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華傾兒。”


    九公子踱步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一下華傾兒,之後坐在了她對麵,擠了擠淩羽。


    “公子知道我。”


    “玄機門二品謀士,華傾兒,雖然是二品,但已經是二品中謀劃眾多的謀士,早該上品。”


    華傾兒終於肯抬起眸子正眼去看九公子。


    “好眼力,是朝廷的人吧。”


    “嚴格來說是,但是朝廷看我譬如一顆白菜。”


    湯餅上桌,原本嗷嗷待哺的淩羽此時竟然將筷子一放,一動不動。


    “聽說壽王曾經三次來到玄機門請你,都不曾成功。”


    九公子接過湯餅,加了些粗鹽攪了攪。


    “做謀士就一定要進入朝堂嗎?我倒是覺得做些尋常生意,替人家解決家長裏短也好。”


    “不是你不願意成就大事,而是沒有遇見合適的人。”


    轉眼間,飯菜已經全部上了桌。


    “先報一下你的名諱吧,合適繼續聊,不合適我們吃飯。”


    “飯是要吃的,名字也該早報。在下光祿寺少卿、龍城府幕九公子。”


    華傾兒從手絹中取出一副筷子,擺在碟上。


    “沒聽說過,有些冒昧,不過也算好事,可以聊聊。”


    “姑娘沒聽說過也是正常,或許姑娘知道我得父親,前任禦史台大夫。”


    九公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壓低了聲調,許是父親的事情已經不適合再有波瀾,也許是自己後悔將父親提出來。


    “原來是你,那我知道了,你不是和楊國忠一脈。”


    奕鋒是不自然的抖了一下的,現在的局麵,在街上直接說出楊國忠的名字不是什麽好事。


    不過瞧著周圍人並無異樣,或許幽州城百無禁忌一些。


    “你此行來幽州做什麽。”


    “尋你。”


    “尋我?要討我做老婆?”


    奕鋒分明看見身後的幾個男人盯了過來。


    “說笑了,是查一個事情。”


    九公子不冷不淡,嗦著湯餅。


    “給多少錢?賣身抵賬可不行。”


    這一句話問出來,可是讓九公子險些從鼻子將湯餅噴出來。


    “你要多少。”


    華傾兒有意將自己的碟子扯了扯,離著九公子盡量遠些。


    “也不多要了,不如就用你的這把畫扇。”


    指了指畫扇,華傾兒是有意挑逗的,九公子她早就知道,更知道他最為寶貴的就是那把不知道誰贈的扇子。


    九公子也是不聲不響,這扇子對於他來說可能是母親留下的唯一的念想了。


    扇麵上的風水正是母親帶著幼時的他遊玩時一同繪下的,之後找了能工巧匠封了綢麵又侵了封脂。


    “可以。”


    九公子這句可以說出來的時候,是有些顫抖地,但是對於他來說,或許往事能追的越少越好。


    “不可,公子不必如此。華姑娘,這次有求於你的人是我,不如你問我要些什麽。”


    奕鋒直接伸出手按住了桌麵上的畫扇,之後一臉堅毅的看著華傾兒。


    “說個笑而已,我要那扇子沒用,我又不會武功。”


    華傾兒送了一口波淩菜到口中,用幾乎察覺不到的力度咀嚼著。


    “你要的消息,就在玄機門中,一會你們隨我迴去就是。”


    “住的地方還沒找到,今日經曆了很多事情,不如安頓後,明日再去。”


    “明日我可不一定願意給你們鬆門了。”


    “姐姐且等一等,這一身的臭味,在外麵還好,若是去你門中......”


    淩羽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少年心思,從華傾兒坐下開始就開始板著,像個小大人一樣,還學起了九公子講話的語氣。


    “你家小弟弟,多大年歲,看著該娶妻了,可有合適得?”


    華傾兒看著淩羽可愛,故意挑撥,九公子瞧著淩羽憋紅了臉,那耳朵紅的快能生火了,緊忙用筷子敲了敲淩羽的頭。


    “這不是我家弟弟,是我以前在龍城時候,設過一個......”


    “公子不必說的這麽細致!”


    淩羽急了,這是第一次,以往對於九公子的話語,他是十分恭敬地,這一次竟然阻止九公子提起往事。


    “至於你應該就是奕鋒,我聽說過,在龍城府有聲望,跟著李光弼將軍穩定了龍城的軍事。你的事情我也會格外上心,明日起了去玄機門找我吧。”


    華傾兒說完了話,看了一眼日頭,隨後擺擺手,站起身往迴走。


    此間不缺乏有獻殷勤的給她遞了果籃子一類,瞧著幽州的百姓對她是很有好感,而且也很崇敬。


    “這個女人可靠嗎?”


    奕鋒不知道為什麽有些謹慎。


    “你看著呢?”


    九公子有意消遣淩羽。


    “這個姐姐長得好看,又不與壽王為伍,我覺得是好人。”


    九公子笑笑,小孩子的好壞就那般簡單。


    “公子,我看我們還是謹慎一些,明日就不需要全去,我與你一同去就是了,若是有什麽事情,淩羽也好迴龍城照應。”


    奕鋒撇了那女人一眼,不是好表情。


    “不必太謹慎,不過你這麽說也好,先吃飯吧。”


    華燈初上,錦繡花斑點綴著河岸。


    遠在中腹的長安,此時風聲正起。


    “陛下,您最近身體可還安康?”


    楊國忠幾乎是隨意的俯了俯身子。


    “啊,楊相啊,有什麽事情嗎?”


    懷中的楊貴婦此時正用雪嫩的手給玄宗按腿。


    “陛下洪福,天下安康,四季順遂。陛下,範陽節度使安祿山剛剛進獻給您一份靈芝。”


    楊國忠有意提了提安祿山,這些年楊國忠並沒有少匡扶他,隻是最近玄宗因為範陽多次異動,起了疑心。


    “安節度使,有心了,過些日子花萼樓夜宴,請了他一同來。”


    楊國忠點點頭,之後給楊玉環遞了一個眼神。


    楊玉環心靈,轉了眸子對著唐玄宗。


    “陛下,眼看著天氣熱起來了,可還有人想要讓您心煩,哥哥與我說了幾次,但是具體的還得您定奪。”


    唐玄宗將楊玉環的手緊緊握住,之後憤怒的問著:“是誰讓貴妃煩心了?朕一定讓他身首異處。”


    楊玉環又將眼神遞給了楊國忠。


    “臣妾是女人,不能幹政,讓哥哥跟您說吧。”


    楊玉環嬌滴滴的說著,之後站起身,從侍女懷中接過披肩紗衣,坐在了一旁。


    “國舅說便是了。”


    “龍城府前些時候鬧了鬧,具體就是我讓人去請九公子追查《製茶典》下落,不過龍城那邊的人態度不好。”


    “如何不好?你是如何去說的?”


    可以看出唐玄宗還是比較在意龍城府。


    “隻是九公子將我的小廝打傷,之後說了些我禍國禍民的話,還替他的父親抱不平。想來也是一片孝心吧。”


    楊國忠特意補了那麽一句,這是壽王教給他的。


    “孝心?是說朕令他不能盡孝?是朕昏庸才將他的父親關押起來嗎?”


    唐玄宗有些嗔怒,可是話不敢說的太盡,楊國忠背著自己做了什麽他並不是不知道,隻是年歲大了,隻想享清福,如今有個人能幫自己把一切操持起來,自己隻管享受,也算能歇一歇。


    “陛下您看是否要將九公子定罪?”


    “可以。”


    “但是九公子現在公務在身,不如數罪並罰在他父親身上。”


    楊國忠說的有些謹慎,不知道為什麽,唐玄宗總是對九公子的父親下不去狠心,自己若是說的多了,過了,難免惹得唐玄宗不痛快。


    “算了,朕有容人之量,這次看在那孩子戴罪立功的份上,就不處罰了。”


    唐玄宗果然是覬覦什麽。


    “好的陛下,隻是九大人在牢中已經關押了一年,不知道是否該有個定論了,之前大理寺以證據不足為由擱置,現在我想請陛下讓大理寺重新調查。”


    唐玄宗的眼神變得有些不耐煩,死死的盯著楊國忠,楊國忠起初沒有發現,還是楊玉環小聲的咳了一下,楊國忠才抬起頭看了看唐玄宗的臉。


    “九卿於社稷有功,之前的攀誣也沒有落實了罪名,現在關押著就是處罰。朕本來不想對他做打算,不過現在想想已經一年了,若是這次他的兒子能夠將《製茶典》的下落查明,就放他迴去團聚吧。”


    唐玄宗說著,閉起眼靠在了墊子上。


    “宰相,昨日陛下沒有休息好,現在看著是乏了,不如你之後再來,先讓陛下休息。”


    楊玉環很貼心的靠在了唐玄宗的身上,對楊國忠使了個眼色,楊國忠也很是識相的退了出去。


    “楊相,如何了?”


    “陛下已經知道了龍城的事情,但是並沒有給出一個處理的決策。”


    早就在宮門口等待的壽王聽了楊國忠的話點了點頭,之後引他往外走。


    “陛下可還說了什麽?”


    “我與陛下提起了九大夫的事情,已經滿了一年,還沒有定論。陛下似乎......”


    壽王停了停腳步。


    “似乎什麽?”


    “陛下似乎沒有打算處置,反而說等到九公子完成命令迴來,放他迴去團聚。”


    壽王的拳頭忽而握的緊,牙齒幾乎咬合的要炸裂開。


    “好,既然父皇不肯處置,我也不會讓他們如願!我們隻能自己動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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