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楚忱哭笑不得。


    雲燁不知道魏家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但魏輕輕從前就經常來雲府,雲楚忱還差點成了魏輕輕的嫂子,理所當然認為二人是關係極好的手帕交。


    當然,轉了一大圈,如今雲楚忱跟魏輕輕也算是幾經波折的交情了。


    於是雲楚忱笑答道:“那倒也是,大哥也坐下一起吃吧。”


    魏輕輕聽兄妹倆對話,神情複雜,起身朝雲燁行禮。


    雲燁朝她擺擺手:“都是熟人,客氣什麽,來來,吃飯!”


    魏輕輕也開始哭笑不得了。


    不過,她之前常來雲府,與雲燁也算熟悉,倒也沒什麽矯情的。


    雲楚忱吩咐丫頭加了一雙碗筷。


    雲燁搓了搓手,伸筷子夾了一隻碧玉蝦卷猴急的塞到口中,吃相倒是優雅,細嚼慢咽了一番,又想起什麽似的開口問她道:“魏大姑娘,你……還不能開口說話?聽書胡神醫親自給你診治過了?還不見好?”


    魏輕輕搖搖頭。


    雲燁也不知道她這搖頭是治不好還是不好治,眼中流露出憐憫的神色。


    好好一個姑娘家,突然不能說話了,將來不知道要怎麽辦。


    “你別擔心,胡神醫醫術高的嚇人,肯定能治好你的。”


    魏輕輕衝她點點頭。


    雲燁心善,見不得人受苦,見魏輕輕如此便有些心酸。


    他撓了撓頭,將他認為好吃的菜往魏輕輕麵前推了推,“你吃,你吃……”


    雲如錦跟莫恬兒在一旁捂嘴偷笑,魏輕輕鬧了個大紅臉。


    雲楚忱連忙解圍道:“大哥,你來找我是有事嗎?”


    “嗷!”他一拍腦門:“瞧我這記性。”


    雲楚忱見他從懷裏掏出一封信,疑惑道:“我的信?”


    “妹夫給你的信,方才迴府時,正好碰見元直的小廝,我就給你帶過來了!”


    雲楚忱接過信有些疑惑。


    晉亭給她寫信,通常都是讓暗處的護衛交給不為,再由信兒轉交給她,怎麽這次不一樣了?


    “送信的小廝還說什麽沒有?”


    雲燁搖頭,“沒說。”


    雲楚忱走到一邊,拆開信看了幾眼,心上也沒說什麽特別的,與前幾次來信的內容差不多。


    她這才放了心,坐下跟眾人一起用膳。


    ……………………………


    琉璃院。


    雲千亦走進微暗的偏廈中。


    蜜兒手腳被捆,口中被破布塞得滿滿當當,連哼一聲都費力。


    她看見雲千亦進來,瞪大眼睛,口中嗚嗚不停。


    仿佛是在問雲千亦為何要將她綁在這裏。


    雲千亦冷眼看著她,一言不發,隻是輕哼一聲。


    然後,蜜兒就看見她拿起桌上的茶盞用力在地上一摔!


    “啪”的一聲,碎瓷飛濺!


    蜜兒還在疑惑,雲千亦已經順勢驚唿一聲,緊接著幼菱開口斥責聲:“蜜兒,你做什麽!”


    蜜兒瞪大眼睛不解看著眼前的兩個人。


    雲千亦麵無表情,撿起地上的一塊碎瓷片,朝自己手心用力一按,殷紅的血珠便從她手心裏滲了出來。


    幼菱眉頭皺著,心疼的拉過雲千亦的手,大聲說道:“姑娘不過罰蜜兒跪一日,她竟然這般不受教,摔破茶盞割了姑娘的手,奴婢看,還是將她送到薑氏那裏處置吧!”


    蜜兒驚愕的瞪大眼睛,看向幼菱,雙眼無聲的控訴。


    幼菱臉色也很不好看,她咬了咬唇,狠心走上前將蜜兒從地上拽起來。


    蜜兒下意識的察覺到危險來臨,卻不知道她們要做什麽,隻能拚命扭動,躲避幼菱的鉗製。


    雲千亦摸出一把剪刀,指著蜜兒,說道:“別動。”


    蜜兒嚇得僵住,她知道三姑娘不是什麽善茬,順勢到琉璃院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隻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三姑娘會這麽快就對她動手!


    但她沒有機會再細想,幼菱趁她走神,一把抓住她的頭發,狠命往牆上一撞!


    ‘“砰”的一聲,雪白的牆壁瞬間被鮮血染紅。


    蜜兒雙眼渙散,黒翳漸漸籠罩視線,很快失去了知覺。


    幼菱手一哆嗦,鬆開了蜜兒的頭發,連連後退幾步。


    雲千亦上前試了試鼻息,“好像還有氣!”


    她四處看了看,拿起幾案上的硯台,猛地朝蜜兒額前的傷口上一砸。


    蜜兒頭一歪,不一會兒就沒了氣息。


    雲千亦是個心狠的,幼菱卻是第一次殺人,腿發軟的坐在地上。


    她仿佛聽見蜜兒的腦袋發出骨頭碎裂的響聲,整個人一激靈,大顆大顆的汗珠從額頭上冒出來。


    “沒用的東西!”


    雲千亦瞪了幼菱一眼,上前把蜜兒身上的繩子解開,又把硯台上的血跡擦幹淨,然後低聲道:“你該知道怎麽做吧?”


    幼菱卻想沒聽見雲千亦的話一般,直勾勾的盯著蜜兒血淋淋的傷口。


    雲千亦低喝一聲:“幼菱!快起來!”


    幼菱還是沒有反應,隻僵直著目光。


    雲千亦不耐煩,忍不住上前用鞋尖踢了幼菱一下,結果幼菱不但沒有緩過神來,還推開她,突然捂住耳朵尖叫起來。


    那聲音尖利高亢,聽在耳中十分滲人。


    雲千亦愣了一下,聽見外麵傳來腳步聲,她順勢衝出門去:“來人啊!快來人!”


    琉璃院的丫頭婆子早就聽見雲千亦的房間裏傳來吵嚷聲,很快匯集過來。


    雲千亦滿麵惶急,“那個蜜兒……她,她自盡了。”


    下人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該作何反應。


    二夫人很快趕了過來,問:“又怎麽了?”


    雲千亦聽見她這個“又”字,狠狠在心底罵了一句,繃著臉皮說道:“我不過罰蜜兒跪了一日,沒想到這丫頭連這點罰都受不住,還來了脾氣,摔碎茶盞割傷了我的手,我氣不過,吩咐幼菱幹脆將她送給薑氏處置,誰知蜜兒一聽,便說自己沒了活路,撞牆自盡了!”


    屋子裏的幼菱還在不斷尖叫。


    二夫人被弄的毛骨悚然,她看了一眼雲千亦還在冒血的手心,抬腳進了屋子,就看見幼菱臉色雪白,看著蜜兒的屍體捂著頭陷如瘋狂之中,“這丫頭怎麽了?”


    雲千亦也不知道幼菱是怎麽迴事,“方才蜜兒碰了滿頭的血,之後她就這樣了。”


    二夫人捂著胸口狐疑的看著雲千亦,似乎在判斷蜜兒撞牆這事是真的還是假的。


    “去找個郎中來。”


    不多時,丫頭一路氣喘籲籲帶了個胡子花白的老郎中過來。


    郎中似乎早就習慣了高門大戶裏會發生丫頭暴斃上吊跳井之類的事,對蜜兒的屍體視而不見,直接問道:“請問,那位需要診治?”


    二夫人道:“勞煩你給這丫頭看看。”


    老郎中抽出一根銀針,在幼菱的人中上迅速紮了一針,殷紅的一點血珠湧出來,幼菱頓時不交了。


    老郎中隨即將手搭在幼菱的脈門上,又翻看了一下她的眼皮,說道:“這位姑娘是被嚇著了,我開幾副壓驚的方子,服下之後,看看能不能迴轉過來。”


    雲千亦問:“若還迴轉不過來,又會如何?”


    “驟然受驚,一般很快會恢複過來,不過,恢複不過來的也大有人在……”


    “你不要說這些話來搪塞,直接說就是了,若是服了藥還迴轉不過來,是不是從此就傻了?!”


    老郎中看了一眼雲千亦,道:“也有這種可能。”


    雲千亦臉沉的像萬年老冰山。


    雨逐落在了薑氏手裏,現在幼菱也不中用了!


    她身邊竟是連一個可用之人都沒有了!


    雲千亦的怒氣仿佛找到了發泄的出口,“都是雲楚忱做的好事!明明知道這蜜兒不是什麽好東西,還巴巴的要送到我這裏來!到底安的什麽心!”


    眾人聽了她的話都不以為然,心道,昨日不是你要裝好人嗎?


    現在竟然連一個丫頭都容不下了!


    她們才不相信蜜兒是自盡的呢!


    蜜兒若有這份膽量骨氣,昨晚就不會苦苦哀求大姑娘饒了她了。


    二夫人看著她斥責道:“三丫頭休要胡說八道!還不趕快讓人將幼菱扶進去,熬了要喂下!”


    雲千亦怒意更勝:“二嬸不用假好心,你還不是滿心向著雲楚忱?你們聯手禍害了我姨娘,現在又來禍害我!”


    “你說誰禍害了你的姨娘,又禍害了你?!”雲老太太被雲楚忱攙扶著緩步走進琉璃院,怒氣直指雲千亦。


    連姨娘幾乎成了老夫人心中的魔障,本以為對方一死百了了,結果雲千亦像是覺醒了連姨娘的瘋性一般,每天隻想著挑撥是非!


    二夫人到底念著雲千亦年紀小,一邊給雲老夫人順氣,一邊勸道:“母親莫要生氣,三丫頭想必是一時口不擇言。”


    “哼,就是無心之語才能透露她最真實的心思!”


    府中亂七八糟的事情頻發,雲老夫人臉上皺紋又深刻了許多,也讓她越發顯得刻薄刁鑽。


    “這等不孝之女,就應該送到庵堂裏明明理,靜靜心!若再不行,便絞了頭發,一輩子留在庵堂做姑子,免得出來活現世!”


    雲千亦昨日被老夫人下令禁足,是因為在眾人麵前提及連姨娘,這次又被老夫人逮了個正著,簡直是不長記性。


    眾人都朝她看去,麵上露出各式各樣的神色。


    看在雲千亦眼裏,全部都是嘲諷!


    她麵色青紅交加,竟悶出一口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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