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可能會忘記,那是秦柏聿幾十年生命的轉折點,也是他永遠不可能忘記的一天。他是在父母葬禮的當天才知道這個噩耗,當時的他還隻是個孩子,拿著獎杯手足無措地站在黑白照片跟前,那種絕望和悲傷徹底席卷了他。


    隻是,現在韓母用語重心長的語氣幫他迴憶這段過去是什麽意思?


    秦柏聿邁開修長筆直的腿向韓母走了兩步,意味深長地看著韓母,等待她後麵的話。


    “其實那天本來要帶晴羽去參加葬禮,可是夕夕這丫頭太調皮了,她不想去上學,想出去玩。而夕夕和晴羽又是雙胞胎,傭人們隻能通過她們的服飾來區分她們。夕夕這丫頭啊從小便古靈精怪,竟然偷偷的與晴羽商量,換了晴羽的衣服,兩個人便互換了身份。剛開始我這個做母親的都沒有發現,後來還是我家老爺認出夕夕,夕夕因此還被罰……”


    ...


    直到秦柏聿拖著沉重的步伐從韓宅走了出來,他心裏依舊無法平靜。


    沒有想到多年前在葬禮上看到的女孩竟然是韓夕夕。想到韓夕夕現在的種種,秦柏聿厭惡的皺了皺眉。


    也許是頭上的傷口作怪,秦柏聿吃痛的摸向自己的腦袋,這一刻他的腦海中再無那個當年的小女孩,全部都是蘇染的身影。


    “該死!”


    秦柏聿煩躁的錘了錘腦袋,拿出手機撥通了李叔的電話。


    “韓宅。”


    秦柏聿隻說了兩個字,便掛斷了電話,抬頭看向眼前的韓宅,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的攥住手機。韓晴羽?韓夕夕?多年前的小女孩,他真正忘不掉的到底是什麽?而他為什麽此時此刻想到的都是那個該死的女人?


    李叔看著已經掛斷的手機,遲疑了一下,連忙將車駛向韓宅的方向。韓宅?大少爺又怎麽會在那裏?


    ...


    “蘇小姐,這是為您準備的早餐。”


    小護士推車餐車走進病房,看到病床上臉色蒼白脆弱不堪的蘇染,同情的歎了一口氣。豪門是非多,她這迴算是真正的領悟了。


    小護士拉起病床自帶的桌子,將豐盛飯菜一一擺在桌子上,貼心的將筷子遞到蘇染手中。


    “啪。”


    筷子從蘇染手中滑落,打在了桌子上。


    蘇小姐,人是鐵飯是鋼,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不要和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況且你現在懷孕了,剛剛又做了手術,不為自己,也請為孩子考慮考慮,多多少少吃一點東西吧。”


    看到蘇染滿眼空洞無神的樣子,小護士也有些不忍心地勸說道,重新拿出一雙新筷子,再一次遞給蘇染。蘇染依然沒有反應,眼神空洞的一直望著窗戶。


    “孩子?”


    蘇染機械似的轉過頭,眼眸好似巨大的黑色漩渦,沒有溫度沒有色彩也望不到底,在提到孩子兩個字時,她的身體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


    “還……還在嗎?”


    蘇染顫抖著手膽顫地摸向自己的肚子,聲音沙啞的問向小護士,語氣無力,卻帶有一絲期待。這一刻,蘇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麽?她不是已經做好失去的孩子的準備了嗎?為什麽現在又心存希望?她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當然,我們醫生很厲害,一定不會讓你和寶寶有事的!”


    談到梁喬,小護士一臉的崇拜,毫不掩飾對梁喬的讚美。


    “一清早就聽見有人稱讚我,這該死的魅力,還真是讓人抵擋不住。”


    伴隨著男人自戀的聲音,梁喬走進了病房,對小護士眨了下眼睛,一臉笑意的看向病床上的蘇染,故意調侃道,神情得意到容易挨揍。


    “我……我先下去了。”


    這小護士哪裏能招架得住,連忙數好蘇染應該吃的藥,將裝藥的小盒放到蘇染的床頭上,著急的離開,卻又發現沒有帶走餐車,又慌亂的小跑過去推起餐車離開了病房。手腳忙亂的樣子,甚至有些可愛。


    “難道我會吃人嗎?剛剛明明還在讚美我不是嗎?”


    梁喬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下,無奈的攤了攤手,故意問向蘇染。


    梁喬事實上並非自戀的人,而他剛剛走進病房時之所以那麽說,隻不過是為了打破壓抑的氣氛罷了。想一想他這個醫生還真是不容易,不但要救死扶傷,還要充傻裝愣討病人開心。


    “梁喬,為什麽救我。”


    蘇染突然開口道,一臉無助的摸向自己的肚子。為什麽要救她,就讓她一了百了,陪著孩子一起離開豈不是更好。“身為一名醫生,救你是我的職責。”


    梁喬走上前,一邊查看醫療器械的數據,一邊認真的迴答道。


    “梁喬,你不該救我的。”


    蘇染苦澀的搖了搖頭,她現在到底該何去何從,再次親手去殺害胎心的寶寶嗎?


    “可是我已經救了,不是嗎?”


    梁喬調節了一下輸液的速度,對蘇染笑了笑,反問道。


    “蘇染,事已至此,接下來你到底該怎麽選擇就要看你的了。何去何從,隻希望你不要讓自己後悔,不要忘記了有個小包子還在等你迴家。”


    看到蘇染遲遲不語,梁喬才開口勸說道,說完朋友一般的拍了拍蘇染的肩膀,離開了病房。


    這一次他可以幫助蘇染挽留住孩子,但是卻無法真正決定孩子的去留。正如他可能治療女人身體上的傷口,但卻無法醫治蘇染的心,畢竟心傷難愈。


    病房內,梁喬已經離開。許久,蘇染抬起左手拿起筷子,將飯菜塞進自己的口中,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味如嚼蠟。


    是啊,安兒!她還有安兒,她怎麽能去死,她死了安兒怎麽辦!不行,不行,蘇染魔怔得想著,自己要活著,她的安兒還在等她迴家。


    蘇染強忍著孕吐,大口大口地往嘴裏塞東西,而後將所有的藥一揚而進。她吃的藥裏有抑製抑鬱症類似安眠的藥物,蘇染的心情終於有了些許平靜,直到她聽到一句久違的稱唿,瞬間炸開了她所有的痛感。


    “染兒,我的乖女兒,爸爸來看你了。”


    蘇大勇手上拎滿了大包小包的營養品,生怕別人不知道他疼愛女兒一般,恨不得撒幾滴眼淚的架勢,直接衝進了蘇染的病房。


    果然,門口的保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了一下沒敢吱聲。


    秦總沒說不然看望夫人...


    更何況來人是夫人的父母姐妹!


    “誒呀!我的女兒,你受苦了!對不起,都是父親的錯,是父親沒有保護好你。”


    蘇大勇順利進入病房,他激動的抱住蘇染,老淚縱橫的說道,好一副父女情深,讓走廊裏路過的護士都感動的紅了眼眶。


    可當事人蘇染完全沒有任何感動,她第一反應是閉上眼睛,再一次睜開的時候,壓製住眼底的傷和痛,怒和憤,盡量讓自己保持理智。


    “出去。”


    蘇大勇沒想到蘇染會如此不給他麵子直接趕他出去,他臉上立刻有些掛不住。


    敢這麽和他說話?!這麽多年沒見真當他這個父親死了嗎?


    正當他怒火直往腦門上竄的時候,蘇染的繼母何蓮香輕柔地叫喚了一聲,“老爺,是我們不對,孩子惱我們是應該的。但是天下哪有真的和父母置氣的孩子,染兒心裏也不好受,老爺你可千萬別跟她動氣——”


    何蓮香最後一句話說得格外輕柔,卻像一擊重拳敲醒了蘇大勇。蘇大勇猛然醒悟,兩個眼神迅速互換,彼此心領神會。


    現在千萬不能動氣,別忘了這次來的目的!


    “染兒,我知道你氣為父,但是為父不怪你,是我不好。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你母親,是我的錯!”


    蘇大勇將手裏的東西放置在桌上,背過身去低沉說道,起伏顫抖的肩膀似乎在訴說,他真的覺得自己錯了。


    提到蘇染的母親,蘇染的眼眶瞬間就紅了,她咬著牙不讓自己哭出來,怒視著眼前所謂的“親人們”。


    “現在說對不起,你不覺得太遲了嗎?”蘇染含著淚對蘇大勇嘲諷一聲,一雙藏在被子下麵的手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死死攥著。


    “不遲不遲,隻要染兒願意再給為父一個機會...”


    “我不願意!”蘇染可笑地看向滿臉委屈的蘇大勇,一字一句毫不猶豫地迴答道,若不是眼角紅暈開來,她幾乎也要覺得自己真的可以做到無堅不摧了!


    蘇大勇剛剛抬起的手臂尷尬地懸在半空中,他責備地看了蘇染一眼,心想這個大女兒什麽時候如此鐵石心腸了,但又一時間找不到反駁的說辭。


    總不能現在就灰溜溜離開吧,不行,他的目的還沒有達到!


    “乖女兒,你父親知道你出獄的消息立刻趕了迴來,誰知道你竟然住院了,這下真的差點把他這個老人家急壞了!”


    何蓮香倒是反應極快,燦燦笑了兩聲說道。而後眼疾手快地將蘇大勇拉到一旁,自己蹭到蘇染的麵前,心疼的握起蘇染的手,趕緊打了圓場。


    “這位女士你恐怕認錯人了,我並不是你的女兒。”


    蘇染冷漠的打斷了何蓮香的話,第一時間抽出自己的手,還嫌棄地看了一眼。


    一直沒有出聲的蘇若詩看到蘇染對自己母親的態度,不悅的走上前,一口一個姐姐的指責道。


    “姐姐,你怎麽可以這樣講,我母親雖然不是你的生母,但是她一直待你如己出,和我這個親生女兒相比,有過之無不及。我們聽說你住院了,馬不停蹄的趕到醫院,姐姐這樣說可真沒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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