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這一天晚上,佳都市刑偵大隊會議室燈光明亮。若大的一個會議室顯得很是安靜。今晚,將由副隊長唐亞楓來主持昨天車站的抓捕行動分析會。


    會前,大隊長秦碩手裏拿著一本工作筆記緩步走進來。坐定後,他一麵打開筆記本,一麵側頭對旁邊的指導員宋濤輕言詢問道:“席容玲的傷勢如何?”


    “她沒多大的問題。我去看望她時,她情緒有些激動,生怕因自己的這點傷勢而影響到工作,更怕因此而被調離刑偵隊。我反複勸導她,安慰她先把傷給養好來。”


    “你辛苦啦。唉,夏子蒼也真是。”秦碩輕歎了一聲,瞅了瞅宋濤的表情,“跟他強調嫌疑犯手裏有刀,在關鍵的時刻,他還是掉了鏈子。”


    “你可千萬別這麽說,要知道,這馬榮良可非等閑之輩,他乃‘老妖’手底的二號人物。”宋濤接過話語,臉上微露一絲笑意,“若不是出其不意伏擊他,外加馬榮良他腿部有傷,就憑子蒼和容玲倆萬萬不是他敵手。”


    “那是。”秦碩說罷,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環視了一下整個會議室,見人員都已到齊,便示意副隊長唐亞楓,會議可以開始了。


    唐亞楓提了提聲音,宣布會議開始。隨即,他先給大家學習了兩篇有關治安方麵的文件,然後切入正題,扼要地講述了此次抓捕情況,這次的抓捕行動,從接警到抓獲,用時兩個鍾頭,前後總共動用了三十五名警力,成功將以馬榮良為首的三名犯罪分子緝拿歸案。接下來,他讓各部門將一些具體情況作簡要的陳述與總結。


    首先,信息技術科的梁弘豔作了匯報,她說,在這一次的行動中,報案人並未知會乘警,而是直接打110指揮中心,總部接警後通過應急聯動係統向我隊傳出出警指示。配合車站公安迅速對車台各大出口進行布控,同時,為防嫌疑人與外界聯絡,我隊對車站1公裏範圍內實行手機網絡信號的屏蔽,行動調動了一支隊和二支隊的30名警員,連同兩個信息技術員、隊長和指導員共35名成員,並如數分發了對講導管耳機,整個的行動中,信息傳遞完好。


    隨後,關益偉對此次抓捕行動的一些細節作了匯報,在搜索與定位犯罪嫌疑人的過程當中,出現了接車員與犯罪嫌疑人的打鬥現象,事後,問及當事人才知道,三個犯罪嫌疑人中年齡稍小的一名與一接車員發生了口角,後這名接車員發現這名犯罪嫌疑人偷穿了他們的工服,隨即,接車員便喚來了幾名同事欲將此犯罪嫌疑人扭送到車站派出所,繼而與其他的兩名犯罪嫌疑人也發生了鬥毆。不一會兒,兩列車進站,旅客蜂湧而出,侵擾了原本騷動混亂的場麵。


    關益偉停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好在9號線及時發現馬榮良的行蹤,我們得以在最短的時間內鎖定目標,並最終完成抓捕……


    “9號線是誰?”秦碩不等關益偉說完,就隨口問道。


    “9號線……”梁弘豔立馬翻看了手頭的記錄本,查找了一下,抬頭迴答說:“是廖輝。”


    “嗯。”秦碩很中肯地點了點頭,拿眼掃視了整個的會議室,“廖輝來了嗎?”


    這時,一名青年男子站了起來。


    “好。”秦碩抬手示意他坐下,“你坐下來。”


    但這名男子並未坐下,滿臉羞紅,且弱弱地迴道:“秦隊,不是我發現的馬榮良。”


    原本安靜有序的會場,立刻出現了一些的躁動。


    怎麽迴事,秦碩納悶了,他將視線投向了梁弘豔,“你這邊是不是搞錯啦。”


    “沒有呀。”梁弘豔很鐵定地迴答說,“每個信號都有各自特定的傳輸端口,這也是為了防止串線和交叉的現象。”


    秦碩感覺很棘手,側臉看了看宋濤,想從他那裏獲悉問題的解決辦法。宋濤會意,他很穩重地讓大家靜一靜,並詢問了廖輝,“你當時所處的位置在哪?”


    “在——”廖輝努力地迴想了一會兒,“我是按預定的編排,在3號與2號出口之間的廊道上搜尋。”


    關益偉迅速翻看了記錄簿,登時很秦碩點了點頭,表示廖輝所說屬實。


    這時,秦碩習慣性地輕敲著手中的筆,並陷入了沉思,廖輝所處的位置與馬榮良逃逸的出口相隔有近百米遠,當時的站台人頭攢動,中間還布置有兩名警員均未發現馬榮良行蹤……


    “梁科長,”秦碩感覺事態並非大家所想象的那般簡單,他即刻吩咐道:“你現在能不能調出,當時站台的監控畫麵。我要的是廖輝所處地段的錄相。”


    “可以的。”梁弘豔比誰都焦急解開這個迷團。她在自己案桌上早已打開的筆記本電腦上嫻熟地搜查著視頻文檔。取證歸檔,這方麵的工作也是她作為信息技術科人員行動的一部分。


    “找到啦。”梁弘豔立馬將筆記本電腦推給了身旁的唐亞楓,再由唐亞楓轉推到秦碩的眼前。


    視頻還算清晰,站台上忙亂的一切隨著左上角時間的變動,一幀幀地映入秦碩的眼裏,他看到了廖輝擠過人群,出現在畫麵中,又伴隨著攝相機的左右擺動,廖輝又淡出了鏡頭,一切似乎沒有異常。但憑著秦碩多年的偵察經驗,他還是發現了問題。在鏡頭慢慢地擺迴時,廖輝並未出現在視頻中,按他原有的步速,他隻會在更遠一些,但不會消失不見,秦碩當機立斷按下了暫停。


    “廖輝,你迴來。”秦碩招手把一直還佇在那裏的廖輝喊了過來,讓他也看看視頻,“你來看看,鏡頭擺迴後,你去了哪?”


    在迴放時,廖輝顯得一臉的懵懂。


    “秦隊。”廖輝怯生生地對秦碩說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啦,走著走著就暈過去,等醒來時,我發現自己靠坐在牆柱旁。”


    盡管廖輝的聲音很小,但卻無疑往整個會議室投了一枚炸彈一般。大家一時間又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出了這種情況,你為什麽事先不向關科反映!”秦碩一聽,氣不打一處,抬眼牢牢地瞪住廖輝,口吻也中盡顯責怪與怨懟,語氣自然便有些重。


    一旁的宋濤見狀,咳嗽了一聲,示意秦碩要冷靜,並解勸道:“廖輝呀,別慌,慢慢地說。”


    “嗯。”廖輝提了提精神,“當時,我感覺此事與抓捕不相幹,又見大家都在忙,自己便不敢節外生枝,所以就……”


    “好啦。迴到你的座位上去。”秦碩兩手支著案桌,歎了一口粗氣,並有眼瞥了一下宋濤。他知道,宋濤雖說是指導員,年紀比自己大,而且無論是處事經驗還是在刑偵隊的威望都在他之上,所以,宋濤對問題所作出的建議,要麽輕易不出,若出,他秦碩必得拿捏三分。


    “對啦。秦隊。”廖輝在未坐下來時,又想到了一個事,“我記得自己醒來時是坐在一隻放倒的煙桶上。”


    “你確定。”


    “嗯。”廖輝用勁地點著頭。


    “是你一個人嗎?”秦碩知道這話問廖輝等於白問,所以,更多的是自語,“如果是一個人,他既要扶你靠於牆柱,又要放倒一隻煙桶。監控鏡頭一個單邊迴擺也就五六秒鍾時間,他會是誰?”秦碩一邊反問,一邊又從頭觀看著視頻。他發現來往的人群都在匆匆忙於自個的事,如果不是視頻左角上方連貫變動的時間數字,他甚至都要懷疑畫麵被人編輯過。


    就在這時,畫麵中,用一隻手支著牆柱一側的一名身材高大的年輕人的背影引起了秦碩的注意,雖然在鏡頭一個迴擺,這名年輕人一直保持同一的姿態,可秦碩反複對比之後發現,他的手撐支牆柱的位置有一些變動,稍微靠中間了一些。


    秦碩定格視頻,並試著想通過放大圖像的方式來看清這位年輕人的背影,但一無所獲。他又問梁弘豔還有沒有別的這個地段的監控視頻,梁弘豔無奈地搖了搖頭。


    就在秦碩無計可施之際,這名年輕人身底下靠牆柱坐著的一位老婦人,在一個鏡頭中露了一下臉。這讓秦碩似乎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驚唿道:“梁科長,你快迴來,看能不能把它的清晰度調高一些。”


    梁弘豔隨即過來,對這幀畫麵進行了調試。


    “這個老婦人,怎麽感覺有些眼熟……”秦碩側著頭,審視了一番後,感慨了一聲。梁弘豔也應聲附和,也覺得在哪曾見過。


    這時,整個會議室氣氛凝重,特別的寂靜。


    驀然間,秦碩啞然而笑。


    大家都能感覺到,眼前的這位秦大隊己經破解這個迷團啦。


    “你想起誰啦?”宋濤情不自禁地問道。


    “嗯。”秦碩爽朗地點了點頭,“等一下,我再給你解析。”


    隨後,秦碩敲了敲手中的筆,示意關益偉繼續匯報案件審訊的進展。關益偉會意,便打開筆記本,說道:“案犯馬榮良抓捕後,我們進行了突擊性提審,但他一直很不配合,緘默不言。後來,架不住我們輪番的盤問,他卻拋出一句‘你們隻需告訴我此次的報案人,我就給你們抖落出一個將會震驚整個佳都市的內幕消息’,言語傲慢,氣勢囂張。”


    秦碩聞言,略微一笑,插了一句:“這也太高看自己了。都已淪為階下囚,他還仍想著鹹魚翻身的一天。”


    “對此,我們並未搭理他,僅向他陳述了我們的有關政策。事實上,我們也不知道是何人告發他。”


    “嗯。他隻要坐不住了,對我們審訊就更有利。”秦碩略一停頓,吩咐說:“這樣吧,幹脆涼他幾天,不予理睬他。他不是要震驚佳都市嗎,那就先震一震他。但這幾天,我們的安保工作一定要做好,嚴禁他與外界有任何的接觸和信息傳遞。”


    副隊長唐亞楓接過話來,說:“放心吧,這幾天由我帶隊全天24小時值勤看守。”


    “好。”秦碩點了點頭,說道:“過幾天,我們再向他透露一些比較模糊的信息,我們就給他製造一個窩裏鬥的假象,我就不信翻不出他的舊賬來。”


    “對。”宋濤不無佩服秦碩的這個點子,“我們要比他更能沉得住氣。”


    “眼下的重點工作,就是從那幾個小跟班入手,盡量掌握多一些他們內部的信息,為最終撬開馬榮良的嘴作準備!”說完,秦碩再一次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對關益偉說道:“時間不早啦,這樣吧,明天,你們把手頭的資料重新整理一下,有新的發現,我們再碰頭分析,今天就到這兒,大家迴去休息吧。”


    ……


    “休息?”馮媽責備魏有源說,“你沒迴來,誰能放心?原是讓你晚些迴家,是想讓你與蘇萱多交流,不催促你。現在這事沒成,你也不打個電話迴來,一聲不吭。我們都怕你心情不好,做出什麽傻事來。打你電話又打不通,你看看這都幾點啦。”


    “是呀。”林姨一旁附言道:“你在外麵,我們一個個都揪著心呢。”


    “可能,那會兒正好我與老梁喝酒,沒留意到電話。”魏有源立馬解析,並又問,“不是,你們怎麽知道,我們的事沒成?”


    “哥,晚飯後,彭嬸就打來電話啦。”一旁的殷瑞敏沒好氣地說道:“又是數落自己的女兒,又是向媽道歉,說萱萱沒福氣什麽的。”


    “現在看來,這知根知底的女孩子是越來越少了。”馮媽低聲歎息道:“源源,我擔心的是,你將來娶進一個衝著你錢來的媳婦。”


    “媽,你放心吧。”魏有源寬慰馮媽說:“我哪有什麽錢。我的媳婦,她必須孝順您,孝順姨和姨丈。”


    “還有我。”殷瑞敏接過話,嚷道:“必須依從我。”


    “你?”魏有源一聽,有些窩氣,心想,今天不是自己理虧在先,還把你臭罵一頓才怪,還依從你?“你自己都已是一個邁出半條腿在門外的人,依你什麽?”


    “唉——,正好借今天這個場合,我把話挑明來。”殷瑞敏騰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把昨晚一宿沒睡想到的事大聲說出來,“我是不會出這個家的。要我嫁出去,也行!媽得跟我走。”


    林姨與張勝橋聽殷瑞敏這麽一說,詫異地對視了一下。


    馮媽更是深感意外,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幹嘛,你這是要耍賴嗎?”魏有源苦笑道。


    “要嫁,嫁你。”殷瑞敏眼瞼有些紅潤,看樣子是真的急了,“我不想離開媽。哥,你以後娶了媳婦忘了娘。我可不能。”


    “你省省吧。”魏有源看了看林姨,又看了看馮媽,微微一笑:“這套住宅的戶主,寫的是我咱媽的名字。”


    “那就是說,媽沒有讓我走,我就不用走。”


    “嗯。入贅也可以。反正房間多的是。隻要媽同意就行。”


    殷瑞敏聽魏有源這麽一說,便拿眼瞄了一下她媽馮秋蘭,但見馮媽對著殷瑞敏臉一沉,埋汰道:“天天見你就煩,還想賴著不走,沒門!”


    “媽,我是不是你親生的呀。”殷瑞敏話一出口,自知觸到魏有源的傷處,但已無法收迴,索性對著林姨吐了吐舌頭,意思是希望林姨此時出麵打一下圓場,林姨會意,立馬放下手中捏握已久的茶杯,笑道:“一家人湊在一塊就熱鬧。好啦,時間也不早啦。既然源源迴來沒事,我們就洗洗睡吧,明天集團還有一大堆的事要去處理呢。”


    “好的。姨、姨丈你們先上樓。”魏有源應諾說,“媽,您也去睡吧。我喝了點酒,在廳裏喝口茶,坐一坐。”說完,對著殷瑞敏輕一擺頭,讓她也跟林姨一起上樓去。


    當大家都散去,客廳裏隻剩魏有源獨自一人端坐在沙發上,魏有源才細細地迴想著,在出酒館迴家的路上,自己接到秦碩的電話內容。


    秦碩既然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佳都,想必車站的事,定是瞞不住他。但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被他給“逮”到,確實讓魏有源感到有些意外。


    但更讓魏有源疑惑不解的是,在電話裏,秦碩說有一個人很想見自己。


    那麽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這個人為什麽會想見自己,難道這個人知道自己的身世?抑或與自己接下來想要查證的事情存有什麽關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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