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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此,溪留將折扇嘩的打開,先是煽掉臉上不安的神情,後學著沈聽南方糯糯的語氣,笑迴:“可不是麽?賠大了呀沈公子,我那白銀你記得還我,我看,我倆也不用備聘禮嫁妝了,談一場生意,成一場婚事,如此難得,趕快成婚才好,擇日不如撞日,不如,趁現在,諸位老板都在場,好收禮,諸位……”


    溪留和沈聽有一種莫名的默契,第一次見麵時,他們便一見如故,這種默契不知從哪裏來,但從相識之日起,它便一直存在。故,不肖沈聽解釋,溪留便明白,與其辯駁,不如以玩笑的語氣將別人的疑慮打亂,現在萬萬不是生氣的時候。很明顯,沈聽拋出這麽一段話後,效果是很好的,堂上的眾人一時都不知該如何接話。溪留也明白要把事情往什麽方向引,她隻需先接過沈聽的話,在話裏不著痕跡地表示她與沈聽根本沒有私情,同時給大家拋個玩笑話,讓眾人有台子下,後重新將他們的注意力轉到入商部之事來便可。可她話還未說完,便聽堂上哐當一聲響起,眾人都給唬住了。


    季柳起身,扯著他那桑溫潤如玉的聲音,道:“呀,茶水太燙,不小心把壺子給打翻了。”


    不待眾人接話,他繼續道:“溪少東家的話,我仔細思考了一翻,的確,我季家商隊走的路是沒有溪家商隊走的路長的,日後,勞煩溪少東家叮囑商隊的夥伴們給我家帶一些稀奇的玩意了。”說完轉頭問沈聽:“沈部長,投簽的時間可到了?”


    商部集會,往往由投簽來決定結果,綠頭簽表示同意,紅頭簽表示不同意。


    沈聽轉頭看一旁的石新:“可到投簽時間了?”


    石新則是看了一眼燃著的長香,道:“差不多了。”


    於是沈聽繼續開口:“諸位可還有什麽問題想要問溪少東家?沒了我們就開始投簽吧。”


    眾人不答,於是投簽開始。不多不少,綠簽正好占了一半,溪氏茶鋪壓著這個一半進入了南水商部。


    將所有事情議畢,便是到了小宴時段,因為大事已經落定,眾人在小宴上都歡快不已。小宴與正式集會不同,不僅請來了歌舞助樂,還允許各家帶上自己的家眷前來玩樂,當然,宴會上,座位也沒有什麽特定的,眾人都隨意得很,有什麽相熟的人或者想要認識的人,皆可隨意攀談。小宴那日,溪留原想帶溪尋一道去玩玩,但由於書院課業的緣故,溪尋沒有空閑,溪留隻好帶著雀兒赴宴,略顯孤單。溪留是商部的新人,原就不認識幾位老板,更別提他們的家人了。然而,放眼一看,她原先認識的那些個老板此刻也都十分積極地同別人攀談著,根本沒有她攀談的位置,加上她也沒想好自己是否有需要結交的人,或者說沒想好要去結交誰,於是不敢妄動,隻坐在自己的小桌上喝酒吃茶。


    小宴設在望燕閣一樓的院子裏,院子正中間搭起一個歌舞小台,此刻舞樂正起,正是熱鬧時候。溪留左右瞧了幾眼,瞟見不遠處的季柳也是一個人坐著喝酒,並不與他人攀談。她心裏惦記昨兒集會上,季柳幫了自己好大一個忙,於是有心感謝。於是她端起一杯酒,往季柳那邊走去,至他身旁、彎腰行禮、道:“季小公子好呀,昨兒匆忙,還……”


    不待她將一句話說完,季柳便起身離去,留給她一個十分高傲的背影。


    溪留窘迫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問雀兒道:“雀兒,我這兩日,可有哪裏又得罪他了?”


    雀兒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無從知曉。


    見季柳不搭理自己,溪留有些尷尬,但也見怪不怪,畢竟她也知道季柳這個人吧,反複無常。抬頭再往兩側看去,溪留發現沈聽竟也自顧自地飲酒,於是心裏一動,抬步朝沈聽走去,道:“沈兄啊,果然是十分靠譜。”


    一邊說一邊彎腰敬酒。


    沈聽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這是入商部的事情辦好了,她來同自己道謝呢,沈聽十分配合地舉杯,與溪留同飲,笑道“你也不看看我倆什麽交情,小事一樁,不必客氣。”


    沈聽這話完全沒有南水糯糯的口音,而是正正經經的官話,話語帶了些傲慢不羈,隨性得很,仿佛這些都不是什麽事一般,再配上他那雙瀲灩的桃花眼,以及眼下熠熠生輝的黑痣,在燈火下,忽震得溪留心跳漏了一拍。沈聽的美,太張揚了,不管看了多少次,一個不小心,仍舊將人打的恍惚,溪留心想,還好自己定裏非凡。忽想起集會上沈聽那嘴糯糯的口音,溪留好奇問道:“沈公子,為何集會上,你偏要扯那嘴糯糯的南水話?你官話不是說得好好的麽?”


    沈聽舉杯的手頓了頓、答:“呀,我忘記告訴你一件事了,就是集會上,一般大家都會不約而同說南水話,以示親近。”


    溪留:……………………


    沈聽:“但……你也不會說,告不告訴你好像也沒有什麽太大幹係。”


    溪留心想也是,但是……會不會說是一迴事,知不知道好像是另一迴事吧,可她又不能責怪沈聽不說,隻好默默責怪自己不好好打探,一時恍惚,竟撞到了旁邊的一位姑娘。


    那姑娘“啊”的一聲,隨後腳底一滑,直直摔到了地上。她手上的茶壺一拋,直直朝溪留這邊拋了過來,剛好拋至溪留肩膀。茶水傾覆,沿肩而下。


    這茶水似是才剛煮沸,潑到人的肩膀上,便讓人感覺肩膀裏的肉都要給燙熟了,又辣又痛,溪留不得不伸手解開自己脖子上的小扣,將肩上的衣料稍微扯開,深怕肉就給這樣黏到衣裳上去。因為那姑娘與溪留離得很近,茶水便也濺了她一身,但肯定沒有潑到溪留肩上的茶水那般滾燙。


    她糯糯喊了一聲“公子~”之後淚水漣漣,滿麵委屈。


    身旁的人皆是大驚不已,雀兒不知借來誰的風衣,急急給溪留披了上去。沈聽慌忙吩咐侍從將溪留給帶下去處理,一邊吩咐仆人去尋大夫來,而他則是親自將那倒地的姑娘扶起,輕輕拍了她的肩膀,安慰道:“無事無事,不要害怕,公子在呢,你可有傷著了?”


    雖然情況慌亂,但溪留卻忽地想起,那位被她撞倒的姑娘她曾見過。她第一次去見沈聽時,畫舫上下來了一批娘子,其中有個人給了她一記冷眼。她也曉得,若不是她及時將頭給偏過去,那茶壺潑到的就不是她的肩膀了,而是她的臉或是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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