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的墳葬在道觀旁邊的一個山崗上,在她姥爺林永平墳墓的附近。當然,這塊墳地,是經魏有源師父林永和親手擇的地。


    葬墳這一天,林姨和張勝橋都沒去。


    葬好墳,還請幾名道士做了一場簡單的法事,忙了一下午。


    等做好法事的道士們競相下山後,小妹的墳前就剩下魏有源和殷瑞敏佇在那兒,沒有走。


    魏有源走近小妹的墳前,慢慢地蹲下來,他將剛在山上采摘的一束野花,放置在墓碑下,心中五味雜陳,看著墓碑上小妹的烤瓷照片,那淺淺的笑臉,一股辛酸又湧上魏有源的鼻頭。


    烤瓷上小妹的笑臉,太熟悉了。這是自那張“全家福”照片中摘洗出來的,當時的情景,魏有源現在迴想起來,還恍若昨天所發生的事一般。想到這,魏有源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淚。


    這時,瑞敏也過來,眼裏含著淚水向小妹的墳鞠了一躬,轉身安慰魏有源說:“哥,你沒事吧。”


    “我沒事。”魏有源擦了擦眼淚。


    兩人沉默了一會。


    “哥,你往後得多花點時間去陪陪林姨,她現在處境可不太好。”


    “嗯。”魏有源迴應了一聲,自己怎麽會不知道,這喪女之痛對任何一個家庭都是毀滅性的打擊。


    “你還有所不知……”瑞敏輕輕地說道,“林姨,為給小妹治病花了不少錢,而且……”


    “而且什麽?”魏有源見瑞敏吞吞吐吐,便追問她。


    “我告訴你,你可千萬別告訴媽,是我說的。”


    “別磨磨幾幾,快說!”魏有源有些急了,不知不覺地放重了說話的聲音,讓瑞敏覺得,這下惹禍了,但又不能不說了。


    她看了一眼魏有源,忸怩不安地迴道:“而且今年,林姨炒股票又虧了好多錢,包子店也被作了抵壓,向外麵借了二十多萬2分利的錢。”


    什麽炒股票?魏有源從未聽說過,還虧錢,難道是賭博?


    “有人催她還錢,催得緊。媽就從撫恤金的存折中拿出3萬元給她應急還上,可現在,包子店也被封。估計林姨可能要外出打工賺錢了。”


    魏有源一直沒搭腔,在黯然思量著,這一年裏,連續發生的事,足以把林姨給逼瘋了。這該怎麽辦?


    “哥?”


    殷瑞敏發觀魏有源走神了,便喊了他一聲,又囁嚅地說道:“下半年,我要上縣城讀高中了,我一走,家裏就剩媽一個人在家……”


    時間過得可真快,瑞敏都上高中了。魏有源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站著的殷瑞敏,他平時還真的沒留意,自己的妹妹己出落成身姿卓約,麵容姣好裝束清純的美少女了。


    “嗯,我迴頭跟師父商量一下,”魏有源稍作思忖,說道:“盡量地迴家裏麵住。”


    “媽,她也是這個意思。她怕你被林真人留到道觀裏做道士。”


    “我怎麽會去道士呢!媽想多了。”魏有源臉上略微泛起一絲笑意說:“師父從未向我示意過,要讓我留在道觀裏。當初,留住觀裏,隻是為了讓我更專心地學藝。”


    “你在道觀裏都學了些什麽東西?”


    魏有源看了殷瑞敏一眼,沒有作答。


    這時,山崗上吹起一陣和熙的風……


    魏有源站起身來,他覺得到了自己該為這個家做點事的時候了。


    他又看了一眼墓碑,對著墓碑上小妹的照片說了一句:“放心吧,以後,他們就交給我啦。”


    殷瑞敏沒弄明白,魏有源說這話什麽意思,難道哥哥在向小妹承諾著什麽?她瞥了一眼魏有源,感覺眼前的這名帥小夥子,有一種策馬出征的架式。


    魏有源送瑞敏下了山,自己徑直來到道觀的後院。因為他知道,這道觀最終還是趙道長說了算,所以幹脆就直接把自己要住迴家的事向趙錦鋒道長反映。


    趙道長聽後,默然半晌,最後長歎一聲。也罷。


    他語重心長地魏有源說:“這道觀的前殿,隻不過是後院用以避免遭受劫難用的一個防護性崗哨。為了保護這三冊秘籍,許多人做出了很大的犧牲,這其中,就包括了你的師父林永和真人。


    世間,能元神出竅之術,也絕非你我二人。我們要保護的《蓮花易》隻不過是可以修煉成功的所有秘法中的一門,通過曆代傳承人的實踐,證實了它的可行性較高。有如我們吃飯使用筷子,簡單、快捷、有效。


    倘若,這種絕技流落民間,讓那些心術不正的人學到,那對社會的危害之大也將不言而喻。


    即使在道觀遭受滅頂劫難的時期,我們的前輩,仍始終堅定不移地恪守傳承法則。所以,隻要《蓮花易》傳到我們的手上,就不僅僅代表個人的一門絕技,而是我們群體的一種信念。


    我跟你說了這麽多,就是想告訴你。無論你人在哪兒,你的心萬不可將它舍棄。時代變了,不用像以前那般清苦。所以,傳承之人未必就是道士。但為了《蓮花易》能承續有度,這道觀的前哨工作還得紮實做好。”


    魏有源越聽,越覺出責任重大。但他還是沒有得到趙道長明確首肯,所以,他一直保持著謙恭聆聽之態。


    “你可以住在家裏,但必須定期來後院清修。這樣吧,一周兩天如何?”


    魏有源知道,趙道長己作出最大的讓步了。


    “就定在每周的周一和周四,來觀裏清修。另外,即便在家,你也要勤學苦練!”


    魏有源聽趙道長這麽一說,他高興地點了點頭應道:


    “那,我去跟師父說一下。”


    “不用了,現在你可以迴去。你師父那裏,我會跟他商議的。”


    ……


    知道魏有源可以迴家來住,馮媽自然很高興,她讓殷瑞敏把魏有源的房間收拾一下。


    馮媽看了看眼前的這位帥小夥,身材高挑壯實,膚色白皙,英俊中自帶有一股秀氣,特別是一對眼睛,深邃而銳利,她打心眼裏高興。


    馮媽心想,源源在道觀學了什麽且不說,單就這般美貌,就足以迷倒清源鎮的姑娘們。


    魏有源跟馮媽說了,每周有兩天要迴道觀住。馮媽一口應允道:“行。我讀書少,但我知道,學習和做事不能半途而廢。”


    “媽,我在道觀吃喝用度都是師父安排的,從沒賺過錢,手頭也沒錢。”魏有源平靜而緩和地對馮媽說道,“現在,走出道觀,我得開始去學一些東西,可能要用到一些錢……”


    不等魏有源說完,馮媽就問:“你想要多少?”


    魏有源微微一笑說:“我現在也不知道,到時再管你要,行嗎?”


    馮媽說:“行,萬一不夠,我就去街坊鄰居再借一些。”


    第二天,魏有源吃過早飯,便來到鎮裏的書店,查閱了一下有關股票之類的書,學習了一些相關的基本知識。


    他又上縣城公安局申請辦理了一張身份證。


    再跟馮媽要了一點錢,到鎮裏的一家電腦培訓班學習電腦操作。一邊學電腦,一邊學習股票操作基礎知識和相關技巧。


    又讓馮媽出錢,在家裏安裝了一台電腦。


    魏有源的身份證一辦下來,他便拿著身份證到縣城的一家銀行辦理了一張銀行卡,隨後找到一家證券公司開了一個股票交易的戶口。


    迴到家,魏有源問馮媽,手頭還有多少錢。


    “不多了,就剩五萬塊錢。夠嗎”


    “夠了”


    “你是拿這錢去炒股票嗎?”馮媽的話音裏充滿了擔心和不安。


    “是的。”魏有源斬釘截鐵,似乎沒有迴旋的餘地,他目光堅毅地對馮媽說:“媽,你是擔心我會像林姨那般吧。”


    馮媽神態有些憂疑,但沒有說話。


    “放心吧,媽。”魏有源真切地感受到,馮媽的擔心不是多餘的,這筆錢是馮媽的老公礦難補助時留下來的撫恤金,這麽多年,全家的生活用度就靠這張存折裏的錢,多年來一直省吃儉用,除林姨借去3萬元,現在,折子裏僅餘5萬元錢左右。


    “我隻需2萬5千塊錢。”魏有源拉住馮媽的手,安慰她說,“媽,你相信我,一定能賺到錢的。”


    隨後,魏有源又囑托馮媽,炒股之事暫且不要對任何人講,更不能對師父說。


    魏有源心裏也沒底,不知道,接下來所做的事,到底是對還是錯?


    在這段時間,魏有源學到了許多的股票操作的知識,也知道,所有能漲起來的股票,都是資金推動的結果,但這推動股價上漲的資金背後是什麽,作為一個二級市場上普通的投資者是絕不可能知道的。這就為什麽,股民會有“一平二贏七虧損”的現象。


    但這事,卻難不到魏有源。


    他雖讀書不多,但記憶力非常好。隻要他看過一張股票交易的k線圖,他就能背下來,連同底下的交易量也是過目不忘。


    任何一隻啟漲的股票都不是憑白無故就漲起來的,雁過留聲。把公司的研報、業績和板塊信息留給莊家和主力去分析,魏有源隻需盯住某一隻股票的趨勢與交易量的變化就行。


    隻有不漲的行情,沒有不漲的股票。


    他從曆年來的漲停股票中總結歸納出二三種成功率高且能穩健上漲的模式,借此又在網間下載模擬操盤的軟件來練手。


    兩個月以後,一切對他來說,操盤盈利己無秘密可言。


    魏有源覺得時機業已成熟,他果斷地把錢打進自己的股票賬戶。


    接下來,每天的交易尤如撬開了一間取之不盡的財富秘藏。


    自打小妹去逝,魏有源清楚,他隻有賺到更多的錢,才能幫到更多的人。他不想做一個蝸居在後山裏,一生隻為守望下一個傳承人到來的執易者。


    他必須主動出擊,在下一傳承人到來之前,他得追求屬於自己想要的生活。


    通過一段時間的操盤,魏有源的賬麵資金呈幾何級別地增長。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實現了從“兩萬五千裏長征”到“百萬雄師過大江”的局麵。


    當魏有源把2萬5的本金和3萬元林姨的借款,如數地打入馮媽的折子,並親手遞交到她手上時,馮媽哭了。


    馮媽,當她把錢從折子裏取出時,她會毫不吝惜。因為她知道,這筆錢有比放折子裏更需要它的去處。如今,當這筆錢迴來時,她又知道,這筆的使命完成了。


    隻有長時間掙紮在貧窮生活中的人,才會真正懂得生活的艱辛與不容易。


    她哭,是因為,她從未指望著這筆錢能迴來,並己準備好獨自隱忍所帶來的後果。而如今,這種精神上的負累一下子被釋放,幸福來得太突然,她再也無法掩飾自己的情緒。就像一個固守陣地多日的戰士,一直收不到撤防的命令,就將在彈盡糧絕之時,聽到了自己大部隊的號角。


    她哭,是在為眼前這個懂事的孩子而高興。


    馮媽,名叫馮秋蘭。


    她很普通。但在魏有源的眼裏,卻非常偉大。


    他眼前的馮媽被困苦熬得太久。


    那一刻,魏有源潸然落淚,一把抱住馮媽說了聲:


    “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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