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曆三天的陳明已對許州有了一定的了解,耽擱了這麽久,也該上任了。


    知縣的職責甚廣,除了要斷案判案以外,還要管理本縣行政、司法、財政等事務,如征收賦稅、清查戶口、緝捕盜賊、審理獄訟、管理土地、維護治安、招募兵役等,以及推動經濟發展,保障民生。


    同時又要負責本縣教育、宗教和禮儀事務,如勸農賑貧、討猾除奸、興養立教等和向上級官員匯報本縣情況,接受考核和監督。


    此外,還需要在發生叛亂或外寇入侵時守衛城池。


    事務繁雜,好在有書吏、衙役、師爺等輔助人員處理公務。


    此前,都是嚴縣丞代為處理諸多事宜,陳明並沒有一上任就急於接過來,反而是讓一切都照常運行,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自己則是讓人取出曆年來的卷宗,觀摩學習。


    同時,也讓人暗中去打聽,縣衙中各個官員的來曆。


    經過多日的觀察和分析,主簿王修應當是豫州知州劉子輝的人,至於再上邊就未可知也。


    而嚴立恆嚴縣丞,則滴水不漏,看不出半點端倪。


    好在許州城小地貧,看起來沒住什麽和上邊有緊密關係的“大人物”。


    他在審視別人,殊不知人家也在思索他。


    嚴立恆最近正納悶呢,怎麽陳大人來了這麽久依然沒有任何動作,自己先前遞交知縣之權,對方也沒有順手接過,反而是讓他繼續代理。


    陳知縣這些天一直待在內堂沒出來,不知道究竟在忙些什麽。


    莫非真是個貪圖享樂之輩,入了這溫柔鄉,就再也出不來了?


    他的任命文書出自太子府,他跟東宮又有什麽關係呢?


    這天中午,陳明正在和家人用午膳,忽聽田二來報:“大人,捕班孫平求見。”


    陳明手上依舊用筷子夾著小菜,緩緩開口道:“讓他進來。”


    隻見孫平低著頭走了進來,看到陳明後突然“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口中一直說道:“小人有眼無珠,還望大人恕罪!”


    陳明嘴角微微上揚,端起碗來喝了一口米湯,這才笑著道:“終於想起來了是吧!”


    孫平的頭幾乎要埋到地裏去了,聲音帶著哭腔道:“大人,小人真是瞎了狗眼,竟然敢……”


    陳明放下碗,打斷了他的話,麵無表情地道:“當日你抓我入豫州營,使我險些喪命,若不懲治你,何以服眾?


    ”孫平一聽這話,心中頓感不妙,額頭觸地,連連叩頭求饒。


    陳明看著眼前的一幕,冷笑一聲,接著說道:“不過念在你也是奉命行事,今日便從輕發落,權當給你一個教訓。”


    說罷,他扭頭看向田二,冷聲道:“傳我之命,孫平言語無狀,對本官不敬,杖打三十大板。”。


    孫平聽到此話,才覺得脖子上斷掉的腦袋又接了迴來,知道對方是小懲大誡,如何不感恩戴德,再次叩首道:“多謝大人饒命!”。


    陳明不再理他,看著雲錦喂自己兒子吃飯,小家夥今天吃得少了些。


    田二將孫平拉起,然後伸手道:“孫捕頭,請吧!”。


    ……


    土城是襄城縣雙廟鄉上寨村的一個農人,這些年他勤勤懇懇,恨不得田裏隻有莊稼沒有草,四月的小麥不需要過多打理,因此地裏沒見到一個人影,但他還是扛起木鍬要到這個地頭上坐一坐,看著即將豐收的小麥隨風晃動也是一種享受。


    坐累了以後,他脫了鞋子當作枕頭,想要在路邊睡上一覺,正在迷迷糊糊之際,他隱隱聽見鋤頭鋤地的聲音,怎麽這個時節還有誰開荒呢!


    本來他不想管,可側了個身以後,不知為何這種聲響順著大地傳過來反而更加大了幾分。


    算了,不睡了,起來看看吧。


    他穿上鞋子,循著聲音去找,馬上就見到了源頭,這不是柱子嗎?


    剛想打個招唿,這柱子見到他竟然神色慌張地跑了。


    他心中疑惑,走近一看,咦,這地上咋還躺著個人呢,他用腳踢了踢對方,那人也不動彈,俯身用手指一量,嚇得他後仰坐在了地上。


    死了,死了,這人死了!


    老漢兒也不敢過多停留,一路小跑往家趕,連放在地頭的木鍬都忘拿了。


    土城迴去後,心裏總覺得不踏實,便將此事告訴了家人。


    他的兒子聽了之後,焦急地說道:“爹啊,可別教二柱把這件事情賴到你的頭上了,他該不會去報官了吧!”


    土城一聽,心裏更加惶恐不安,忐忑地問:“不會吧?他不是那樣的人吧?


    他的兒子堅定地迴答:“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反正這人本來就是他殺的,爹你既然看見了就應該去報官才對。”


    說完,他仔細觀察著父親臉上猶豫不決的神情,接著勸道:“事不宜遲,走吧,咱倆趕緊去。”。


    若是沒有兒子一起,這個老實巴交的農民還真不太敢去,現在有他孩兒在,作為父親,他也不能因為懦弱而表現出退縮的舉動,


    於是,他硬著頭皮,故作鎮定地說道:“好,那咱走!”


    臨走之前,他又脫下那雙白天穿在腳上的舊鞋,在木頭樁子上使勁地摔了摔,即使上邊現在已無一點泥土和灰塵。


    完事兒覺得還不妥,又讓孩兒他娘打水洗了洗手。


    許州縣署,當父子倆趕到衙門裏報案的時候,陳明正在讀兵書,聽到發生命案的他,合書而起,早知道會有這一天,現在終於來了。


    陳明在堂上做定以後,傳土城父子上來問話。


    兩人自儀門而入,見堂上兩旁均是衙役,正上方有一匾,上書“明鏡高懸”,匾下為儀仗,左右各書“迴避”、“肅靜”,他們跪在堂下,土城自報姓名,將白日所發生的一幕詳細地敘述了一遍。


    其間,還夾雜著許多自證清白的“流水賬”,都被陳明暫時掠過。


    聽完堂下之人所講的陳明,即刻下發命令,暫時將父子二人收押,著快班帶迴屍體,捕班前去抓捕嫌犯,並讓田二隨行。


    嫌犯趙鐵柱並未逃跑,被抓時正在和家人告別,囑咐其妻子好好照顧老父,他爹老年得子,如今已經八十多歲了,而其老母則早已去世多時。


    路上田二和捕班的眾人詢問他死在北地之人是否乃他所殺,柱子點點頭,並給他們講起一個故事。


    七八年前,他帶著四歲半的兒子駕著驢車去延津縣拉麵,在迴來的路上認識了一個人叫老尤,看他一個人在路上走,柱子善心大發,決定拉他一程,說到這裏他狠狠地扇自己了兩巴掌才繼續講下去。


    夜晚來臨,三人宿在野外。然而,當第二天清晨到來時,他震驚地發現所有東西都消失不見了——驢車、麵……


    但這些都算不了什麽,最讓他痛心疾首的是,那個名叫老尤的人竟然趁夜抱走了他熟睡中的兒子!這讓他感到無比憤怒和絕望。


    命運似乎總是眷顧他,就在今天上午,他竟然再次遇到了那個可惡的老尤。他心中燃起一絲希望,立刻衝上前去,緊緊抓住老尤的手腕,無論如何也要從他口中逼問出孩子的下落。


    老尤拚命掙紮著想要逃脫,但他絕不放手,因為那是他找迴兒子唯一的線索。


    心急如焚的他,看到老尤還想掙脫開逃跑,便順手抄起地上的一根木棍,狠狠地朝老尤打了過去。


    他隻想讓老尤停下腳步,好問清楚孩子的去向,卻萬萬沒有想到,僅僅這麽一下,老尤就倒在了地上,再也不動彈了。


    天哪!他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誰能料到這個人居然如此脆弱,一棍下去就沒了性命。


    聽完這段令人心碎的故事後,在場的眾人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他們凝視著眼前這位麵容憔悴的漢子,心裏明白他所言非虛。


    然而,麵對這樣的悲劇,他們也束手無策。


    畢竟,殺人償命,律法無情。盡管大家對他深感同情,但又能怎樣安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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