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觀所在位置是城的外圍,已是能瞬移的最遠距離,而且偶爾隻有流浪的人會在此停留一陣,基本比較荒涼,這也是冷不遠選擇瞬移在此的原因,盡量挑選了人少的地方走,為此,他還提前一天在這裏準備了一輛馬車,選擇乘馬車去上清宗。


    冷不遠招唿著應思期他們過來,安排道:“思期,你和遇機去駕馬車。”


    應思期走到馬廄裏,溫柔地摸了摸正吃糧食的馬,解開了綁在柱子上的韁繩,然後把馬牽引到車旁套上靷,待整好馬車後,冷不遠撩開馬車後方的車簾,先上到了馬車裏,然後是晚阿無上去,接著是晚星起,而後屍鬼跟隨晚星起的動作緊挨著坐了進去,應思期和薑遇機一左一右的坐在馬車前部,然後由應思期先負責牽引著韁繩,使動了馬車。


    冷不遠坐在車裏時不時撩開車簾,指揮著方向和路線,雖然在這幾個人中他是長輩,不過卻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不像玄離長老那樣不怒自威,因此滄極宗的弟子都不怕他,有時候甚至還跟他開玩笑,他都不介意。


    晚阿無側頭悄悄觀察著他,聽他說話,覺得這人說話秀聲氣聲,全然一副文質彬彬的書生樣,自從知道他把師父推下山崖的原因,她對這人就有了矛盾複雜的心情,此時她的心中忽生出一陣迷茫的感覺。


    師父死了,冷不遠也在自責、愧疚、哀傷中度過,一直沒放棄為師父證明,他說相信師父,師父肯定會感到一絲欣慰吧,原來師父就是和這樣的人做好友啊,怪不得寧願死在他的手上。


    馬車搖搖晃晃,搖得晚阿無都困了,她與屍鬼麵對麵而坐,透過垂到屍鬼胸前的白紗打量著,隱約看到了麵布,她的眼眸凝視著屍鬼,仿佛卷入了一個漩渦,陣陣發懵,心下也泛起了漣漪,她忘不了之前在鎖幻閣時,屍鬼突然睜開的眼,那是帶著怒氣、震驚、無助、痛恨甚至有殺意的目光。


    隻是看了一眼,她便已感受到了這麽多重的情感,為什麽呢?難道是屍鬼生前所遭受的一切,讓它即使成為無意識的魔物,也本能的展現出了情感嗎?這不是第一次展現出情感了,之前在西觀鎮它也是有情緒起伏的。


    肯定是個恐怖的經過!她不由地感到一陣惡寒,連帶著看向屍鬼的眼神都更加的複雜了,還帶了些同情。


    已經行駛了許久,馬車換成了薑遇機駕駛,他小聲道:“思期,你覺得這趟會有危險嗎?”


    應思期過了一會兒才道:“我們的一舉一動肯定被人關注了。”


    “你覺得會是哪方勢力?”薑遇機低聲道。


    “都有可能吧。”應思期也摸不透,無論是靈修者還是魔修者,他們的出現都不是好事。


    若是靈修者的勢力,他聯想到了上原城的刺客,不禁眉目一沉,那些人的目的是什麽,阻撓他們去調查晚家,難道那些人在其中有什麽牽扯?或者也想得到屍鬼,然而靈修者拿屍鬼來做什麽?他一邊列出疑問一邊暗自自答,簡直毫無一用,著急除掉屍鬼?屍鬼早已在滄極宗,那更不需要來刺殺了,殺了他們也沒用,無疑多此一舉。


    “思期。”薑遇機這時叫道。


    應思期的思路被打斷了,轉頭詢問道:“什麽?”


    “我總有種感覺,晚家的事隻是個不幸地開始,那無名屍鬼也是,還有魔修者的事,遠不如我們想的簡單。”薑遇機不經意地往車簾裏看了一眼,湊近道,“與他們搭上關係,冒的風險太大,我師父也是考慮了許久才決定的。”


    應思期心下一沉,他何嚐不知,轉頭看向車簾後閉著眼靜坐的冷不遠,說實話,他到現在還有些不明白,無論以前師叔怎麽求師父重啟調查,師父都反對,可在見到屍鬼後,師父突然改變了態度,改變了主意,不過他轉念一想,既然師父與上清宗聯手了,這些危險的因素他們肯定都已經考慮到了。


    滄極宗內,頁知長老捋著胡須道:“時陌,你到底是怎麽想的,以前你一向是反對讓不遠去接觸晚家的事,可從見到屍鬼後,你便開始出謀劃策,不但讓魔修者留了下來,還讓不遠和思期參與其中,我想,你不單單是為了讓不遠彌補內心的愧疚,重新振作起來吧。”


    聞言,岩時陌抬眼,眼眸裏閃過一道精明,輕輕地笑了笑道:“我確實是認為晚家一案含有冤情,再說了,查清無名屍鬼也是我們的職責啊。”


    頁知長老卻敏銳的察覺到了什麽:“你就說實話吧,是不是想由我們先查出晚家一案,借此提高宗門的地位。”


    被一語戳破了意圖的岩時陌沒有馬上迴答,他往前緩緩踱了幾步,便打算不再隱瞞了,直言道:“晚家一案牽連甚廣,靈修者、魔修者、屍鬼都牽連其中,別的門派不能解決的,一旦由我宗查出真相,我宗的名聲將會更加大振,地位更加穩固,其他門派的勢力必會受到影響。”


    其實,整個靈修界中,各門派也隻是表麵平和罷了,在茫茫漫長的修仙問道時期,有的修士修煉方式不對導致走火入魔,或違背初衷,欲望滋生,最終成了墮魔,那些墮魔的修士不是已經死了,就是入了魔道,甚至有的門派為了一己私利,出現矛盾衝突,出現內訌,互相坑害,若事態嚴重的話還會引發靈修界的動蕩。


    為了靈修界的安穩與平和,給各修士一個純粹明淨的修煉環境,總需要有人挑起重擔去維護,於是眾人便選出了實力最強,也最能讓人信服的古鳴宗、東磬宗、滄極宗與上清宗這四大宗門,共同來守護整個靈修界。


    四大宗門擔起的這一責任,一直延續了百年,本著樂善好義的原則,原也是宗門的榮幸,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份責任與榮幸卻越來越變了味,四大宗門開始暗自較勁,廣收有潛力的弟子,彼此間都想要成為另外三個宗門的領頭者。


    滄極宗的發展一直被古鳴宗和東磬宗打壓,古鳴宗的實力最是強盛,其次是東磬宗,四大宗門每月會有一次例會,共同商議處理靈修界的棘手之事,每次會議上,連悲鳴見到岩時陌,總是一副傲視天下,瞧不上人的樣子,東磬宗的掌門賀道一也不是個好相處的人。


    凡事涉及需要冒險又難以處理的事,這兩方最會打太極,把事情推給滄極宗和上清宗去處理,岩時陌自然是不樂意,又把事情給推迴去,有些事情推不迴去,就是接下了,心中也是不服氣的,忍受久了,又怎麽甘心總是被他們壓製一頭,他本想聯合同樣被打壓的上清宗一起反抗,奈何上清宗一直處於中立狀態,一副不爭不搶的態度。


    岩時陌也了解一些上清宗的實情,他們在四大宗門中,實力最是泛泛,弟子不太拔尖,被淘汰下來的太多,到木極淵這代,宗門內部已經出現青黃不接的狀況,這也是為什麽之前袁無垢都一百多歲了,仍在掌門之位上做了很久,就是因為選不到合適滿意的接班人。


    直至六年前的巫祝山一戰,袁無垢選中了木極淵來當下一任掌門人,他也終於可以卸下掌門之位,安心的閉關修煉,事實證明,木極淵確實是有本事,他當上掌門後,開始展現出他不俗的實力,把全宗上下領導治理得穩定了很多。


    “不管怎麽說,晚塵顏的徒弟始終是個危險的存在,你是在養虎為患,我們不得不妨。”頁知長老怎麽不知道岩時陌的打算,他還是在一旁提醒道。


    岩時陌眼睛微眯,目光犀利道:“晚塵顏一死,他這兩個徒弟再如何也翻不出天的。”


    “你別忘了,當初巫祝山一戰我們是打頭陣,不遠更是將晚塵顏推下了山崖,假以時日,難保他們不會向我們報仇,偏偏你還答應不遠,讓他和思期參與其中。”頁知長老道。


    “我知道的,可是師叔,我這麽做也都是為了宗門啊。”岩時陌聲音低沉了下去,“上原城出現的刺客,正是說明了有一股靈修者的勢力在進行阻撓,敢打主意到我宗的頭上,一定不能放過,而關係到魔修者的事,讓晚阿無和晚星起去應付也正好合適。”


    “那股不明的靈修勢力目的還不明確,還有魔道那邊的勢力,安定了十八年並不是真正的安定,實則波濤暗湧,不遠他們送屍鬼,此去豈不是撞入了別人的下懷。”頁知長老總是在擔憂著,說到底,他就是不信任晚阿無還有晚星起會安守本分,同時,各界局勢也開始悄悄發生了轉變,讓他不得不謹慎。


    “放長線釣大魚嘛,各方勢力已經蠢蠢欲動,若是那些人出現了,正是摸清他們目的好機會,根據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來看,這些勢力肯定不隻是牽扯到晚家和屍鬼,想必還有其他意圖。”岩時陌道。


    “嗯,你計劃周全便好。”頁知長老說完,又忽自歎道,“時陌啊,你一向沉穩果決,宗門的大小事務在你的處理下井井有條,宗門的地位也如日中天,可不遠的性子與你是完全相反。”


    提及這個,岩時陌的神情柔和了許多:“不遠重情重義又多愁善感,他一直對自己殺死晚塵顏的事耿耿於懷,於心不安,既然重啟調查能順了他的心意,讓他振作起來,又有何不可。”


    “唉,他消沉那麽久,修為沒荒廢就不錯了。”頁知長老有點失望,曾經他多次讓冷不遠把心思放在修煉上,可冷不遠渾渾噩噩,意誌消沉,根本不理修煉的事,時間久了,見說不動他,便也就隨他了。


    岩時陌聽著垂下了眉眼,心下也是失望的,宗門裏,大家還是很關心冷不遠的,隻是冷不遠走不出心裏的陰影,別人也幫助不了他什麽,路是要自己去走的,封鎖上的心,唯有靠他自己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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