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覓想了想,強忍著疼痛坐起身來,“阿碧,去把今天在府裏當差的人全部叫到前院來。”


    “是,夫人。”


    不一會兒,下人全部到齊了。阿碧扶著蘇覓坐起來,“今天,府裏發生的事誰都不許泄露半分,哪怕是告訴大人都不行。”


    “有賊人溜進,你們每個人都有責任。若是被我發現誰將今天發生的事泄露出去,後院裏的那具屍體就是你們的下場。”


    第二天早晨,沈放還沒有迴來,但天下之主已經異位。蘇覓的身子還是很虛弱,但相對昨天已經好些了。她已經想好了,等沈放迴來,堅決不提路晚的事,她不想讓他因為自己再有任何殺戮了。


    到了晚上,宮裏終於傳來消息,劉良稱帝,沈放被革職迴家。


    經曆了兩天兩夜的勾心鬥角,沈放滿身疲憊地迴來了。看到屋裏一片黑暗,他愣了愣神,“覓兒,怎麽不點蠟燭?”


    蘇覓沒有說話,背著身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覓兒,怎麽不說話?”沈放進來把蠟燭點上,坐到蘇覓旁邊,拉住她的手,“手怎麽這麽涼?”


    蘇覓還是沒有說話。


    “覓兒,你到底怎麽了?說話啊,別讓我擔心好不好。”沈放握住蘇覓的手暖了暖。


    “沈放。”蘇覓的聲音冰冷得沒有一點感情,“我們的孩子沒了。”


    “你說什麽?”沈放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們的孩子沒了。”


    沈放嘩地站起來,“怎麽沒的?覓兒,你在開玩笑是不是?我走得時候都好好的。”


    “對不起,是我沒保護好我們的孩子。”


    “孩子是怎麽沒的?”沈放根本就沒理會蘇覓的話,他的心思全都在孩子身上。


    蘇覓看著沈放,不知道怎麽開口。


    “我問你,孩子是怎麽沒的?”沈放就像變了一個人,他大吼著。他接受不了,才短短兩天,那個被他期待無數次的小寶貝怎麽就沒了?


    那是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啊!


    “孩子……我去後院的時候不小心摔倒了……”蘇覓的聲音有些哽咽。所有的痛苦和罵名就讓她一個人來承受吧。


    “覓兒,你在騙我是不是?後院你那麽熟,怎麽可能摔倒?孩子還在是不是?”


    沈放蹲下來,將手放到蘇覓的肚子上,空空如也。他的眼睛頃刻變得紅腫,“你說實話,孩子怎麽沒的?”


    沈放明顯不相信蘇覓剛才的說辭,像她這麽謹慎的人怎麽可能那樣輕易摔倒?


    “我說了,是我不小心摔倒的。孩子沒了,我也很難過。”蘇覓坐起身來,眼睛紅紅的。


    “蘇覓。你是不是因為逸王才流掉了我們的孩子?”


    “你胡說什麽?”


    “我胡說什麽,你聽聽外麵都傳成什麽樣了?”此刻的沈放因為孩子的刺激顯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你什麽意思?沈放。”蘇覓氣得額頭上青筋暴露。上次孩子沒了,他在雲山寺那樣羞辱自己。這次孩子沒了,又是如此!


    難道是她識人不清嗎?


    “我什麽意思,你不清楚?”沈放蹲在蘇覓麵前,表情很猙獰,“你流掉我的孩子,是不是因為逸王?”


    “啪”一巴掌,落在了沈放臉上。


    “你混蛋!沈放。”


    “孩子沒了,你和逸王就可以沒有任何障礙了,我說得有錯嗎?”沈放起身,冷眼看著蘇覓,就像是在看一個完全不相關的人,“你走吧。”


    像是情景重現般,上次在雲山寺,沈放也是這麽說的。


    “你想讓我走去哪?”


    “你愛去哪就去哪吧,和我已經沒什麽關係了。”


    “你要休了我?”蘇覓的眼睛澀得厲害。和沈放在一起的日子裏,悲愁比歡喜要多得多。


    “是啊,不休難道等著給你立牌坊嗎?”沈放的話一句比一句難聽,“你蘇覓自此與我沈放毫無瓜葛,以後橋歸橋,路歸路。”


    “沈放,你想清楚了。”蘇覓的這句話,是給自己和沈放最後的機會。她這個人,向來不走迴頭路,因為沈放,已經違反過自己的原則好多次了。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清醒過。”


    “好。”蘇覓強忍著淚水,“好。”


    “阿碧。”沈放大吼,“去逸王府叫來逸王。”


    “是。”


    還未半刻鍾,逸王便跟著阿碧來了蘇府。


    上次宗人府一別後,逸王就再也沒有機會見到蘇覓。今個兒他看到蘇覓羸弱地躺在床上,滿臉蒼白,和那天的她大相徑庭。


    “覓兒,你怎麽樣?”逸王大步邁過來蹲到蘇覓旁邊問。


    “我沒事,你不該來的。”蘇覓實在不想因為自己的事牽連到不想幹的人,尤其是逸王。她欠他的實在太多了。


    “我要是再不來,你就被他弄成什麽樣子了。”逸王替蘇覓蓋好被子,站起來,看向沈放。


    “你現在這樣做是什麽意思?”


    “我能什麽意思,無非是不要她了。”沈放被這個孩子刺激地說話開始毫無忌憚。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逸王氣得攥緊了拳頭,他恨不得打死麵前這個男人。


    “我還能說什麽,我不要她了。你要是喜歡就帶走吧……”


    沈放還未說完,逸王一巴掌就打了過來,沈放沒站穩差點摔倒在地上。


    “我不許你這樣侮辱蘇覓!”


    沈放也不示弱,孩子沒了他比誰都難受。直接一個左勾拳打過來將逸王扇到在地上。


    “現在知道出來了,之前她被人謀害的時候你在哪?”


    兩個男人心中都有怨氣,誰也不肯相讓。


    “別打了。”蘇覓本來身子就不舒服,看到兩個男人為自己大動幹戈,氣得就更不舒服了。


    “逸王,帶我走吧。”蘇覓頓了頓,“帶我走吧。”


    蘇覓心如刀割,她知道這次訣別可能就是永遠。


    “走,覓兒。我帶你走。”逸王走到床前,抱起蘇覓。


    路過沈放旁邊時,沒有一絲留戀。


    “阿碧,你也跟著去吧。”


    “是,大人。”


    沈放背著手站著,肩膀微微顫抖著。他慢慢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像是哀悼自己逝去的孩兒,又像是在為蘇覓的離去痛心。


    沒有人知道沈放心裏在想什麽。


    他也想發自內心的相信蘇覓,可他又該怎麽去說服自己相信蘇覓呢?眼睛看到的還有假嗎?


    雲山寺她與逸王卿卿我我,迴來又給自己下藥外出,如今連他們唯一的孩兒都死得不明不白?


    這讓他怎麽相信去相信她?


    沈放的頭埋在地上,手用力捶打著地板,發出了一聲聲低吼。


    “覓兒,怎麽樣,冷不冷?”逸王走到院子裏才發現蘇覓隻穿了一件薄衫。


    “不冷。”蘇覓雖是對著逸王說話,但眼睛卻沒有看著逸王。


    她的眼睛很空洞,空洞地沒有一點精神氣。


    逸王的步伐邁得更快了些,他剛出沈府大門就將蘇覓放在了自己的馬車上。


    “蓋好!”逸王將自己的披肩脫下蓋到蘇覓身上。


    “嗯。”


    “乖,閉上眼睛,好好歇會兒!”逸王摸了摸蘇覓的額頭,不燙,“頭靠過來。”


    逸王的手將蘇覓的腦袋輕輕扳過來,靠在自己肩膀上,“什麽都別想,好好躺一會。”


    “嗯。”


    蘇覓這一覺睡得很沉重,連在睡夢中都皺著眉頭。逸王的手指輕輕順開了蘇覓的眉毛,可蘇覓的眼角還是掛著淚水。


    他很後悔,後悔當初讓沈放把蘇覓帶走。


    劉良稱帝後,逸王還是逸王,隻有沈放閑職在家。


    蘇覓被接到逸王府後日日精神不振。逸王問她,她也不說。


    大概一個月後,劉良之子劉也來京,被封夜王。同一天轟動京城的還有一件事,沈放成了丞相。


    與此同時,沈放性情大變,開始日日留戀煙花之地。


    蘇覓原本不知道這些的,是阿碧無意間說漏嘴才聽說的。


    “以後不要同我說他的事了。”


    “是,夫人。”


    “你以後直接叫我蘇覓吧,畢竟我現在什麽都不是。”


    “這怎麽可以?”阿碧推辭著,吞吞吐吐地說,“夫人,我生而為奴,怎可與你平起平坐?”


    見阿碧一直不願意,蘇覓隻能與她姐妹相稱。阿碧最後沒辦法,拗不過蘇覓,隻能答應。逸王因為蘇覓那件事後,每天除了上朝就是在家裏陪蘇覓。坊間傳聞,逸王金屋藏嬌。


    沈放日日醉生夢死,自是沒有聽到這些傳聞。直到新年將至,逸王懇求劉帝為他和蘇覓賜婚。


    他才慌了。


    “祝賀逸王,居然能看上我的糟糠之妻。”沈放不甘心,也不願意看見那兩個人好。


    逸王沒有理會沈放,隻是自顧自地往前走。


    “怎麽?覺得丟臉?”沈放故意激怒逸王。


    “丞相大人,一天這麽閑嗎?”


    “這不是關心我們逸王嗎?”


    “無可奉告。”逸王直接大步向前,連沈放看都沒看一眼。


    沈放看著逸王離去的背影,輕笑了笑,出了宮門轉身去了青樓。


    “覓兒,舅舅同意我和你的婚事了。”


    “是嗎?”蘇覓的表情並沒有什麽變化。


    “你是不是不開心?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可以在推推。”逸王看著蘇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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