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夏趴在床邊,能聽見楊誌安的唿吸聲,心裏才算安定些,漸漸地,困意襲來,閉眼睡了過去。


    翌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欞照進屋內,正好籠罩在顧知夏身上,暖洋洋的,甚舒服。


    她皺了皺眉,睜開惺忪的睡眼,先看了看榻上的楊誌安,確定他還有氣息,隻是睡著而已,才放心地出去。


    下人送來了早點,擺在外間的桌上,顧知夏隻是看了一眼,卻不動筷。


    “夫人,多少還是吃一點吧,否則老爺知道,會擔心的。”丫鬟擔憂地勸說道。


    “唉,實在是沒有胃口。”顧知夏拿起一隻饅頭,食不知味地啃著。


    啃到一半的時候,一小廝匆匆跑進來,喘著氣道:“夫人,勻州來人了,說是從軍營來的。”


    “當真?”顧知夏當即將饅頭扔迴碗裏,霍然起身跑了出去。


    大廳內,一士兵已等候多時。


    “夫人,這是左將軍命小人給您送來的,將軍說,是紫尾草的解藥。”


    顧知夏立刻接過木匣,打開一看,不由兩眼放光:“太好了,終於到了!”


    “李將軍可還有說什麽?”


    士兵搖搖頭:“不曾,哦,他說這解藥隻服用一顆便可,不能多吃。”


    此時此刻,顧知夏也顧不上多問其他,隻想趕緊把解藥給楊誌安喂下去。


    “來人,帶這位小兄弟去客院休息。”


    而後徑直迴了後院,衝進臥房,將瓷瓶打開,倒出一顆藥丸來,可就在要喂進楊誌安嘴裏時,忽然又停住。


    思索片刻,又把藥丸放迴瓶子裏。


    還是先叫大夫過來看看,若確實沒問題再喂下去,不必急在這一時。


    於是乎,顧知夏叫人請來大夫,將解藥給他驗看。


    大夫研究了半天,終於點頭:“夫人放心,這藥沒問題,不過楊官人此時身體太過虛弱,在服用解藥之前,還需先服用藥引較為穩妥。”


    “什麽藥引?”顧知夏較忙問。


    “也不是什麽稀奇物,隻需清晨的一碗清露。”


    那便隻能等到明天了。


    顧知夏略微思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大夫。”


    送走大夫後,顧知夏迴屋在床邊守了一陣子,見他睡得熟,還沒有要醒的跡象,便先離開,往客院而去。


    士兵剛用完飯,正要休息。


    “夫人。”


    “辛苦你了,一路奔波過來。”顧知夏笑著致謝。


    “這是小人該做的。”


    “我還一件事想問問你,楊瀾怎麽樣?是否有受傷?”楊瀾沒有親自迴來,見不到人,顧知夏不得不擔心。


    士兵頓了頓,答道:“這個,小人不知,楊姑娘並沒有迴大榮。”


    “什麽?她沒迴來?”顧知夏大驚失色,“那這藥……”


    “藥是楊姑娘拖一個叫做陳銘的人送到軍營的,至於她自己,並沒有一同迴來。”


    顧知夏心頭一涼,掌心開始冒冷汗,瀾兒沒迴大榮,該不會出了什麽事吧?那孩子一向愛逞能,也不知自保,倘若……


    她不敢再往下想。


    迴到寢院,丫鬟從屋裏走出,笑著說:“夫人迴來得正好,老爺剛醒,正問您呢。”


    顧知夏連忙收整好心緒,快步進了房裏。


    楊誌安剛喝完藥,又吃了些粥,精神頭好些,此刻手裏拿著書簡,斜倚在床頭看。


    “今日外麵陽光正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算了,還是在屋裏躺著吧,不想去折騰了。”楊誌安放下書簡說,其實他也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裏麵的內容一點也沒看進去。


    他也沒這個心思了。


    顧知夏見狀,隻好說:“在你睡著的時候,勻州那邊有人來了,是李亮派來的,你想不想知道,他帶來了什麽消息?”


    還故意賣個關子。


    楊誌安果然起了好奇心,轉過頭去問:“什麽消息?莫非是邊關又出了事?”


    看吧,果然還是國家大事能挑起他的興趣。


    顧知夏撇了撇嘴,笑道:“想知道啊,想知道的話就得聽我的,先穿上外衣,與我去院子裏走走,之後我再跟你講。”


    楊誌安知道,她這也是為他好,衝這份心,再怎麽樣,自己也該配合她一下,於是無奈地笑了笑,說:“也好,就聽你的。”


    顧知夏取來外袍給他穿上,又攙扶他下床,來到屋外。


    今天的太陽並不算烈,陽光稍有些稀薄,照在身上溫度正好。


    院中的花兒隨微風輕輕拂動,花香彌散在空氣中,沁人心脾,楊誌安深吸了一口氣,覺得人好像也精神了些。


    轉了兩圈,便有些走不動,隻好在石桌旁落座。


    “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了吧?”


    顧知夏倒了杯溫水給他,笑著說:“倘若不是國家大事,你還感興趣麽?”


    “看你說的,不是國家大事不是更好麽?”西林關那地方,若牽涉到國事,哪能有什麽好消息?


    “好了,快跟我說吧,究竟李亮的人送來了什麽消息?”


    “解藥。”顧知夏隻答了兩個字。


    楊誌安登時愣住,不敢置信。


    “解藥?當真?”


    顧知夏頷首道:“當然是真的,藥都已經請大夫看過了,說是沒問題,隻要明天早上取了露水做藥引,便可以服用了。”


    “如此說來,我也算命不該絕?”幾個月來,楊誌安頭一次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我早就跟你說過的吧?”顧知夏笑言。


    “對了,瀾兒呢?既然解藥拿到了,她怎麽不迴來?”


    “她在西林關,跟李亮一起呢。”顧知夏臉上笑著,視線卻有意躲閃,為免刺激到楊誌安,決定還是先不把實情告訴他,等他身體好些了再說。


    楊誌安素知女兒中意李亮,倒也並未生疑,隻是打笑道:“那丫頭,也太外向了,這還沒成親呢,整日跟在人家身邊,也不怕被人說閑話。”


    “你女兒臉皮厚,你又不是不知道。”顧知夏玩笑說。


    楊誌安輕笑:“跟你一樣。”


    兩人有說有笑的,在院子裏坐了個把時辰,楊誌安又覺有些疲倦了,起身迴了屋裏休息。


    翌日天還沒亮,顧知夏就起床到院子裏收集露水,天亮後把楊誌安鬧起來,喂他喝了,再服用解藥。


    之後,楊誌安果然沒再毒發,身體也慢慢好起來,見他一天比一天好,一家人的心都放了下來。


    唯有顧知夏心裏裝著事,仍舊愁眉不展。


    楊誌安看出端倪,遂問她道:“知夏,你是不是有什麽瞞著我?”


    “啊?”被他突然這麽一問,顧知夏有些不知所措,加上心裏本來就有事,眼神躲躲閃閃的,也不敢看他的眼睛,“沒,沒有的事。”


    “沒有嗎?”楊誌安盯著她,目光轉了一圈,落在她手上,“你每次說謊,都會下意識地扯住衣袖,不敢與我對視,就像現在這樣。”


    當然,這個表現也隻有在他麵前才會有,在別人麵前撒謊時,她可是臉不紅心不跳,淡定得很。


    顧知夏被看穿,連忙鬆開手,背過身去。


    可事到如今,既瞞不住楊誌安,也沒必要再隱瞞,默了片刻,說:“瀾兒還沒迴大榮,現在可能還在岐國,生死不明。”


    “什麽?”楊誌安大驚,如之前顧知夏得知消息一樣,“怎麽會這樣?你不是說她在李亮那裏麽?”


    “我之所以那樣說,是因為當時你還未解毒,受不得刺激,隻得先瞞著你,現在你既然問了,我才敢實話實說。”顧知夏滿腹愧疚,恨不得立刻插上翅膀飛到岐國去找女兒。


    楊誌安歎了口氣,沉默著低下頭。


    半晌後,打破沉寂:“瀾兒若還在岐國,多半就是遇到了危險,她雖然機敏,可畢竟是在異國他鄉,身份敏感,隻怕……不如過兩日,去勻州一趟,看看她迴來沒有,之後再想辦法。”


    顧知夏也正有此意,猛地迴頭看他,有些遲疑:“你的身體尚未完全恢複,還是在這裏多休養一段時日吧,我先去看看,你隨後再來?”


    “我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去也沒問題,放心吧。”楊誌安很堅持,主要是他擔心顧知夏關心則亂,到了勻州之後要是見不到女兒,會做出衝動之事來。


    “真的沒問題?”


    “真的。”


    聞言,顧知夏也沒再多言,臉上愁雲慘淡,憂色總是不減。


    見狀,楊誌安握住她的肩頭,安慰道:“你也不要太過擔心,瀾兒畢竟是在外麵曆練過這麽多年的人,不比尋常女子,想來還是有自保之力的。”


    希望吧。


    顧知夏心裏說道。


    幾日後,夫妻二人辭別楊張氏,離開鴻福鎮,一路北上,趕往勻州。


    抵達西林關時,已經是半個多月之後,李亮從外麵巡視迴來,正要歸營時,恰好看見兩人。


    “大人,您已經好了?”


    “好了。”楊誌安笑答,“還多虧了你派人及時送藥過來。”


    李亮慚愧道:“那解藥乃是楊瀾拿到的,我並沒出力。”


    “瀾兒可迴來了?”顧知夏急聲詢問。


    “沒有。”李亮這些時日特地派人注意關外過往的人,始終沒有楊瀾的半點消息,心猜她多半是還困在王都。


    要麽就是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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