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都看在眼裏。


    眸底悄然藏下了黯然。


    鬆開了她的手。


    “先用膳吧。”


    沈千帆摸了摸肚子。


    從昨天到現在,自己粒米未進。


    禦書房裏倒是擺放有點心,但第六感告訴她,不能吃。


    果然,她不吃,就有宮人對她各種勸食。


    見她還是不吃,又送來酒水、茶,各種勸喝。


    她更起了疑心,自然滴水不沾。


    反正她在《雲穀寺風光圖》裏,提前儲藏有足夠的糧食和水。隻需要背著人進入,就能夠使用。


    那些宮人還不死心。


    見她油鹽不進,就焚香。


    連皇帝都中招的手段,他們屢試不爽,不信還拿不下小小一個沈千帆。


    結果剛點著,沈千帆就聞著了味,二話不說給弄滅了。


    這也就罷了,她還居然直接告起了禦狀。


    說聞著這些味道就犯惡心。


    皇帝竟然也寵著她,令人把香全掐了,還讓大開門窗,通風透氣。


    處罰了幾名宮人。


    那會兒淑貴妃聽到這些消息,差點沒被氣死。


    而現在,她被太子命人攔截下來,又送迴了冷宮。


    什麽是冷宮?


    身邊伺候的奴婢一個沒有了,想要在這裏活下去,就必須做小伏低,拿出錢物去討好負責管理冷宮的下人們。


    即使把錢物給了那些宮人,可一旦上頭的主子們風向變動,他們還是最會捧高踩低、見風使舵。


    從前這些,都是淑貴妃高高在上,讓其他被貶入冷宮的嬪妃飽受折磨,讓別人過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現在,風水輪流轉,輪到了淑貴妃。


    他們故意放出那些已經被折磨得瘋癲了的冷宮女人。


    讓這些昔日與淑貴妃有仇怨的瘋子,唾了淑貴妃滿身滿臉,又在這般天寒地凍的天氣裏,將淑貴妃推進了冰冷刺骨的水裏。


    等淑貴妃隻剩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那些宮人才將她弄上岸來,丟迴那冷冰冰的房間地上。


    別說燒地龍取暖了,就是銀絲碳也沒有。


    淑貴妃沒能扛多久就生了病,她將身上不多的錢物交出去,才來了個位份最低的太醫。


    那太醫當初受到熊家的排擠,險些因此喪命。


    此刻,淑貴妃落到他的手裏,怎能不趁機報仇雪恨?


    銀針紮得淑貴妃痛不欲生,湯藥苦得淑貴妃生無可戀。


    但她必須熬過去。


    她的兒子傅江壑,隻是被貶為了庶民,隻要他們熊家沒倒台,就一定有翻身的機會!


    等她兒子重新奪迴皇位,她定要叫這些人生不如死!


    隻是,這苦,一旦吃了,就有吃不盡的苦。


    淑貴妃寒天臘月裏被迫去漿洗衣物,雙手長滿凍瘡還被故意延醫誤藥,不過短短時日,整個人就老了十幾歲。


    若與皇帝站一起,妥妥成了皇帝老姐姐。


    這還不算什麽,該休息時總有厲鬼來找她索命,夜夜的恐嚇叫淑貴妃心驚膽戰,夜不能寐,很快精神也失常。


    先皇後就這麽水靈靈地來找她索命了。


    淑貴妃當場被嚇暈過去,又被冷宮那些瘋婦用冰水活生生潑醒,她全身很快結冰,險些沒有凍死。


    宮人們拿人參吊著她性命,留著一口氣。


    新任太醫令也親自過來施針,淑貴妃的神誌難得恢複了清醒。


    影影綽綽的,見門外進來一道偉岸高大的黑影。


    是誰來了?


    淑貴妃眼裏泛起淚光,抬手顫抖著喚道:“皇兒,是你嗎?”


    可是很快,她就發現,錯了。


    來的根本就不是她兒子傅江壑,而是太子。


    太子身穿朱紅色五爪蟒袍,神色冷峻地邁進屋。


    自有那懂眼色的宮人們各種獻殷勤。


    端來椅子,擦淨上頭的灰塵,打開了屋裏的窗戶,投進來明晃晃的太陽光線,讓屋裏常年不見光的黑暗無所遁形。


    太子坐下來。


    宮人們已經押著淑貴妃跪在了又冷又硬的地板上,又按住她兩肩,不讓她對太子不敬。


    淑貴妃冷聲道:“你來幹什麽?來看本宮的笑話嗎?”


    太子麵無表情,更顯出冷冽威嚴。


    “孤來,是想要告訴貴妃一件事情。”


    淑貴妃盯著太子。


    他的眉眼,像極了先皇後!


    她恨不能將之生啖了!


    太子開門見山,聲音毫無波瀾起伏。


    “傅江壑被貶為庶民,離開京城後的第二天,不幸,遇到了從南方逃難而來的災民。”


    淑貴妃的心猛地沉下去。


    太子這話什麽意思?


    遇到災民,她的皇兒,怎麽了?


    太子:“傅江壑賑災期間,對那些將賑災銀據為己有的行為,非但沒有嚴懲,反而還與之勾結,貪墨下大量錢物。”


    發現當日,太子親自監斬,殺掉一批貪官汙吏,和與貪官汙吏有勾結的鄉紳富豪。


    劊子手的刀都砍卷了邊。


    賬冊被送到陛下的禦前,龍顏大怒。


    二皇子貪墨,皇帝以往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以為不多。可當時那賬冊上的記錄,遠遠超出了皇帝想象。二皇子所貪墨的錢物,都能供養一支軍隊一整年了!


    淑貴妃不以為然。


    曆來朝廷賑災,從上往下,什麽時候是清清白白,完完全全把賑災的錢物,發放到那些卑賤的難民手中過?


    可笑太子這語氣,是在替那些賤民,鳴不平嗎?


    哼。


    他自己太子的位置都不是牢不可破,還有那閑工夫給那些賤民伸冤,當真可笑!


    太子聲音依舊平靜。


    在這冰冷透骨的冷宮屋宇之間激蕩。


    “傅江壑事跡敗露,災民們一傳十十傳百,終於……”


    淑貴妃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終於什麽?


    難道她的皇兒,竟被那些卑賤的難民給打了?


    太子停頓一刻。


    “朝廷的人發現時,傅江壑屍骨正被一群饑餓的野狗啃食。”


    他一字一句,慢慢陳述而來。


    眼神冰冷無情地盯在淑貴妃的身上。


    淑貴妃如遭雷擊。


    好半天才反應過來。


    “不,本宮不信!定是你故意誆騙於我,我的皇兒怎可能死無全屍?”


    淑貴妃瘋狂嚎叫,聲音淒厲若鬼。


    太子起身。


    這就是壓死淑貴妃的最後一根稻草。


    “孤怎會誆騙你呢?孤都是據實陳述,不信,貴妃自己看。”


    說罷,太子抬手令人將淑貴妃帶到了房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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