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能抽上這口煙,縱然殺人狂可能突然從門外怒吼著揮刀衝來,快活得像神仙的蘇三爺也完全不會怕他一丁點——甚至都不會感到太驚訝。


    不過如果那吼聲是從裏院傳出,那就未必了。西廂房那麽小的動靜他都聽得一清二楚,而當東廂房突然爆發出阿風的吼叫時,他幾乎是抖了一激靈。


    花了兩秒迴過神後,他忙把煙杆背迴去,同時抄起砍刀奔向了聲源。


    剛繞過照壁,敬緣就突然出現在了東廂房門口,接著又一邊跌跌撞撞地衝出一邊驚恐地喊救命,差點和反方向跑來的他撞了個正著。


    蘇三爺吃了一驚,看著麵色慘白、穿了全套祭祀裝、沒帶傘而渾身濕透的敬緣,忙問:“緣妹!發生甚麽事,入邊怎麽這麽吵?!”


    “風哥……鬼上身了!奶奶被……被……”敬緣用顫抖的聲音說到一半,一迴頭,阿風已經追了出來,“呃啊!救命,救命!”


    蘇三爺頓覺事態嚴重,立刻用力把敬緣拉到後邊,又橫起砍刀擋下了對方劈來的一斧。僵持之際,他轉過頭,朝剛剛站穩的敬緣喊:“去梨宅叫人!快!”


    “知——知道了!”敬緣應著,稍一提裳便用全速衝出了門口。


    “鬼!別想跑!”阿風迴身收斧,想繞過蘇三爺繼續追殺敬緣,卻被對方從背後一腳踹翻在了地上。


    “死伶仔,同你玩玩。”但三爺似乎並不急著趁機給他繳械。


    與此同時,敬緣已經在雨中跑完了大半的路程。雖然體質沒有很強,但畢竟是農村的孩子,她跑完這一小段路都用不著換氣。


    又或者說她身體的應激狀態已經讓她忘記換氣了。


    正如不斷打濕衣裳和身子的雨點、腳邊濺起的髒水和時不時掃過整個村子的風都被她自動忽略掉一樣,敬緣隻管往前跑,跑到了梨宅再唿吸不遲——!


    抵達前院後,敬緣推了一把木院門,這才發現它被反鎖了。情急之下,她幹脆直接去翻那道高達自己胸口的矮牆,雖然有點吃力,動作也不夠上鏡,但她至少是翻了過去。


    腳一落地,她便衝向前門,抬手便是一陣猛烈的敲擊:“有人嗎?!我家那邊殺人了,救命啊!”


    這動靜把客廳裏正在談話的梨致福、婉茵和梨欣兩姐妹都嚇了一大跳。兩個大人互看一眼,由梨致福去開了門:“什麽事,這麽急?怎麽隻你一個?”


    “阿風他……著魔了,他用斧頭砍了我奶奶!”敬緣的聲音還在發顫,“三爺在那邊和他糾纏,你們快去幫忙啊!”


    四個梨家人更是驚詫到將眼瞪得溜圓。好不容易理清情況了,梨致福便趕忙跑向了廚房:“你等下!我拿刀來!”


    婉茵也趕緊一邊跑上二樓一邊叫:“阿龍,快下來!要出去了!”


    梨欣兩姐妹則把她接進了屋,連忙問:“你冷靜一下,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就……字麵意思。”身子開始微微發抖的敬緣那唿吸也愈發紊亂,“風哥……著魔了,砍了……我奶奶。”


    兩姐妹盯著她,說不出一句話來。


    “你剛才咋不通知一聲呢,人家都跑到門口了我們才知道。”這會兒,婉茵一邊從二樓把梨定龍拉下來一邊抱怨,“你不是一直盯著窗嗎?”


    “我……我在看後院,不知道前麵。”梨定龍有些卡巴地迴答。


    “哎呀,你真是……!”婉茵鬱悶地說著,又抓起角落一把鋤頭塞給他,“待會兒利索點,也看好幾個女孩子,知道嗎?”


    梨定龍咬咬嘴唇,看上去還沒做好迎敵準備。


    同時,梨致福也從廚房拿了兩把菜刀出來,並且分了一把給婉茵:“好,我們如今過去,大家都看緊點!”


    “我帶路,這邊!”敬緣又急匆匆地要往外跑。


    “你——你要打傘嗎?”梨欣忙問。


    “不用了,我早淋過了!快點吧!”敬緣皺了皺眉。


    不撐也罷,撐了還礙事。拿著防身家夥的三個人也沒有撐傘,跟著敬緣就跑出了屋子;待梨致福開了前院的門,他們又一路跑向了數十米外的敬宅。


    而梨欣兩姐妹雖然之前就淋了些雨,但這會兒還是先拿了傘再走,因此也在後麵落了一段距離。所幸,她倆在路上沒有遇到任何襲擊。


    而不幸的是,等她們趕到敬宅,事態已經結束了。繞過照壁後,她倆看見三個梨家人和敬緣站成了半圓,正圍著作為圓心的蘇三爺。


    左手砍刀右手煙杆的他仍在吸煙,不過同時也在淋雨,以及看著躺在地上一堆碎瓦片之間的阿風。


    處於原本水缸那位置的後者瞪著眼睛一動不動,軀幹不自然地向上頂著,身下則有刺目的鮮血正在徐徐往外流,又被雨水往四周勻開、染紅著越來越大片的石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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