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牆上掛滿了胸牌的打卡板,提醒蕭冬青。


    “如果有一天忘記掛了,那就是少了一天的工作。”


    “月底計算工資時少了可別來找我!”


    “我明白了,師傅!”


    蕭冬青嚴肅地迴答。他跟隨張鳳蘭參觀了副食品銷售區的各個櫃台。


    並且手握一個小本子,仔細記錄著每一條指導。


    無論是多麽細微的建議,他都會認真地記下來。


    看到蕭冬青如此謹慎認真的態度,張鳳蘭原本緊繃的臉色也稍微緩和了一些。


    她輕咳一聲,想要掩飾自己的變化。


    “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記下來,年輕人的記憶力可比我們這些老家夥好得多。”


    蕭冬青微微一笑,搖搖頭。


    “師傅的話,哪怕是最不起眼的小事,對我來說都是寶貴的財富。”


    “您的經驗是我學習的最好教材,我怎麽能不珍惜呢?”


    “師傅,那個……”蕭冬青看著張鳳蘭因讚美而略顯羞澀的臉龐,小心翼翼地提議。


    “您之前說了很多重要的事情,但我可能沒有完全記住。”


    “不如中午我請您吃飯,邊吃邊聊,您看怎麽樣?”


    張鳳蘭正享受著新徒弟蕭冬青的一番恭維。


    聽到小徒弟竟然還要請她吃午飯,心裏美滋滋的。


    請客當然不能在單位食堂解決,得找個像樣的國營飯店。


    想想那裏的紅燒肉、大包子,她嘴裏的話怎麽也說不出拒絕。


    她假裝矜持地輕輕推了推蕭冬青的手臂。


    “再說吧,讓你一個小輩請客,多不合適啊。”


    但並沒有真正拒絕。


    與南城供銷社相比,第一百貨商店簡直是繁忙的代名詞。


    早上一開門,人群便蜂擁而入,蕭冬青原本想跟張鳳蘭多聊聊。


    拉近關係,但工作一忙起來,就連他這個新手也被指揮得團團轉。


    搬運貨物、整理貨架、**商品……


    第一百貨商店的倉庫不在同一棟樓內,蕭冬青負責的副食品銷售區在一樓。


    去對麵倉庫拿貨還算方便。


    而像梁政這樣被安排到家電銷售部的同事,每次搬運大件電器上下樓。


    既要小心翼翼避免磕碰,又要保證速度,真是累壞了人。


    直到中午商店關門,蕭冬青才有機會到水房打水解渴。


    他隨身帶著一個軍綠色的水壺,與其他沒有準備的新人們形成鮮明對比。


    那些人忙碌了一個上午後,嗓子都快冒煙了。


    這時,陳誌鵬臉色鐵青地來到水壺櫃台前,遞過去幾張錢票。


    “我想要個水壺。”


    除了蕭冬青之外的新人們投去了羨慕的目光,有錢真好。


    然而,櫃台裏的男售貨員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商店已經關門了,下午再來買吧!”


    陳誌鵬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你不是還在崗上嗎?”


    男售貨員這才抬頭,打量了一眼陳誌鵬,輕蔑地說。


    “原來是個新手,我還以為是誰這麽不懂規矩呢!”


    說完,他不再理會陳誌鵬,徑直鎖上了櫃台。


    “你什麽意思!”


    陳誌鵬氣得要跳腳,但梁政和高誌聰連忙將他拉住。


    他們清楚,作為新人,不能輕易觸怒老員工。


    一旁的張鳳蘭輕輕拉了拉蕭冬青的袖子。


    “不是要去吃飯嗎,走吧!”


    “有什麽好看的,新來的不懂規矩,下班了還不讓人離崗。”


    “明眼人都知道我們是工人,不懂的還以為我們是哪家的長工呢!”


    蕭冬青聽罷,心中暗自佩服張鳳蘭的直率。


    張鳳蘭的大嗓門讓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包括陳誌鵬在內的幾個新人,臉上的表情變得複雜。


    雖然這話聽起來是在保護他們這些售貨員的權益。


    但誰也沒想到有一天會從一個新來的口中說出來。


    陳誌鵬後背冷汗直冒,慶幸剛才賣水壺的男售貨員沒真的跟他計較起來。


    要是鬧大了,讓上麵的領導知道他思想有問題。


    表哥給他轉到市總供的事兒可就泡湯了。


    中午時分,蕭冬青慷慨解囊,請師傅張鳳蘭享用了一頓豐盛的午餐。


    一碗香噴噴的牛肉麵加上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


    俗話說得好,吃人的嘴短,一頓飯下肚,張鳳蘭對蕭冬青的態度明顯溫和了許多。


    “像今天那個新手,真是不懂事,一來就出錯,你以後離這種人遠一點。”


    張鳳蘭一邊說,一邊用筷子輕輕敲打著桌麵,仿佛是在強調自己的話。


    蕭冬青連連點頭,心中暗自思量。張鳳蘭接著說道。


    “看他那得意的樣子,家裏肯定有人在市總供當官。”


    “哼,我們這兒除了學校分配來的,誰不是靠關係進來的?”


    “就拿你蕭冬青來說,要是沒有背景,能進來嗎?”


    蕭冬青臉上帶著一絲憨厚的笑容,心中卻在暗暗發笑。


    他怎麽會告訴別人自己其實並沒有強大的背景呢?


    被人誤會成有強硬的後台,反而能給自己帶來不少好處,誰會輕易放棄這樣的好事?


    張鳳蘭見狀,眼中閃過一絲了然。


    “你啊,別看平時不聲不響的。”


    “誰不知道咱們店招工考試裏有貓膩,你這個第一名,水分大著呢!”


    下午的工作依舊繁忙,顧客絡繹不絕,幾乎一刻也不得閑。


    有個顧客不知好歹,伸手就要去摸展示區的果脯,張鳳蘭眼疾手快,一把將他的手拍開。


    “同誌,你可要有點公德心!”


    “後麵還有老人小孩等著,要是吃了你這不幹淨的手摸過的東西,生病了怎麽辦?”


    她義正言辭,周圍的顧客紛紛為她鼓掌叫好。


    那個被教訓的男同誌滿臉羞愧,低著頭離開了隊伍。


    蕭冬青原本擔心的衝突,在張鳳蘭的強勢幹預下輕鬆化解。


    稍作休息,張鳳蘭又開始對蕭冬青進行指導。


    “遇到這種情況,你要學會果斷處理,像我一樣,直接製止不當行為。”


    “我看你做事還挺利索的,獨立上崗也沒問題,就是少了點魄力。”


    蕭冬青認真聽著,心中默默記下師傅的話。


    “你得學著點,遇到影響我們工作的刺頭,隻有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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