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周斯年一睜眼就看見豆乳盒子趴在魚缸旁,小爪子隔著玻璃扒拉著兩條翻著肚皮、毫無生氣的小金魚。


    他趕緊把黃坨坨兜在腋窩下,然後拿小網兜把小金魚撈起來,顛了兩下仔細端詳著胖乎乎的魚肚子。


    嗯,至少做了條飽死魚!


    他把小魚湊到小貓咪前,膽小貓咻地一下跑得比見到貓的老鼠還快。


    帶著兩條“壽終正寢”的小金魚照片,他熟練地找到了金魚街那家店。


    老板一看是大金主來了,趕緊滿臉堆笑起身接待。


    了解完來意,他立馬根據照片循著一間間店鋪,看能不能找到兩天九成九相似的。


    憑著老板在金魚街混了這麽多年的人脈,周斯年又得到了兩條活潑的金魚二號。


    他拿起紮成小圓柱的塑料袋,陽光穿過透明袋子,照在金魚身上,鱗片不時閃爍著微弱光芒,如燈塔閃爍的微光一般。


    老板看到這個不喜言笑的小青年,難得眉眼帶笑地看著輕盈舞蹈的金魚,心中頓時湧起滿滿的存在感。


    臨走前,老板一個勁兒地叮囑:


    “一天喂兩次就好啦,一次不用喂太多。要是家裏有養貓,也得注意了,貓會吃掉小魚的。”


    周斯年聽著老板的話,覺得他囉嗦極了,就他這一身陽剛之氣,哪像是會養軟乎乎小東西的人?


    酒店裏的豆乳盒子:嗯?那我走?


    迴程路上,他又挑了幾張昨晚抓拍的豆乳盒子扒著金魚缸的照片,給薑嫿發過去。


    這次,總算不是單線漂流瓶了,對話框彈出一條消息:


    “別喂太多,小魚會吃撐的。”


    周斯年看著短信,滿意地瞧著魚缸裏新入住的小魚,嘴角一揚,露出個壞笑,


    “魚兒上鉤了。”


    *


    港城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最冷的時候。


    午飯的時候,吳秘書冷不丁遞給她一個保溫飯盒,薑嫿打開一看是芝麻花生糊,上麵還點綴了幾個湯圓。


    薑嫿抬頭,用疑惑的眼神無聲詢問。


    “瞧你,忙得暈頭轉向的吧,今天是冬至,怎麽著也得應景吃幾顆湯圓吧。”


    花生糊裏的花生碎豐富了口感,薑嫿小口小口地喝著,她想起有一段時間薑顯榮工作上不順心,不僅瘋狂掉發還長了幾根白頭發。


    他雖然麵上不說,但是言語間還是讓媽媽做了一個星期的芝麻全宴。以至於,薑嫿有一段時間,看見黑色的東西就沒胃口,更不要說吃了。


    碗裏頓時空了一半,薑嫿咬碎一顆湯圓,是她喜歡的芝麻餡,果然,一年吃一次,東西才會變得很好吃。


    冬至雖是傳統節氣,但不是節假日,不過薑嫿還是讓吳秘書發公告,在不影響業務的情況下,大家可以提前一個小時迴家過節。


    薑嫿自己倒是沒有提前下班,臨近七點她才姍姍來遲開車往薑家大宅趕。


    車子停在半山,別墅依山而建,紅牆綠瓦的宮殿式房屋極具特色,在周圍的蒼翠景色中顯得格外醒目又和諧。


    薑嫿按了門鈴,傭人來開門,遠遠就朝屋裏喊:


    “薑嫿小姐迴來了。”


    薑嫿記得以前的傭人都是喊自己大小姐,直到後來自己搬出薑家,大家才改口。


    不用想也知道是薑宛夕吩咐傭人改的口,不過薑嫿倒是不在意。


    薑宛夕覺得薑家大小姐很風光,她倒是覺得挺丟人的。


    出軌、小三、私生女,哪一件不丟人?


    剛走進大廳,薑顯榮斥責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為什麽要撞壞人家造型工作室的門,你不知道開門做生意的最忌諱的就是這個嗎?而且,你樓上的衣櫃裏衣服都塞滿了,怎麽還天天跑去買東西?不知道公司現在的效益不好嗎?”


    黃女士斜睨了薑宛夕一眼,輕捏著他僵硬的肩膀和手臂,低眉順眼地勸道:


    “你最近體檢數據不好,不要生氣了。也怪我,在公司一個月隻拿一萬塊。要不是我沒本事,宛夕也不至於連門的維修費都還不起,還讓人把賬單寄到公司財務部。”


    薑顯榮當初看上的就是她那副柔媚嬌俏、善解人意的模樣,舉手投足間盡是溫婉繾綣,恰似一灣能將人溺斃的溫柔鄉,把男人的心撓得癢癢的。


    不像薑嫿的媽媽,雖同樣操持家務盡顯賢惠,可骨子裏透著一股倔強與清高,舉手投足間的體貼常裹挾著幾分薑顯榮難以消受的傲氣。


    這對於出身市井、習慣了世俗煙火氣的薑顯榮而言,就像心頭紮了根刺。


    薑嫿在門口聽得一陣樂嗬,沒想到造型工作室真的聽了她的建議,把賬單寄到了薑氏。估計是財務不知道怎麽處理,報到薑顯榮那裏去了。


    薑嫿見裏麵沒再有什麽動靜,這才走了進去。


    空曠的大廳裏,薑顯榮坐在廣式紅木沙發上盡顯威嚴,滿臉憤怒。黃女士像個小丫鬟似的,拿起桌上的茶水喂到嘴邊,還不時說著貼心的體己話。


    “你們聚在這裏演合家歡呢?那過年是不是還要來一出難忘今宵?


    薑顯榮雖然滿臉疲色,但見到薑嫿,還是舒心了不少,語氣也溫和起來:


    “你怎麽這麽晚才迴來,這菜都熱第二迴了,再不迴來,我就打算給你吳姨打電話要人了。“


    當初薑顯榮帶著小三登堂入室,除了她這個女兒奮力抗爭之外,鬧得最兇的就是與媽媽婉君情同姐妹的管家吳秘書。


    有一次,溫和的吳秘書竟然拿起掃帚,把薑顯榮和黃女士掃地出門了。黃女士原本挽起的頭發,被掃帚一打,散成了古代罪人的發型。


    而薑顯榮見平日裏溫和的人突然發了瘋,嚇得趕忙往外跑,一不留神在出門的時候被門檻一絆,整個人滾了出去,跌了個狗吃屎。


    薑嫿晾他也不敢隨便給吳秘書打電話,畢竟當時他一摔,摔到了尾椎骨,在醫院裏結結實實躺了半個月。


    但畢竟是他有錯在先,又急著想讓媽媽簽離婚同意書,所以隻能打碎牙往裏咽。


    黃女士轉身見薑嫿一身名牌,還整個人神采奕奕,雙手捏緊了手中的茶杯,壓低了眼眸,斂了斂眼角的恨意,眉毛微蹙。


    這個大小姐今天不知道又要把家攪成啥樣。


    麵對薑顯榮的指責,薑嫿許是心情不錯,竟然不和他頂嘴,反而是聲音甜甜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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