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聲,陸伯霆瞬間安靜了下來,如同一隻受傷的小鹿。


    顧暖輕輕地推開她,緩緩走出了包廂。


    窗外的煙花絢麗多彩。


    陸伯霆有些失神的望著窗外,大腦一片空白,卻依稀記著顧暖說的最後一句話。


    “陸伯霆,我有喜歡的人了。”


    那是他第一次,看著顧暖如此認真的說話。


    漆黑的夜色中綻放了最後一顆煙花,火星四濺,黑夜還是那片黑夜,永遠比不上真正的光明。


    那一夜,玩世不恭的世子為心愛的女子點燃了滿京城的煙火,在滿天煙火的照耀之下,他頭一次說出了在心中隱藏多時的想法。


    可在煙花結束後,他們的關係也就結束了!


    就如同這煙花,美雖美,卻轉瞬即逝。


    少年獨自坐在桅欄上,舉酒暢飲,眼中模糊不輕,聽著陣陣的煙火聲,像是鬧了一場最大的笑話。


    那一身耀眼的紅色,也在此處黯淡無光。


    那一夜,俗稱千杯不醉的世子頭一迴醉了,醉得徹底。


    管家匆匆趕到時,陸伯霆早已喝得酩酊大醉,臉色醺紅,趴在桌麵上,不省人事。


    嘴裏卻不時的囈語著那個名字。


    “顧暖!”


    他記得,他明明是那樣一個高傲的人。


    管家輕輕地歎息一聲,將陸伯霆小心翼翼的攙扶起,有些心疼的說道:“世子,你這又是何苦?”


    陸伯霆被管家攙扶著迴府已經是半夜的事了。


    被拒絕之後,陸伯霆更是一崛不起,整天將自己關在屋子裏,任誰喚都不聽。


    就連最愛去的萬寶齋,天字一號間也空了許久。


    管家心疼,偷偷去宮裏,見過顧暖一次,想求他去勸勸自家世子,可這話剛說出口,便被顧暖拒絕了。


    一連著幾日,顧暖獨自一人坐在院子中,細數著掉落的花瓣,時不時的歎息一聲,臉上添了幾分愁容。


    “暖暖。”


    是蕭景翊的聲音,顧暖從椅子上起身,看見那張熟悉的麵孔,鼻子一酸,跑了過去,投入他的懷中。


    或許是察覺到顧暖的情緒不對,蕭景翊輕輕地摸著她的腦袋,問道:“暖暖,可是有心事?”


    顧暖搖了搖頭,忍不住嘟囔道:“這不是幾日未見,有些想念。”


    這幾日因為皇帝的召喚,他一直都待在禦書房。


    蕭景翊笑了笑,輕聲安撫道:“暖暖,我何曾不是?”


    顧暖從他懷中抽身,忍不住打趣道:“那你今日怎麽有空來我這?”


    “因為想著見你,所以連夜忙完了所有的事。”


    蕭景翊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顧暖臉頰微紅。


    “對了,明日我領命要去寺廟為父皇和祖母祈福,暖暖若是有興趣,不妨與我一同。”


    出宮!


    顧暖眼中一亮,當即便爽快的答應。


    “既然如此,明日一早我便來宮裏接你。”


    “好。”


    顧暖點點頭,應了一聲。


    夜間。


    禦書房的燈格外的通明。


    屋內。


    兩杯熱氣騰騰的熱茶,均未動,一盤未散的棋局,蕭旻坐在左側,眼中思緒難以察覺,顧明淵坐在右側,麵色沉穩。


    “陛下,今日老臣前來是有一事相求。”


    顧明淵率先發了話,打破了良久的沉默。


    蕭旻雖然早已知道他的此意,卻並不點破,接著他的話問道:“何事?”


    “老臣的女兒在宮裏呆著,也有一段時日了,甚是想念,再過兩年便是她的及笄之日,想著將女兒接迴府中。”


    “若是朕不允許呢?”


    “陛下,你……”


    顧明淵神色一黯,眼中帶著一絲怒意。


    蕭旻忽而大聲笑了笑,繼而說道:“朕的意思是,若是郡主不願意同王爺一同迴府呢?”


    “不可能,老臣的女兒老臣自然明白。”


    顧明淵不為所動,斬釘截鐵地說道。


    蕭旻故意避開了這個話題,轉而說道:“朕到覺得這幾天郡主同景翊走得十分相近,怕是郎有意,妾有情,不如朕做個主,將這二人的婚事定下來。”


    顧明淵一愣,語氣委婉的說道:“暖暖還小,並不著急婚配。”


    知道顧明淵沒有鬆口的意思,蕭旻也不急,端起桌子上的熱茶,抿了一口,說道:“孩子們的事情,你我可都管不著。”


    “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暖暖的婚事不用陛下勞煩。”


    顧明淵神情冷漠。


    蕭旻倒也不惱,淡淡的說道:“不如讓郡主自己做主吧!”


    蕭旻緩緩起身,喚進屋外的蘇維忠。


    “朕也乏了,你替朕送送王爺。”


    很明顯是在對他下逐客令,顧明淵冷哼一聲,有些嘲諷的說道:“不必勞煩,我自己走。”


    撫袖離去。


    皇宮門外管家牽著馬車早已在外等候多時,顧明淵怒氣衝衝的出了宮門,上了馬車。


    管家駕駛著馬車離去。


    “陛下,淵王爺已經離宮了。”


    蕭旻點點頭,眼下兵權還未把握在自己手中,他怎麽會這麽輕易的讓顧明淵帶走顧暖。


    車內,顧明淵閉目小憩,忽而想起肖旻的話,眼中多了一絲擔憂。


    蕭旻那個老狐狸,誰不知道她心裏的算盤,若是他真的答應賜婚給顧暖和蕭景翊,怕是他的女兒將一輩子困於皇宮,幸而眼下他手中還握著一大半的兵權,蕭旻並不會對他怎樣。


    隻是不禁有些擔憂在宮裏的顧暖,隻能暗暗祈禱道:暖暖,你可千萬不要愛上皇家人,那本不該是你的宿命。


    景王府。


    書房內,燈火通明。


    蕭景翊坐在桌案之後,閱讀手中的書籍,時不時的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句。


    侍卉進了屋子,隨後合上了門。


    “王爺,你找我。”


    蕭景翊緩緩放下手中的筆,看著侍卉,說道:“我近日無空,就勞煩你在京城為檀之小姐尋一門好的去處。”


    門外,站立良久的青檀之如同五雷轟頂,臉上的笑容轉瞬即逝,一滴眼淚順著眼眶滑落。


    “屬下遵命。”


    屋內朝著門口的方向傳來陣陣腳步聲。


    青檀之慌忙的抹掉臉上的淚水,快步跑開。


    一路小跑迴了屋子,隨後將門緊緊的合上,將自己關在屋子裏。


    點翠不明所以,輕輕地敲了敲門,小聲的喚道:“小姐,可是出了何事?”


    “無礙,我先睡下了。”


    屋子內傳來青檀之的聲音。


    點翠並未起疑,轉身走了。


    青檀之趴在桌子上,眼淚如潰穴一般如湧而下,漸漸地浸濕了衣襟。


    她暗自握緊雙拳,心中有許多不甘。


    不行,她一定要留下來。


    翌日。


    景王府的馬車一大早便在宮門外候著。


    半響,宮門口出現了一襲粉色衣裙的女子。


    蕭景翊背靠著馬車,眼神緊緊的盯著那抹粉色的身影,笑容肆意。一時間看得晃了神。


    “走吧!”


    顧暖走到他的身前,伸手在他眼簾處晃了晃。


    蕭景翊輕輕咳嗽幾聲,伸手掀開了簾子,訕訕一笑。


    在蕭景翊的攙扶之下,顧暖上了馬車,周圍隻跟了幾個隨從的侍衛。


    隨即,蕭景翊也上了馬車,在她的身側落座。


    馬車緩緩行駛,顧暖掀開簾子,四處望了望,忍不住問道:“隨行的人為何如此少?”


    蕭景翊伸手輕輕的握住她的手,緩緩說道:“此事本就是密令,並未驚動旁人,人帶多了反而麻煩。”


    漸漸的起了困意,顧暖的頭小心翼翼地搭在他的肩上,蕭景翊輕輕的撫摸她的臉龐,笑了笑。


    車子沿著西南角,緩緩的駛去。


    半個時辰後,穩穩的停在了石階前。


    蕭景翊輕輕地喚著顧暖。


    “暖暖,我們到了。”


    顧暖睫毛輕顫,緩緩睜開雙眼,跟著蕭景翊下了馬車。


    入眼的便是長長的石階,隱約能看見寺廟的頂。


    二人領著一幹侍從緩緩的登上石階,步行一小會,便能將寺廟的整個輪廓映入眼中。


    此次,本就是私密行事。


    並未提前與寺廟中的方丈進行商量,門口空無一人,隻有一個掃地僧,清掃著地上的落葉。


    一幹的侍從在門外等候,蕭景翊領著顧暖進入廟門,中間是一個碩大的青銅鼎,裏麵隱約能看見插著若幹的香支。


    大門口,方丈對著二人行禮,


    “二位施主,裏麵請。”


    蕭景翊點點頭,踏進的寺廟,顧暖緊隨其後,裏麵是一尊碩大的佛象,桌子擱置著貢果。


    蕭景翊從方丈了手中接過香,取了三隻遞到顧暖的手中,顧暖本想拒絕,但看著他的眼神,默默的接過。


    二人緩緩的跪在軟墊上,對著佛像進行叩拜,隨後起身將香插進爐鼎中。


    顧暖的視線被一側的抽簽給吸引,蕭景翊看著顧暖,輕聲說道:“不如去抽一支。”


    顧暖點點頭,接過方丈手中的抽簽筒,雙手輕輕地搖晃抽簽筒。


    “啪嗒”一隻簽子落在地上,蕭景翊順勢拾起地上的簽字,忽而臉色一變,目光沉重,顧暖見她麵色有些不悅,將頭輕輕地湊了過去。


    居然並未表明是什麽簽,上麵隻有一行詩句,寫著: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


    句句透露著情字,卻不知其意。


    方丈輕輕地看了一眼,搖了搖頭,摸著胡須眼睛盯著顧暖良久才緩緩說道:“這位姑娘,你這隻簽子,不好也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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