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許修名沒有像平常一樣直接跟著魏妥妥迴臥房,而是獨自一人去了書房。


    他看著暗衛鋪在桌上的畫像,擰眉問道:“這就是大少奶奶偷偷畫的人?”


    暗衛有些尷尬,這種事情大爺竟然明晃晃的說出來。


    雖然他不會嘲笑大爺,可大爺如此坦然,他就有些不知所措,連手腳都不知道怎麽擺了。


    這就應了那句,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額……大少奶奶扔在桌子底下扔的紙團上,畫的就是這個人,小人怕大少奶奶發覺,快速臨摹了一幅,就將紙團放迴去了。”


    “嗯……”許修名細細的看著畫中人,“嘶……是個男人。”


    暗衛腦門冒汗,感情大爺才反應過來大少奶奶偷偷在紙上畫別的男人?


    “難道這就是她說的的那個……”


    暗衛聞言無語,原來大爺竟然知道。


    既然知道,為何還如此淡然?


    怪不得大少奶奶一直對對大爺愛答不理,原來是因為心中早有別的男人。


    許修名看著畫中的男子,不屑道:“哼,這就是她所謂的謫仙一般的男子?”


    暗衛心道,大爺恐怕不知,情人眼裏出西施,但凡放在心上的人,怎麽看都是好的。


    他想了想,委婉的提醒道:“爺……以大少奶奶作畫的水準,怕是無法將人準確的呈於紙上,這人本身也許不長這樣……”


    許修名聞言抬眼看他,又低頭看那畫上的人,眉頭漸漸擰了起來。


    單看這五官,貌似還不錯?


    許修名有點不高興了。


    暗衛卻鬆了口氣,“爺,要不要屬下去查一查此人是誰?”


    “不用。”一個夢裏的人,怎麽查。


    暗衛見他拒絕,也不敢多說什麽,畢竟這種事,是男人不可宣之於口的痛。


    大爺不讓他去查,興許是在逃避。


    既然如此,他便先幫大爺留意一下好了……


    …………………………


    天色將晚,瀲月加快腳步,急匆匆往迴趕路。


    正要穿過街道,一輛馬車緩緩在她身邊停下。


    瀲月腳步一頓,心跳加速,難道是自己與芍濃偷偷相見被溫雁娘發現了?


    結果車簾掀開,魏輕輕的麵容露了出來。


    “魏,魏大姑娘?”


    瀲月鬆了口氣,剛才她的心都要從嗓子眼跳出來了!


    魏輕輕手指撚著車簾,目光小心的朝四周瞟了瞟,才問瀲月:“怎麽沒看見楚楚,你不是跟著你家姑娘出來的?”


    瀲月不知道她要做什麽,迴答的很謹慎,“奴婢是出來幫姑娘買東西的。”


    說著,她還抬手示意了一下手裏的吃食。


    這吃食當然是為了掩人耳目,現在卻派上了用場。


    魏輕輕聽了她的迴答,不禁露出失望之色。


    瀲月這才察覺到對方的狀態與往日十分不同。


    魏輕輕雖然算不上是什麽絕色美人,卻十分清楚自己的長處在哪裏,穿著打扮上從不馬虎,儀態也是極好的。


    但今日瀲月看她,覺得她似乎將往日在意的那些都拋拋諸腦後了,發髻上的金簪是歪的,袖子是褶皺的,保養良好的一雙柔夷,也有細微的擦傷。


    擱在以前,再小的傷口,她也是決不會放任不管的,但現在,她似乎連手受傷了都不知道。


    正疑惑間,瀲月聽見魏輕輕幹笑一聲,語氣前所未有的柔緩,說道:“咱們正好順路,我帶你一段,你上來吧。”


    瀲月心下驚詫又狐疑,連忙拒絕道:“不必麻煩魏大姑娘,離府不遠了,奴婢快走幾步也就是了。”


    魏輕輕抿了抿唇,又說:“你上來一下,我找你說幾句話。”


    “這……”瀲月一怔,立即警惕起來。


    魏輕輕跟她們姑娘可是有仇的,瀲月哪敢隨便上她的馬車,萬一對方綁了自己威脅她們姑娘,那該如何是好?!


    魏輕輕見她猶豫著不肯上來,有些著急,“我還能怎麽你不成,不過是有幾句話要傳給你們姑娘知道!”


    瀲月卻不肯相信她,緩緩後退。


    魏輕輕一時著急,隻好自己跳下馬車,迅速拽著瀲月往巷子裏去。


    瀲月想喊,春纖卻一把捂住她的嘴巴,說道:“我家姑娘真的隻是想找你傳幾句話,不會耽誤你多大功夫的!”


    說話間,幾人已經避到了無人的角落。


    瀲月目光驚恐的看著她們。


    魏輕輕沒空跟她解釋,開門見山的說道:“之前我因為給雲楚忱提醒,得罪了平遙公主,她不僅要拿捏我的親事,還一直折磨我!現在我日日都要去公主府陪伴平遙公主,天亮即去,天黑才迴,根本就沒有機會做其他的事情……就連我母親也根本說不上話……”


    她說著,竟然當著瀲月的麵忍不住哽咽了。


    看上去可憐又無助。


    瀲月聞言有些愣怔。


    原來魏輕輕找她,是因為這個。


    那時平遙公主企圖將魏輕輕塞給晉亭,魏輕輕知道以後,通過英國公府三夫人梁氏給雲楚忱遞了消息,晉亭這才連夜去找晉將軍求了賜婚聖旨。


    平遙公主知道以後便恨上了魏輕輕,每日讓她去公主府“陪伴”。


    魏輕輕在公主府受盡刁難,時時都處在崩潰的邊緣,卻毫無辦法!


    “上次在宮中,雲楚忱答應幫我的,你迴去告訴她,平遙公主已經暗地裏給我定了親事,我雖然不知道是誰,但絕不是什麽好歸宿!讓她一定要想辦法幫我解決掉,她讓我做什麽我都答應!”


    瀲月看著魏輕輕眼中的乞求,先前的恐懼漸漸消退。


    她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曾經這位英國公府的嫡長女,是何等的趾高氣揚,即便那些都是弄虛作假,虛張聲勢。


    “我會如實與我家姑娘說的。”


    魏輕輕聽瀲月如此說,長長鬆了一口氣,“我等她的消息。”


    說完,她腳步匆匆出了巷子。


    瀲月走出去時,魏輕輕的馬車已經離開了,可想而知她有多麽怕平遙公主發現。


    風瀾院,雲楚忱正在等瀲月的消息,見她迴來,連忙問道:“怎麽迴來的這麽晚,我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


    瀲月搖搖頭,將芍濃告知她的事情跟雲楚忱說了。


    “溫雁娘這些天每日都出去,麵上似乎是想熟悉一下長安城,尋處商鋪。不過,溫雁娘到底出去做什麽了,她也不知道。”


    雲楚忱點頭:“芍濃她們一眾新進去的丫頭,哪裏能輕易得到溫雁娘的信任,更不可能去哪裏都跟著,不過,今日三妹妹也出府了,也許就是去見了溫雁娘。”


    “雖然不知道她們談了什麽,但雲千亦那裏想必很快就會有動靜。”


    “姑娘,還有一事。”


    “怎麽了?”雲楚忱見瀲月的神情有些奇怪,好奇的問道。


    瀲月便將碰見魏輕輕的事跟雲楚忱說了。


    雲楚忱神情微動,“她說自己日日被折磨?”


    “是,奴婢瞧她那副模樣,已經無法忍受,她見到奴婢的時候,就像看見救命稻草一般。”


    “魏輕輕從小長在魏老夫人身邊,見識恐怕也不少,能讓她倍感折磨的,一定不是什麽簡單的手段了。”


    瀲月想起魏輕輕那種眼神都覺得心有餘悸,說道:“平遙公主的心狠手辣怕是不下於魏老夫人,更何況她性情古怪,陰晴不定。”


    照影問:“平遙公主到底給魏大姑娘定什麽人家?到底是英國公府的大姑娘,總不至於太過分吧?姑娘要幫她嗎?”


    雲楚忱沉吟半晌,“不管定了什麽人家,總之,肯定沒魏輕輕好果子吃,至於幫不她,就要看她的表現了。”


    她招手讓瀲月過來,在她耳邊說了幾句,瀲月聞言點頭:“是,奴婢知道了。”


    …………………………


    靈暉宮。


    僖妃剛用了晚膳,正在聽小公公迴稟皇上今日的安排。


    她淡淡一笑:“皇上國事繁忙,哪裏能處處顧得上本宮,你去迴皇上,就說本宮沒什麽要緊事,讓他不必掛心。”


    近日各州府頻繁有雪災爆發,朝中正忙著調集人手和糧食救濟災民,雖然大多時候是大臣們在忙,但一摞一摞的奏折堆在禦案上,皇上也脫不開身,便不向之前那般,有了空閑就到靈暉宮來坐坐。


    小公公應道:“是,奴婢這就去給皇上迴話。”


    僖妃點點頭,隨即又像想起什麽似的說道:“今日四姑母讓人給本宮遞了消息,說昨晚表妹做了個夢,夢見本宮騎著一匹黑馬在曠野中馳騁,本宮覺得這夢做的極好,想讓表妹進宮來陪本宮說說話。”


    她說的十分隨意,甚至沒有當做一件要緊事去請求皇上,仿佛隻是隨口的一個想法,沒有任何深意在其中。


    小公公笑道:“是,奴婢這就去請示皇上。”


    內侍退下去,僖妃端起蜜水潤了潤喉嚨,端坐那裏若有所思。


    即便此時無人欣賞,她的坐姿也十分優美,一雙柔夷交疊著放在隆起的腹部,輕輕撫動。


    藍胭輕聲說道:“表姑娘這夢真真是做的極好的,夢見縱馬馳騁,是生子的預兆呢!”


    僖妃淡淡一笑:“夢的確是個好夢,但本宮從來不信那些虛無縹緲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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