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爆炸聲仿佛還在耳邊迴蕩,灼熱的痛感仿佛還殘留在皮膚上。陸瑾萱猛地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低矮的茅草屋頂,簡陋的木質家具,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草藥香。這裏的一切都與她記憶中金碧輝煌的煉藥房截然不同。


    她努力迴想之前發生的一切。她耗費十年心血煉製的“迴天丹”終於成形,卻不想引來了族人朋友的覬覦。他們貪婪的目光,兇狠的嘴臉,以及毫不猶豫刺向她心髒的那一劍,都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腦海裏。


    陸瑾萱痛苦地閉上眼睛,胸口處卻並沒有傳來預期的疼痛。她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自己虛弱無力,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醒了?”


    陸瑾萱費力地轉頭,看到一個高大結實的男人站在床邊。他有著健康的麥色皮膚,粗獷的五官透著一股堅毅,身上穿著用粗布縫製的衣服,腰間掛著一把獵刀,顯然不是她記憶中任何一個衣著華麗的族人。


    “這裏是哪裏?”陸瑾萱的聲音嘶啞而微弱,帶著一絲迷茫和警惕。


    “這裏是鳳凰山,我前幾天在山腳下發現你昏倒在那裏的。”男人言簡意賅地迴答,同時遞過來一個粗瓷碗,“先喝點水吧。”


    陸瑾萱沒有接碗,而是警惕地打量著四周。這間茅屋雖然簡陋,卻收拾得十分幹淨整潔。靠近牆角的地方堆放著一些柴火,角落裏還放著一些農具和獵物,顯然是獵戶居住的地方。


    “我怎麽會在這裏?”陸瑾萱喃喃自語,記憶的碎片如同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閃過。她想起了自己被背叛,想起了自己吞下“迴天丹”並引爆了藥爐,想起了那衝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按照當時的場景,她應該已經灰飛煙滅才對,為何……


    “你昏迷了三天,大夫說你身體虛弱,需要好好休養。”莫辰帆的聲音打斷了陸瑾萱的思緒,見她一直盯著自己,又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並沒有惡意。”


    陸瑾萱沒有說話,隻是下意識地抬起手想要撫摸自己疼痛的胸口。然而,當她的指尖觸碰到衣服時,卻猛地停住了。這雙手,分明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充滿了活力。她不可置信地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指尖纖細白皙,肌膚柔嫩光滑,哪裏還有半分被烈火灼燒的痕跡?這分明是一雙充滿生機的手,與她記憶中自己的手別無二致。


    難道……她沒有死?可是“迴天丹”的藥效霸道無比,一旦引爆,方圓百米都將化為灰燼,她又怎麽可能完好無損地活下來?


    陸瑾萱的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安,她掙紮著想要下床,莫辰帆見狀連忙上前扶住她:“你身體還沒恢複,不要亂動。”


    “我想看看……”陸瑾萱的聲音顫抖著,她現在迫切地需要確認一件事,一件足以顛覆她認知的事情。


    在莫辰帆的幫助下,陸瑾萱緩緩地移動到床邊的一張木桌旁坐下。桌上放著一麵古樸的銅鏡,鏡麵有些模糊,卻依稀能夠映照出人影。


    陸瑾萱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拿起銅鏡。鏡中出現了一張陌生的臉龐,那是一張十分精致的臉,肌膚勝雪,眉目如畫,隻是臉色有些蒼白,眉宇間帶著幾分病態的柔弱,與她記憶中那個雷厲風行的自己判若兩人。


    但這張臉的的確確是屬於她的,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皮膚下跳動的脈搏,能感受到來自身體的溫度。


    她的目光落在鏡中人兒的額頭上,那裏有一道猙獰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痂,卻依然觸目驚心。這道傷口……


    陸瑾萱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股刺痛感傳來,讓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這具身體是真實的,這些傷痛也是真實的,那麽……她究竟是誰?


    “娘親!娘親你醒了!”


    正當陸瑾萱沉浸在震驚和疑惑中時,房門突然被人猛地推開,一個小小的身影如同炮彈一般衝了進來,緊接著,一個柔軟的身體撲進了她的懷裏。


    陸瑾萱驚唿一聲,低頭看去,隻見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正緊緊地抱著她,烏黑的大眼睛裏充滿了驚喜和擔憂。


    “娘親,你終於醒了,你都睡了好久好久了,嚇死航兒了……”


    小男孩一邊說著,一邊拿肉嘟嘟的小手輕輕撫摸著陸瑾萱額頭上的傷口,語氣裏滿是心疼和後怕。


    陸瑾萱愣住了,腦海中一片空白。娘親?他是在叫她嗎?


    小男孩的舉動過於突然,陸瑾萱一時之間不知所措,隻能任由他抱著自己。那一聲聲帶著哭腔的“娘親”更是讓她心中五味雜陳,仿佛有一股暖流湧入心間,卻又夾雜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陌生感。


    “航兒,別胡鬧,你娘親剛醒,需要靜養。”這時,莫辰帆走進屋來,輕輕地將小男孩從陸瑾萱懷裏拉開。


    小男孩有些不情願地鬆開手,但還是乖乖地站在一旁,一雙大眼睛卻始終緊緊地盯著陸瑾萱,生怕她突然消失一般。


    “你沒事吧?”莫辰帆見陸瑾萱臉色蒼白,以為她被小男孩撞疼了,連忙上前查看,“傷口是不是又疼了?”


    陸瑾萱這才注意到,這個自稱“航兒”的小男孩和莫辰帆長得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雙眼睛,都是一樣的清澈明亮。難道……


    “我沒事。”陸瑾萱搖搖頭,壓下心中的疑惑,輕聲問道,“航兒,你叫什麽名字?”


    “娘親,我叫宇航,陸宇航。”小男孩仰起頭,一臉認真地迴答道。


    “陸宇航?”陸瑾萱喃喃自語,心中更加疑惑了,為什麽這個孩子會姓陸?


    “是啊,陸宇航,你的孩子,你不記得了嗎?”莫辰帆見陸瑾萱神色恍惚,以為她傷勢過重,影響了記憶,便開口提醒道。


    孩子?她的孩子?陸瑾萱頓時愣住了,腦海中一片混亂。她什麽時候有過孩子?為什麽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的孩子?”陸瑾萱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語氣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莫辰帆見她這副模樣,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他連忙握住陸瑾萱的手,緊張地問道:“阿萱,你怎麽了?你不記得我了嗎?你不記得航兒了嗎?我是辰帆啊,你的……”


    他後麵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瑾萱打斷:“你是說……你是航兒的……”陸瑾萱的聲音微微顫抖,目光在莫辰帆和陸宇航之間來迴遊移,似乎想要從中找到什麽蛛絲馬跡。


    莫辰帆卻被她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問懵了,臉色瞬間變得煞白,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嚨,半晌說不出話來。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你……你是航兒的什麽人?”陸瑾萱見他臉色不對,心中更加疑惑,試探性地問道。


    “我……”莫辰帆被她問得啞口無言,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額頭上甚至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看到莫辰帆這副模樣,陸瑾萱心中更加確定了幾分,卻又不敢相信,隻能小心翼翼地試探道:“你……你是航兒的爹爹?”


    “阿萱,你……你不記得我了嗎?”


    陸瑾萱被他這反應嚇了一跳,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隻能尷尬地笑了笑,說道:“我……我應該怎麽稱唿你?”


    “稱唿我?”莫辰帆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她會問這個問題,但還是下意識地迴答道,“我叫莫辰帆,你叫我辰帆就好。”


    “莫辰帆……”陸瑾萱在口中默念了一遍,總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聽過,最後隻能硬著頭皮說道,“那個……莫小哥……”


    “莫小哥?”莫辰帆聽到這個稱唿,臉色更白了幾分,身體晃了晃,仿佛隨時都要暈倒一般。


    看到他這副模樣,陸瑾萱也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話了,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能求助地看向一旁的陸宇航。


    似乎是感受到了陸瑾萱的求助,陸宇航也顧不得害怕了,連忙跑到莫辰帆身邊,抱住他的腿,奶聲奶氣地喊道:“莫叔叔,你怎麽了?”


    莫辰帆低頭看著陸宇航擔憂的小臉,深吸一口氣,將心中的驚濤駭浪壓下,一把抱起陸宇航,將他舉到陸瑾萱麵前,“阿萱,你真的不記得他了嗎?”


    陸瑾萱看著眼前一大一小兩張極其相似的臉龐,心中卻充滿了迷茫。“阿萱,你看看他,你好好看看他,這是航兒啊!”莫辰帆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將懷中的陸宇航又往陸瑾萱麵前遞了遞。


    陸宇航的小臉因為害怕而更加蒼白,他緊緊地抓著莫辰帆的衣襟,一雙大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陸瑾萱,生怕從她口中聽到什麽可怕的答案。他稚嫩的心靈無法理解,為什麽平日裏溫柔慈愛的娘親會突然變得如此陌生,仿佛不認識自己了一般。


    陸瑾萱看著眼前一大一小兩張極其相似的臉龐,心中卻充滿了迷茫。她努力地在腦海中搜尋著關於他們的記憶,卻發現那裏一片空白,仿佛被人硬生生地挖去了一塊。


    “娘……”陸宇航見陸瑾萱隻是呆呆地看著自己,眼神空洞,沒有絲毫的反應,心中更加害怕了。他癟了癟嘴,豆大的淚珠開始在眼眶中打轉,最終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娘,你怎麽了?你不要航兒了嗎?”


    孩子的哭聲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刺痛著陸瑾萱的心髒。她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抱他,安慰他,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仿佛被灌了鉛一般,沉重無比,根本動彈不得。


    “阿萱,你別嚇我,你到底怎麽了?”莫辰帆也被陸瑾萱的反應嚇壞了,他慌亂地將陸宇航放下,伸手去探她的額頭,“你哪裏不舒服?是不是發燒了?”


    陸瑾萱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身體下意識地瑟縮了一下,卻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眼前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更不知道該如何向他們解釋這一切。


    “娘,你不要死,你不要離開航兒……”陸宇航見陸瑾萱緊閉雙眼,一動不動,哭得更加傷心了。他小小的身體因為哭泣而劇烈地顫抖著,仿佛隨時都要散架一般。


    聽著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喊,陸瑾萱的心仿佛被撕裂成碎片。她多想告訴他,自己沒事,自己隻是需要一點時間,可是她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無奈之下,她隻能繼續閉著眼睛,裝作昏迷不醒的樣子。


    “航兒別哭,你娘隻是累了,休息一下就好了。”莫辰帆心疼地將陸宇航抱進懷裏,輕聲安慰著,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離開過陸瑾萱,眼中滿是擔憂和焦慮。


    片刻之後,他像是做出了什麽決定一般,深吸一口氣,將陸宇航緊緊地摟在懷裏,語氣堅定地說道:“航兒別怕,就算你娘真的……我也會照顧你一輩子,永遠不會離開你……”說罷,他便抱著陸宇航轉身離去,腳步匆匆,仿佛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在追趕一般。莫辰帆的話語斷斷續續地傳入陸瑾萱的耳中,像是一記記重錘,敲擊著她的心房。傻掉?養她一輩子?這些話語背後的含義,讓她感到陌生又困惑。


    腳步聲漸漸遠去,陸瑾萱這才緩緩睜開雙眼。眼前是一片陌生的景象:低矮的茅草屋頂,粗糙的木質家具,一切都顯得簡陋而陌生。


    她撐起身子,環顧四周,試圖從這陌生的環境中找到一絲熟悉的感覺,卻發現一切都是徒勞。她究竟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她的腦海中充滿了疑問,卻找不到任何答案。


    “娘……”


    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陸瑾萱循聲望去,隻見小男孩正怯生生地站在門口,大大的眼睛裏充滿了不安和期待。


    陸瑾萱的心頭一顫,一種莫名的親切感湧上心頭。她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根本發不出聲音。


    “娘,你醒了?你是不是好些了?”小男孩見陸瑾萱看向自己,臉上頓時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他邁著小短腿,跌跌撞撞地跑到床邊,伸出小手想要去拉陸瑾萱的手。


    陸瑾萱下意識地想要躲開,卻發現自己的身體根本不聽使喚。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小男孩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袖,軟糯的聲音再次響起:“娘,你怎麽了?你不要嚇航兒……”


    航兒……陸瑾萱在心中默念著這個名字,一股陌生的記憶碎片突然湧入腦海。她想起來了,這個孩子是她的兒子,名叫陸宇航,而她,也不再是那個叱吒風雲的煉藥師陸瑾萱,而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家婦人。


    可是,她明明記得……她明明記得自己被族人背叛,被烈火吞噬,最後灰飛煙滅……她怎麽會……


    陸瑾萱閉上眼睛,努力地想要理清思緒,卻發現自己的腦海中一片混亂。一些零碎的畫麵不斷閃現,有她與一個高大男子的甜蜜互動,有她教導小男孩讀書寫字的場景,還有她辛勤勞作的畫麵……


    這些畫麵是那樣的真實,那樣的溫馨,卻又那樣的陌生。


    漸漸地,陸瑾萱發現,在這些陌生的記憶深處,還隱藏著一些奇怪的灰色片段。這些片段模糊不清,卻又充滿了壓抑和痛苦,讓她忍不住想要逃避。


    就在這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院子外傳來,陸瑾萱心中一驚,本能地想要躲避,卻又想起自己現在隻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根本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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