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如吟早早準備好了一切,也向孟門提親,孟夫人眼含著淚光,為著即將出嫁的女兒梳妝,她笑道:“茗兒,當年我與你父親,也是有著銀夫人幫襯才得以成婚,如今你也有了自己喜愛之人,娘真是為你而高興。”


    天德帝很是大方,為了如吟的美夢,將婚宴舉辦在了皇宮之內,幾乎沒有人不敢來參加,一個七品的臣子,陛下如此之看重,文武百官沒有一個不敢來的,就連國師都來了。


    崔則瑢極為高興,他終於要迎娶自己所愛之女子,隻是不管是施夷清還是施夷秋都沒有來,崔則瑢有些感覺不太好,終歸是夥伴是朋友、是友人,他成婚之前請柬就送過去了,可兩個人都沒有來,崔則瑢總是不放心,本來想去蒼穹山看看,但找不到嫣姐姐,就連璧驚兒姑娘都說嫣姐姐有幾天都沒來蒼穹山了。


    就算是想要去魔界就不行,今日是大婚,銀夫人雖然都厭惡,但好歹小容易的婚事要在京都天安城舉辦,再不濟邀請魔界人來,不過這是不可能的。


    這場的大婚簡直不亞於當年天德帝娶銀夫人為宸妃娘娘的時候,夜夜笙歌、燈火通明。


    孟茗兒滿頭的燒藍點翠,奢華而又素雅,她將手放在瑢哥哥的掌心,一步一步走到銀夫人麵前,如今父母都不在,銀夫人暫時接替了花夫人娘親的位置。而父親並沒有,可能在銀夫人與崔則瑢的心裏崔心殺雖然不是很稱職的父親,但血濃於水,崔則瑢不喜天德帝,二拜高堂的注意力也在銀夫人那,坐在那裏的也隻有銀夫人。


    此時的魔界也在舉辦,或者說是在宣告一件事情。


    台上站著兩個人,一個穿著青與藍疊加而成的精致又波光粼粼的月光浮衣裳,臉色微微冷漠,鬢邊插著銀質發釵,還有著流蘇吟吟作響。耳邊戴著風信子樣式的耳墜,除此之外便無其他,瞧著不近人情、冷漠無比。一個穿著嫣黃色的衣衫,梳著發,沒有過多裝飾,耳邊戴著梅花樣式耳玦,手上戴著素白色的手鐲,一眼望過去看起來溫和知性。


    魔尊緩緩走出來,淡漠道:“這位以後便是魔界姑姑,封號為清秋。從此接替夜胭姑姑之位。另外一個也為魔界姑姑,封號夕顏,往後與清秋姑姑管轄魔界鬼市。”


    這兩個人便是施夷秋與千曦嫣,一個是魔界的清秋姑姑,一個是魔界的夕顏姑姑。


    聽到鬼市霍樓颯與祁崢才有些奇怪又無所謂,鬼市這種地方都是一群沒辦法好好管教的肮髒之地,最為淫亂的地方,鬼市的每個人似乎都在發情一樣,魔尊讓新來的二位姑姑管轄,估計也是想著如何去逼瘋吧。至少霍樓颯與祁崢便是這麽想的。


    祁崢與霍樓颯都不在意,他們二人的心如今一個是寒的,一個是遺憾的,實在是不太想聽魔尊說什麽,畢竟祁崢不怎麽被父皇看中,霍樓颯沒了古鳶後也有些不太好。今日這件事情連霍門夫妻都來了,霍樓颯身為霍元帥的堂弟不敢不來,終歸是霍門人。


    清秋姑姑居住在清秋府,這清秋府看著多麽的光鮮亮麗,實則有多淒涼隻有自己的是知道的,清秋姑姑待在清秋閣之內,躺在床榻上,婢女小心翼翼的伺候著魔界新上任的清秋姑姑,端著東西小心翼翼的詢問道:“姑姑您不吃點東西嗎?”


    婢女不喜人族,不過如今的人族成了魔界的清秋姑姑,眼下更是她的主子,她的忠心放在第一位。


    清秋側身躺著,用著一隻手扶著下顎,另一隻手拿著書,她冷然道:“魔界的東西,本座實在沒胃口吃。”而後又極為淡漠道:“別忘了內務府送來的布料,除了白色、藍色、綠色之外,全都給我燒了,本座不喜亮麗的布料。行了你下去吧。”


    婢女連連退出屋內,施夷秋放下書籍,躺在床榻上歇息著。門被人推開,施夷秋冷冷道:“本座說了不用了,你下去吧。”


    “本是人界九大門派之一掌門的真傳弟子,如今怎麽就成了魔界的清秋姑姑了。”


    施夷秋一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是夜王,她緩緩睜開眼,扶著臉頰,冷然道:“你來做什麽?難不成是來祝賀本座成為魔界姑姑,可以使喚你麽。”


    “施夷秋,你姐姐死了,逝者安息。不過你姐姐是洛神清笙,這麽好一個修為的人就這麽元神散去死了……”


    話未說完,清秋姑姑一招“冰霜細針”差點打中了夜王,而夜王對此毫不在乎,他關好了門,也是不請自來的坐在了施夷秋麵前的紫檀木椅子上,她正眼都不瞧,夜王也是掛著笑意的看著施夷秋。


    兩個人的關係不能說好了,如今施夷秋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成為魔界姑姑,而對於這位夜王,施夷秋的心裏已經是厭惡了。她本身就厭惡魔界人,雖然成為了魔界姑姑,但還是改變不了討厭魔界人的脾性與性子。


    夜王笑著臉,道:“夷秋,如今你是魔界姑姑,我是魔界的夜王,從前有著夜胭姑姑與我商議對策,如今夜胭姑姑與繼後娘娘、古鳶都不在了,本以為沒人可以與我談論我的千秋大業了,不過如今你成了魔界姑姑,我們也能放下往日恩怨,好好想一想,魔界之主的位子。”


    “得了吧。本座還不知道你啊。”施夷秋冷然開口道:“什麽魔界之主本座沒興趣,倒是你如今夜胭姑姑不在了,你的野心也要藏一藏了,否則要是被你那父皇知道了,你會是什麽樣的下場啊。”


    婢女敲了敲門,稟告道:“清秋姑姑,逄護法來送禮了,說是想要見一見清秋姑姑。”


    施夷秋給了夜王一個眼神讓他先離開,夜王表示自己晚點再來看清秋姑姑,施夷秋煩心的讓人進來,她不認識這逄護法,而逄護法認識她的姐姐,在地牢的時候兩個人交過手,逄護法本想著下次再見到洛神清笙的時候再比一次,沒想到人命葬送了。


    逄護法並未給她行禮,施夷秋也不在乎,她看中的是魔界法術,這地位與行禮她都不在意,她的目的隻有那就是複活她的姐姐,隻是聽說魔界有一種禁術,可以複活人,因此施夷秋才來了魔界投靠了魔尊。


    施夷秋不是不願意迴名門正派,隻是道貌岸然的名門正派太多了,她寧願去魔界,為姐姐報仇雪恨也不願意迴了姐姐為她而求來的蒼穹山。


    逄漸說起人界的婚事,正是崔則瑢與孟茗兒,施夷秋聽著心裏極為高興,可惜如今身為魔界人的她不能迴去了,她投靠了魔界,她知道自己是名門正派的敵人了。她的心裏隻有姐姐了,姐姐不在了,自己也想要走,可嫣姐姐怎麽辦?那個璧驚兒又能怎麽辦?


    施夷秋將嫣姐姐帶去了魔界,蒼穹山那施夷秋找好了關係,璧驚兒不會在蒼穹山的時候被針對,要是真出了什麽事,隻能去崔家居住了。


    逄漸靜靜瞧著施夷秋的臉色破碎而又清玉般的俏麗,他看的有些失神,施夷秋與施夷清是雙胞胎長得一模一樣,氣質卻是截然不同,人生也是一樣的陰陽兩隔。


    清秋姑姑淡漠道:“若是沒什麽事,還請逄護法別總是不請自來,本座瞧著惡心。”


    逄漸起身翹著蘭花指離開了清秋閣,正巧與來見施夷秋的夕顏姑姑碰了一下麵,千曦嫣終歸改不了溫和的本性,對著迎麵而來的逄護法老實尊重笑臉相迎的微微頷首。


    夕顏一來清秋高興了,但說到底瞧著夕顏這個模樣她就知道,是藥效正在失。好在清秋找到了姐姐從前給夕顏製作而成的湯藥,她並不信任魔界人,湯藥、藥水都是她自己親力親為,她看著夕顏喝下去這才放心下來,想起姐姐的那個徒弟,帶著夕顏去了一趟遺跡山莊。


    一行人看見魔界人都很淡定,遺跡山莊不怎麽拉幫結派,與皇宮、九大門派、魔界甚少往來,甚至可以說是沒有往來,而遺跡山莊的唯一孩子,還是姐姐的徒弟,這姐姐簡直就是算準了自己會死,特意給妹妹準備的後門嗎?


    施夷秋心裏可不是很想感動,如今姐姐真的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死,早早準備好一切,想要讓妹妹重新坐上施夷當家的位子,那多半讓施夷秋渾身不適。多年以來她囂張跋扈,有著姐姐依靠她一向口不擇言、口無遮攔,沒了姐姐她那嘴也是很難去改變,如今姐姐的死已經傳遍了,她也沒必要打扮成姐姐的模樣去見姐姐的徒弟。


    方麟璣待在屋內好多天了,山莊夫人焦心的很,瞧著兒子師傅的妹妹來看望不知道是懸著的心該安心,還是懸著心的心不能安心。


    清秋讓夕顏在外頭看著,她進去看看姐姐的徒弟,方麟璣旋渦在床上,聽見人進來也沒有反應,清秋了斷道:“我是施夷清的妹妹,你師傅的妹妹,姐姐要是在天有靈,看到你這副模樣,與我想象的不一樣啊。你還是我姐姐的徒弟麽,師傅死了,你不是報仇嗎?”


    清秋無所謂道:“哦,差點了。你們遺跡山莊就跟昆丘山一樣與世隔絕,不喜與人打交道。不過你都是我姐姐的徒弟,那她的妹妹來找你似乎也沒什麽問題吧。”


    方麟璣伸出頭來,麵容憔悴完全不像少年的模樣,清秋直接掀開被子,少年緩緩起身,神色懶惰,像是病犯掙紮一般,如同當年綠梅別院一案似的姑涼一身。他起身給清秋姑姑行禮,自己坐下去給清秋姑姑倒茶喝,神情倦懶的很,師傅的突然離開實在是讓他受到了不少衝擊,精神更是差了許多,也難怪好幾日都不願意見人了。


    施夷清死去的消息也很快傳入了墨町羲的耳中,墨町羲的如同往日一樣沒有絲毫的變化,隻是可惜今日少一個人伺候他了。他師傅教會他的無形針本是交給了施夷清,可如今施夷清死了,施夷秋成了魔界姑姑的事情從掌門那裏知道後,墨町羲的想法就不知道有沒有放棄了。


    玄蝶飛過,墨町羲不用看都知道是墨姳禾來了。她依舊坐在墨町羲最愛的秋千椅上,要是因為是他的師傅按照師徒二人睚眥必報的脾性與性子早就動手了。不過師徒二人這麽些年,想來也不會在意秋千椅這麽點小事。


    墨姳禾還是翹著二郎腿,四肢張開,笑意不露齒,卻讓人看著笑得很張揚,又讓人覺得是個蛇蠍美人,她輕輕搖晃著秋千椅,神色看不出是遺憾、可惜的模樣,她本來還想著當麵見一見施夷清,在徒兒麵前見徒兒的徒弟,墨町羲就算是不放心也會放心了。


    墨姳禾隨意道:“可惜了,死了這麽好的一個資質徒弟,還是江湖第一的洛神清笙,當真可惜。但你也別太傷心了,反正你們蒼穹山也要招新的弟子了,你到時候可以看看有沒有你中意的弟子。”平日裏來看墨町羲的時候,墨姳禾的兩邊發絲都會散下不少,今兒都束發了上去,也想著安慰徒兒,畢竟師徒二人一般都說不出什麽好話來。


    定可是安慰、安撫的話,都能被兩個人說成另有其意的話。久而久之兩個人也習慣了對方說話加著框了。


    墨町羲看著戲曲吃著糕點,聽著師傅的話就當是墨姳禾活不長,反正師徒二人簡直不能好好說話,說幾句既要動手,一般都是墨町羲單方麵的動手,墨姳禾單方麵的嘴賤,幾乎沒說幾句話都能讓墨町羲不想動手都不行。


    徒兒不說話,墨姳禾又來了一句,淡淡道:“失去的也就失去了,還有幾個人會記得。”


    墨町羲沒動手,隻是外頭的人稟告著說是掌門來了,墨姳禾走的那叫一個快,一霎間的功夫就不見了,墨町羲那是一點都不給掌門麵子,雖然掌門為人寬和、與人為善,在峰主要處罰弟子的時候都會出來安慰幾句,甚至讓峰主別犯了,這樣對弟子不好。不管是對上,還是對下,掌門嶽楷羲都是一個態度,對墨町羲在旁的峰主眼中那簡直就是好到沒邊了。


    峰主會議說不來就不來,伏魔大會說不去就不去,九大門派大賽都不願意去,支援也不去,掌門都讓著。這簡直史無前例,但隻有墨町羲自己覺得這是掌門的愧疚,因此根本不在乎這點破事!


    ......


    ......


    夜晚天色暗暗的,往日都還有些藍,今日都黑了。音如吟坐在綠梅別院之內,她坐在外頭,神色釋然的看向天空,是一望無際的湮滅、還是新的曙光呢?


    詩兒本在一旁伺候著,音如吟讓她坐下來,好好陪著自己聊聊天。


    音如吟歎息道:“日子過的可真快啊。做了宸妃與魔後這麽多年了,不少人都羨慕我,可惜風不會停,天會一直變化。一路走來想起了好多人。皇後麟嬅,麗貴妃月婷,北明國……女子純玉,淑婕妤姝婉,阿安,太後雅淑,甚至還有翩雪……”


    音如吟深深歎了一口氣:“孩子還會再有的,是啊,還會有的,皇宮內死了不少的嬪妃了,連孩子都失去了這麽多,百花盛開、百花凋零;花無百日紅,花字……不好。”


    “宸字與音字,還有銀字,都不好。”


    詩兒:“娘娘若是想哭就哭吧。”


    音如吟笑了一聲,笑了起來,這一聲的笑意會是什麽呢?是對命運的無奈,還是已經累壞的心智。音如吟聲音有些沙啞道:“我啊,早早就把眼淚流光了、哭幹了。我哭與不哭,苦與不苦,又有誰在乎,又有誰在意呢。”


    音如吟笑道:“天氣要冷了。真讓人寒心啊。”


    詩兒不明白主子的意思,音如吟臉上隻有溫婉而又和善的笑意,再無其他,音如吟看著凋零的綠梅,她歎息:“你是不知道,綠梅盛開的時候有多好看,可惜不知道我還能不能等到那一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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