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孫大樹因為電話號碼十個數字當中的六個數字已經按下,有些沾沾自喜的時候,門外保安的傳話,便徹底擊碎了他心底的僥幸和幻想。


    孫大樹在科學技術方麵沒有什麽造詣,更沒有什麽深入學習的天賦——事實上,這正是他成為安保隊長的主要原因,


    但是,即便憑借著他那貧乏的知識存儲,也清晰的知道:一個新電話接通的瞬間,之前按下的六個電話號碼數字,就會瞬間化為烏有。


    這種近乎生活常識的知識,一瞬間就如同閃電一般,劃過了他的腦海,撕裂了他所有美好的幻想。


    一旦來自前台的電話接通,之前的一切努力,都將前功盡棄。


    沒有了先入為主的刻板印象的掩護,曾經被注意到接觸電話的他,如果再對那座機毛手毛腳的,十個數字按鍵,遲早會在後幾個按鍵上穿幫,被當場抓包。


    四個數字,一下子成為了不可逾越的天塹。


    這個時候,屬於安保隊長的那份膽量,被這極致的逆境激發了出來。


    一個鋌而走險的想法,正從孫大樹心底萌生出來。


    我要阻止那通電話打進來,他咬緊牙關,在心底對自己說道。


    我要阻止任何電話打進來,他在心底重複道,唯有拔掉那條傳遞信號的電話線,才能阻止下一個電話打進來!


    隻有他這個正對著電話線的人,可以控製這部座機正常工作與否,也隻有他能決定,自己按下的號碼將於什麽時候撥出!


    最大的問題是,電話線怎麽辦?


    在醫生的視角裏,被拔出的電話線,應該是處於視野盲區的,一時半會兒看不出有什麽差別,可是對於在診室外麵的人,隻要看上一眼,這可就露餡了!


    正當孫大樹有些不知所措時,事情以他從未想過的方式,邁向了最奇妙,也是最有利於他的發展:


    因為煙臭味而打開的窗戶,風勢雖不大,卻和走廊上麵的氣流形成了某種詭異的韻律,在這種裏應外合的攻勢下,隨著一道持續響起的吱呀聲,診室的房門,竟是逐漸掩了起來,隻剩下一道看不清裏麵詳情的細縫!


    真是老天爺都站在我這邊!孫大樹在心底爽快地歡唿道。


    然而,孫大樹忘記了一件事。


    這並不是什麽普通的體檢,普通的體檢,也絕不會用上測謊儀。


    所以,麵前的這名醫生,也絕不會問些正常醫生會詢問的問題。


    這醫生不會在意你是貧窮還是富貴,不在意你是否健康:他的第一任務,就是確保孫大樹這人的忠誠度。


    至於其它的檢查項目,不過是一時興起做做樣子罷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簡單的原因,醫生拋出的第一個問題,就幾乎讓孫大樹招架不住。


    「你……是不是有在這場測試當中作弊的意圖?」


    聽到這個問題,孫大樹如臨大敵,差點就要連連否認,以示清白,可他又想起來,越是慌張,就越要遭人懷疑,到時候越抹越黑,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別擔心,」醫生久違地笑了笑,「測謊儀還沒有接上呢,不檢查你的生命體征,怎麽做到萬無一失地檢測謊言?」


    話雖這麽說,可那醫生看向孫大樹的眼神卻愈加冷漠,似乎在自己眼裏的,已經是一具坐在椅子上的屍體。


    直覺告訴他:自己這裏又要開張了。麵前這個鬼鬼祟祟的家夥,一定藏了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能再拖下去了,拖的越久,露餡的可能性就越大,想到這裏,孫大樹探出手去,眼疾手快地撚住電話線的水晶頭,將那部座機的電話線扯了出來,就這麽明目張膽地放在座機旁邊。


    剛拔掉電話線,那名醫生便走了過來,在孫大樹身旁嫻熟地黏貼著一張張連接著測謊儀上線材的金屬貼片,感受著肌膚上冰涼的觸感,看那大致位置,孫大樹也不知道這些貼片具體有什麽用,隻能大概猜測它們是用來測量脈搏心跳之類的數據。


    醫生近在咫尺,他完全騰不出手來,也完全不敢動手去按桌上那部電話座機的按鍵。


    他隻能提心吊膽地坐著,然後眼睜睜看著那部儀器啟動,啟動儀器的身影,則是輕飄飄地坐迴到了對麵的工作椅上。


    「你的職業是顯示在檔案上的,做這一行,當然不會沒見過測謊儀,」醫生說著,突然神色一凜,低聲威脅道,「所以,如果測謊儀說你撒謊了,你就是撒謊了,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你可以選擇跟我說出真相,也可以等待專員來問你第二次,一切都由你自己選擇。」


    說完這兩句聲明之後,醫生的神色又溫和下來,可這在孫大樹眼裏,則更增添了幾分喜怒無常的可怖感。


    醫生將他溫柔的一麵留給普通人,冷漠的一麵,則是給那些自己反感的人——這其中,他最為反感的,便是叛徒。.


    還沒有確認麵前的安保隊長是一名背叛者,他的語氣也柔和了不少:「先從簡單的問題開始吧。接下來,我會問你一係列問題,你隻需要做出真實的,詳細的迴答。如果你說的話是真的,儀器就不會有任何反應,如果你說謊了,儀器就會發出尖鳴。」


    似乎是餘光注意到孫大樹的腳默不作聲地往儀器的線材那邊蹭了蹭,對麵的醫生歎了口氣,臉色再次變得鐵青,冷冷指著測謊儀說道:「好言難勸該死的鬼,好聲好氣和你說話,怎麽就是不聽呢?你這點小動作,又有什麽意義?儀器要是斷電停止工作了,豈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這個看似沒有意義的動作,當然是有著意義的:


    就在這短短一瞬間,孫大樹又探出手去,按下了一個按鍵。


    現在,他隻需要拖延時間,抓住任何一個即將到來的機會,就有機會把那電話撥通了:隻差三個數字,隻差三個數字!


    醫生擁有著的,是測謊儀而非讀心儀器,自然不會知道孫大樹內心在想著些什麽,在他眼裏看來,孫大樹已經背叛,這是雷打不動的事實了。


    「名字。」


    「孫大樹。」


    「性別。」


    「男。」


    「你是否圖謀在這次精神檢測當中作弊?」兩個稀鬆平常的問題之後,突然,醫生冷不防地拋出了一個重量級問題。


    「咳咳……咳咳咳……」孫大樹剛要迴答,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嚇了一跳,自己都被自己嗆到了。


    看著他這副反常模樣,醫生更加懷疑了,他窮追不舍,連續拋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你的作弊手段是什麽?現在已經開始作弊了嗎?還是說,作弊的行為已經完成?」


    「額……你到底想要我迴答哪個問題?」孫大樹避而不答,轉而問道。


    突然,旁邊的儀器當中,那小小的傳聲器裏邊,迸發出了一聲巨大的嗡鳴聲!


    「嘟嘟嘟嘟嘟……!!」一道尖鳴警報響了起來,表示測謊儀正在運作的燈光,也隨之變成了紅色。


    「你心虛了,剛才這三個問題當中,有你非逃避不可的問題。」說著,醫生站起來,就像打量犯人一樣,圍繞孫大樹轉過一周,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


    似乎是因為心虛之意更甚,警報聲還在持續不斷地迴響著。


    當他走到自己身後的時候,孫大樹的心都快蹦到嗓子眼裏去了,直到那醫生再次坐下,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從進入診室到現在,雖然他並沒有總結出


    具體的規律,但冥冥之中的直覺引領著他一步步用不同的動作和反應,吸引著醫生的注意力,讓麵前醫生的關注點,放到了錯誤的領域上。


    此時,他心生一計,鋌而走險,右手一拍桌子,竟是直愣愣地瞪住了那部測謊儀,用一種好像想要把儀器唬住,將儀器嚇住的怒火當中的威嚴,對著測謊儀的方向,振振有詞地說道:「我沒有在自己的精神檢測結果上作弊!更沒有背叛!」


    這一下,別說是他自己,就連醫生本人都看呆了。


    沒有反應?怎麽迴事?醫生一臉不可思議地站了起來,走到測謊儀附近,身後又傳出一陣肺部被毒害後特有的咳嗽聲,他轉過身看去,此時的孫大樹,在得出合格的結果之後,頗一副「我無罪」的模樣,大大咧咧地靠在椅背上,等待著醫生的審判。


    醫生沒有注意到的是,在孫大樹站起的瞬間,他的右手可沒有閑下來,而在那一聲聲咳嗽聲當中,暗含了一道水晶頭接合的清脆「哢噠」聲。


    他不知道孫大樹竟有如此膽量,當著他的麵,玩了一出瞞天過海暗度陳倉的戲碼,不但完成了最後幾位電話號碼的輸入,還一舉接上了電話線,撥通了電話!


    千萬不要有聲音啊……孫大樹在心底祈禱道。


    這個時候,一道令兩人都意想不到的聲音,猝不及防地在封閉的房間內部,響了起來。


    「嘟……嘟……」


    是電話的聲音?醫生轉頭看去。


    完了!孫大樹如臨晴天霹靂,要是醫生注意到了他此時此刻的表情,想要找到接下來問話的方向,可以說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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