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焱又認真嗅聞片刻,才指著一個方向道:“他們往這邊去了。”


    雲意辭看向師焱所指的方向,那裏正是暮雲間的來處。


    她與容暄寧聽瀾對視一眼,容暄立刻故作驚慌道:“你們要做什麽?”


    “不要......”


    寧聽瀾則一手按上容暄的肩膀,對師焱道:“阿焱,之前我們從這人修口中逼問出他們這次最貴重的寶物就在那隻訛妖身上。”


    雲意辭差點偷笑出聲,她平時怎麽沒有看出他們倆這麽愛演。


    師焱一聽,頓時來了興趣,找人的心比雲意辭他們三個還要急切。


    “那還等什麽?趕緊去找那訛妖,別讓厲斬那小子捷足先登了。”


    “我們三個聯手,幹脆把厲斬也給拿下。”


    師焱興衝衝快步衝在前麵,雲意辭幾人則跟在他身後。


    這副景象落在青丘眾妖眼裏,大妖們看向獅焱族族長皆是一臉同情之色。


    好家夥,你兒子是傻的吧,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一口一個好兄弟。


    玄龜族族長心中詭異的好受了許多。


    嘲笑我族修士被當石頭使?


    看,你兒子現在被人修當狗。


    獅焱族族長臉色變了又變,但是想到自己傻兒子手握三件籌碼,換句話說,就是有三次機會。


    就算被人修算計一次,他也可以認清人修的真麵目,然後重振旗鼓。


    厲爭聽著大妖們細碎的交談聲,冷笑道:“這次後祭倒好,風頭都被這幾個人修搶去了。”


    “想勾結獅焱那傻子對付我兒?也太蠢了,且讓他們看看這隻訛妖的下場。”


    怪不得厲爭如此猖狂。


    水鏡之中,雲意辭他們的另一端,暮雲間正在黑色的霧氣中不斷奔逃。


    他的白衣白發在黑暗中甚是顯眼,而他的身後,一隻五條尾巴的猙獰花斑大虎咆哮著追在其後。


    一直沒有發聲的溫拂月聽到這裏終於忍不住了。


    “厲爭族長,我敬你為一族之長,但你對小輩如此咄咄逼人實在有失風度。”


    “我徒弟的名額,是正大光明得來的,不是偷來的搶來的。”


    “勝負未定,你的話可以先收著了。”


    厲爭看著站出來跟他叫板的清俊劍修,嗤笑道:“那你看著吧。”


    “記住,不到危及生命的關頭,狐族的長老是不會出麵救你徒弟的。”


    “你到時候可別跪下來求白嫵出手。”


    眼看厲爭越說越過分,黧姬一拍桌子,道:“夠了,看著便是。”


    溫拂月盯著水鏡中的暮雲間暗暗擔心。


    以他對暮雲間的了解,暮雲間對上厲斬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就是沒有把握對付厲斬,按著原來的路線與雲意辭他們幾個匯合也可以解決厲斬。


    可是,暮雲間反其道而行,竟然引誘著厲斬往眥睚血淵深處去了......


    他到底要做什麽?


    眾妖見黑霧彌散,漸漸連暮雲間的身影都看不見了。


    浮玉城的妖使皺著眉道:“怎麽迴事,這水鏡中的霧氣如此之大,連他們的行蹤都追蹤不到了。”


    白嫵對自家長老信任無比,道:“他們在眥睚血淵外圍,有我族長老盯著,就是想深入也難。”


    然而白嫵話音剛落,水鏡中就傳來厲斬痛苦的咆哮聲。


    厲爭立刻站了起來,他驚聲道:“這是怎麽迴事?是那隻訛妖?”


    “不,不可能,這黑霧裏藏了別的東西!”


    他轉頭質問白嫵:“你不是說已經將眥睚血淵外圍已經排查過了嗎?”


    白嫵也變了臉色,道:“後祭開始之前,我已叫人來迴排查了不下十遍,不可能會有事!”


    突然消失在水鏡中的暮雲間和厲斬一時之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雲意辭正納悶呢,她發現師焱帶著他們越來越往眥睚血淵的深處而去。


    要不是師焱看不出一點異樣,她都懷疑他是想故意將他們騙去深處。


    寧聽瀾也有此感覺,他試探道:“那訛妖當真在此?我怎的感覺我們越發往眥睚血淵裏麵去了。”


    師焱樂嗬嗬道:“那訛妖確實往這個方向跑了,厲斬的氣味也是往這個方向。”


    “看來那訛妖是被追的慌不擇路了。”


    “我說,咱們都走這麽遠了,一個妖修都沒看到,估計是這地方太偏了。”


    “為了一隻訛妖跑這麽遠實在不劃算。”


    他悄悄俯身對寧聽瀾道:“我們先去找辭盈吧,別在這浪費時間了。”


    “你把這個人修讓給行雨算了,我等會兒分你一件,然後我們去找辭盈,公平競爭。”


    雲意辭:“哦?”


    師焱發現自己的小算盤被雲意辭聽了去,坦率道:“往年你們玄龜一族,都是來交換寶物的。”


    “我聽阿易他哥哥說,你姑姑上次後祭可丟人了。”


    “今年你還賺了一件寶物迴去,已經是極大的榮耀了。”


    師焱的話一字不落落入雲意辭袖中的玄龜耳裏。


    玄龜躲在雲意辭袖中說話:“喂,你過來。”


    師焱見雲意辭孤單單一個站在那還有些可憐,猶豫一下,還是走了過去。


    他道:“我已經問過了,阿易不喜歡你,你別再纏著他了。”


    師焱意思原是想勸行雨見好就收,別賴著他們,惹急了小心他們把行雨的寶物和那人修一起搶過來。


    他毫無防備,可是雲意辭袖中的玄龜卻疾速飛出。


    師焱隻見一道黑線從雲意辭袖中滑向天際,然後天空中凝結出一隻銀光閃閃的大錘直接砸向他的腦門。


    師焱來不及再說,就被行雨一錘按倒在地。


    這驚天一錘,行雨下了死手,眼看師焱就要腦漿迸裂。


    雲意辭下意識就想出劍阻攔。


    師焱是傻,是好騙,但是怎麽也罪不至死。


    而且。


    “行雨道友不要衝動,後祭不允許傷及他人性命!”


    寧聽瀾也出劍飛來想要阻止行雨。


    可是眾人沒想到的是,一道銀光幻化成一個防禦法陣的形狀籠罩住了師焱,而且減緩了行雨大錘的攻勢。


    想象中師焱慘死的樣子並未發生,他隻是昏了過去。


    而師焱身上的銀色防禦法陣也變為一道銀光飛向了行雨。


    行雨此時已飛快幻化成人身,她伸手握住那道銀光,然後舉著大錘道:“這才是後祭的正確打開方式。”


    雲意辭見行雨並未真的殺害師焱,於是紛紛收手。


    雲意辭也終於知道了該如何奪取這些妖修的寶物了。


    答案就是,真的“殺”死對方一次。


    在對方瀕危之時,他們手中的光點就會變為防護法陣保護他們。


    然後光點被贏家奪走,輸家被狐族帶離。


    所謂不可傷及對方性命,指的是奪走對方的寶物之後,不可以得寸進尺再次故意擊傷對方。


    而之前行雨和花易打的兩敗俱傷,卻沒有給對方真正致命的一擊,所以才讓雲意辭撿了個漏。


    理論上來說,要是雲意辭發現他們的第一時間挨個補刀,她就可以直接奪走二妖的寶物,不用帶著他們倆東奔西跑了。


    不過,現在發現也不晚。


    行雨走到雲意辭身邊,伸手握住她的手。


    一束銀光便從行雨手中轉移向雲意辭的手。


    雲意辭看到手中立刻出現了兩束光點,她意念一動,發覺多出的銀色光點是行雨之前答應給她的汜水草。


    行雨道:“我答應你的事已經做到了,就不和你們一起行動了。”


    “哦,對了,失去一件寶物之後,會有一段時間的保護期,在師焱清醒之前不可攻擊他。”


    “你們將他丟在這吧,有狐族長老在暗處監管,不會出事的。”


    行雨說完便走,雲意辭師兄妹幾個也沒有阻攔她的意思。


    雖然行雨暴擊了師焱,最後好處還是他們得了。


    君子應諾。


    何況他們更加擔心暮雲間,在這守著師焱反倒浪費時間。


    唯一就是,師焱能帶著他們找人,後麵他們幾人隻怕像無頭蒼蠅一樣。


    雲意辭從儲物袋裏拿出一道符篆夾在指尖晃了晃,笑道:“走吧。”


    “之前師焱在我不好拿出來,這是子母符,我之前把母符送給暮師兄了。”


    最大的問題解決了,眾人便想著跟帝詔先留個信再循著母符去尋人。


    沒想到傳送符一接通,那邊帝詔就道:“我看到你們了。”


    “怎麽迴事?暮雲間不見了?”


    帝詔的聲音從眾人上方傳來,雲意辭循聲望去,便見一把折扇樣的白色飛行法器穩穩的托著帝詔。


    折扇扇麵流光溢彩,卻不及扇上人的半分風姿。


    帝詔一襲紅衣甚是顯眼,雲意辭派去尋他的雪鳥正飛在他的肩頭。


    雪鳥攝於帝詔威勢不敢落在他身上,隻敢在他肩膀附近盤旋。


    見到雲意辭,雪鳥挺起胸膛嘰嘰喳喳的對著雲意辭叫,似乎在說自己的任務圓滿完成。


    雲意辭招手將乖巧的雪鳥收迴儲物袋,帝詔也一並落下收迴飛行法器。


    雲意辭估計帝詔一路張揚大搖大擺的來,想必沒少反殺找茬的妖修。


    於是她道:“路上可遇到其他妖修了?”


    帝詔道:“看是看到了,但我這法器能隱匿聲息,所以都避開了。”


    而且還有此地的妖鳥,遇到他都會給他報信,雪鳥也會在前領路。


    帝詔想著萬一動手暴露了自己的身份,被提前請迴青丘就要完蛋了。


    反正這後祭跟養蠱也差不多,最後所有的資源會集中在某幾個妖修身上。


    他們放長線釣大魚,先讓下麵妖修去打去搶,等到第七日,也就是最後一日再開始收割。


    帝詔此話說的猖狂,簡直沒有把眾妖族放在眼裏。


    除了溫拂月和厲爭沒有心思一直盯著吞噬了暮雲間和厲斬。


    其他妖修都被突然出現的帝詔吸引了。


    浮玉城妖使看著已經繼續朝暮雲間方向出發的一行人忍不住開口道:“這紅衣妖修我看著不一般,他的引薦人是誰?”


    眾妖麵麵相覷,看著囂張的帝詔紛紛否認。


    厲爭一顆心都記掛著自己的兒子,等聽到竟有妖修引薦者不明混進了後祭。


    他怒極反笑,站起將心中對青丘的憤懣全部發泄出來:“現在後祭真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進了。”


    “青丘多年承辦後祭一事,越發力不從心,我看百年後不若換人來做。”


    青丘忙活這一場可不是白忙,這些妖族都要讓渡一些利益給青丘。


    白嫵徹底怒了,暴起一掌將麵前的白玉桌案劈成齏粉,而餘波則將厲爭劈的後退幾步。


    在場的其他妖修都連退三尺,而溫拂月帶著沈懷川也迅速後撤。


    白嫵眼中寒光倒豎,威脅道:“你好大的膽子,可是忘了我是誰?!忘了你現在身在何處?!”


    殿裏隨侍的狐女們亦對厲爭怒目而視,隻等白嫵一句話就會撲上去。


    整個妖界,妖王隻有十四位。


    但是妖族族長,有多少妖族,就有多少族長。


    厲爭在眾多族長妖使麵前挑釁白嫵,簡直就是找死。


    厲爭變了臉色,連忙俯首道:“白嫵大人見諒,我隻是因為小兒失蹤一時情急才會說錯話。”


    白嫵道:“失蹤什麽?我已叫人去尋了。”


    “再讓我聽見你說一句,我不保證你能活著走出青丘。”


    “說起來,虎猙一族離我們青丘雖遠,但是換個族長,我還是能做到的。”


    “你且好好靜下心想一想吧。”


    白嫵語帶殺氣,任誰都聽出她說的是真話。


    在場沒人幫厲爭說話,厲爭確實太張狂了。


    而厲爭麵色忽青忽白,悶頭坐下,再也不敢提厲斬的下落,僵著臉看著水鏡中各族小妖的動向。


    白嫵也緩了神色,她知道帝詔的身份已經被眾妖注意,不解釋反而會落人口實。


    白嫵歎了口氣,道:“其實呢,這位帝詔道友自己是自己的引薦人。”


    此言一出,膽大的螭龍族族長道:“這?以前也沒有這等先例啊。”


    三青族族長道:“我觀這紅衣妖修外表豔麗,比之我族中的青年還要更勝一籌,隻怕血脈十分高貴。”


    羽族是這樣的,雄鳥不管是妖身還是人身,大多數羽族雄鳥都比雌鳥長得豔麗好看。


    而且血脈越高貴實力越強的羽族越好看。


    沒辦法,這是他們的求偶天性決定的。


    長得太醜的鳥是注定討不到女妖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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