水?


    顧暖有些錯愣,輕輕點點頭,隨即說道:“勞請嬤嬤帶路。”


    “郡主客氣,這是自然。”


    顧暖前腳剛走,後腳蕭景翊便來了,還帶著禦廚新做的桂花糕點。


    綠衣上前迎接,伸手接過他手中的匣子,指了指屋內,說道:“郡主剛剛去了太後處,王爺不妨等待片刻,順便喝杯熱茶。”


    蕭景翊並未拒絕,輕微點點頭,綠衣端起空的茶壺,出了屋子。


    他四處環顧,忽而視線停留在書案上,徑直走了過去,白色的宣紙上隻提筆寫了兩字。


    墨汁還未幹,蕭景翊不自覺的笑了笑,緩緩的坐在椅子上,仿佛還有餘溫。


    隨意的拿起桌子上的書卷翻閱,忽然書層最底下一張白色的角吸引了他的視線,他的手不受控製,緩緩取出了白色的紙,才發現是一張寫滿了密密麻麻字的信紙。


    未經他人允許私自翻看信件是不符合君子所謂,他沉思片刻,正想放迴,心底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打開它。


    就像是不受控製,等他再次迴過神來,那封信的內容已經映入他的眼簾。


    讀完信之後更是頗感震驚,字裏行間都寫滿了對皇室人的不滿。


    心中思緒萬千,淵王如此心疼女兒,並表示自己終身不會將女兒嫁給皇室,這一句話如同重重的敲擊在蕭景翊的心上。


    “景王爺,茶好了。”


    門外傳來的綠衣的聲音。


    蕭景翊迴過神來,將信原封不動的放迴書層底下,緩緩起身,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


    綠衣走到他的身側,將手中的茶遞到他的麵前。


    蕭景翊搖了搖頭,並未接過,隨後說道:“忽然想起府中還有事,本王就先迴去了。”


    綠衣盯著手中的茶,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模樣,心底更是納了悶。


    禦花園。


    白若水親切的挽著顧暖的手,看著滿園的花色,卻提不起任何興趣,眉目間皆是愁緒。


    “姐姐,為何滿麵愁容?”


    顧暖心細,捏著她的手問道。


    “距離及笄已經一年多了,我爹雖未提及婚事,但難保日後不會卷土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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