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生覺得傷口一陣陣疼痛,全身一會兒發冷一會兒又發熱,久久無法入睡,直到半夜黎瓊姬她們返迴山洞時他才迷迷糊糊睡去。第二天李雲生醒來,傷口痛得整肢右腿不能活動,他已不能下床了。黎瓊姬給他做了檢查,說,傷口表麵已愈合,但感染沒完全控製住,傷口下起了個雞蛋大小的膿包,已有波動感,必須劃開膿包排出膿液。黎瓊姬還說,雖然她們已經沒有什麽藥品,但是用草藥一定能把他治好。她叫武蘭娣和阮青去找草藥,並要把草藥搗成前幾次給他換藥時的糊狀。她則去燒水,準備清洗傷口和換藥的材料。幾個小時後,一切準備完畢。黎瓊姬說,劃開膿包會很痛,她叫武蘭娣拿來一塊毛巾要他用牙齒緊緊咬著。她們為他清洗了傷口,黎瓊姬用一根削得尖利的竹片戳穿膿包,並擴大了創口,在四周不斷擠壓,不少腥臭的膿液立即流了出來。她們用鹽巴水徹底地清洗了傷口,直到洗盡了膿液,洗出了血水後,用草藥把傷口包紮好。

    在劃開膿包時,李雲生痛得全身冒汗。在擠膿液,洗傷口時,他更是痛得全身打顫,但他用牙緊緊咬往毛巾,始終未吭一聲。

    她們十分佩服他的堅強,黎瓊姬說:“你真是一個硬漢!你傷沒好,我們昨天不該要你幹那麽多活。”

    阮青拿來了一些洗淨的嫩樹葉片,黎瓊姬又對他說:“你嚼吃這些草藥吧,盡量多吃,它有消炎止痛作用,效果很好。我們今天一上午都圍著你忙碌,我們要幹活去了。”

    她們去幹活後,李雲生開始嚼吃那些嫩樹葉片,他覺得又苦又澀,十分難吃,他按照黎瓊姬說的盡量多吃。他斷斷續續地吃了不少嫩樹葉,吃得肚子撐脹,惡心想吐。並且他感到一陣陣頭暈、心慌,全身乏力。但這些樹葉的確有很好的止痛作用,他已明顯感到傷口不再疼痛了。

    這兩天,李雲生未離開山洞,每天她們為他采集草藥,幫他清洗傷口,換藥,替他倒小便,送給他吃的。李雲生覺得她們對他還算不錯,她們在這裏艱難生活,他沒幫助她們什麽,反而還給她們增添了不少麻煩。他原先的想法是,等傷好後,搶了槍,把黎瓊姬、阮青、武蘭娣三人俘虜了,押著她們去找部隊。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這想法徹底改變了,認為人家是吃夠了抗法、抗美戰爭的苦,戰爭使她們家破人亡,她們討厭戰爭才跑到這原始森林的山穀裏來過自由日子的,離開軍隊,脫了軍裝就是老百姓了,奪她們的槍,抓了她們也沒什麽價值,並且人家救過你的命哩,還認真地治療你的傷。恩將仇報,不合情,也不合理,更不符合中國傳統的道德規範。中國人是十分講感情的,合情合理,情在前理在後,情重於理。我放你們一碼,傷好後我離開你們找部隊去。他想,傷好後,不知她們怎樣對待自己,一定是像前幾天看守犯人一樣地盯的很緊。她們為什麽要救我?黎瓊姬不是說的很清楚麽,在原始森林中生活,她們希望有個男的,能有個依靠。先取得她們的信任吧,使她們在精神上和生活上對自己都產生依賴,使她們放鬆警惕,自己再悄悄離開。

    李雲生的槍傷感染好轉又反複,黎瓊姬她們多少感到有些內疚,從李雲生忍著傷痛挖野山藥、打死野豬、打死狼到沒有止痛藥給他劃開膿包,他都顯示出一個男子漢的堅強和勇敢。這種堅強和勇敢正是她們在原始森林中生活所缺少的,李雲生給她們帶來了。她們都希望李雲生傷好後,能和她們在這裏生活。

    這天,黎瓊姬給他換藥,說炎症已明顯控製,傷口好多了,過兩天他就可以走動。說她們要把他搬出了山洞,讓他曬曬太陽,唿吸新鮮空氣。黎瓊姬和武蘭娣走過小河,把李雲生抬到了坡地旁的一棵酸棗樹下,武蘭娣立即和阮青一塊兒幹活去了,黎瓊姬又迴到山洞旁用竹笆圍起來的草房裏,那是她們的夥房。

    太陽靜靜地照著山穀,李雲生躺在擔架上,覺得全身暖洋洋的。不一會,黎瓊姬拿來了一竹筒肉湯,李雲生覺得她今天對他的態度要好一些,喝著肉湯,說:“我的衣服呢?我起碼要穿褲子。”

    “你大腿上的槍傷發炎,整條腿腫的厲害,能穿褲子麽?”

    “在你們麵前,我得穿條褲衩嘛,你們不怕羞,我可難堪的。”

    黎瓊姬說:“我和武蘭娣都是學醫的,我們可不怕羞。你穿上褲衩箍緊了紅腫的右腿,血循環差,不利於傷口恢複。”

    李雲生覺得自己身體十分結實,傷口一定能長好,他好奇地問:“你們開荒準備種什麽?”

    “種蔬菜、旱稻、包穀。我們還準備把河邊的那些灌木、雜草燒掉,開一塊水稻田出來。”

    “那你們準備在這兒生活一輩子了?”

    “這不好麽?這兒沒有戰爭的硝煙,滿眼青山綠水,多安靜呀!沒有戰爭的創傷和痛苦,隻有克服了困難的喜悅。今天,我們要蓋幾間草房,把山洞作為倉庫,將來……”

    “遠離群居,與世隔絕,這樣的生活……”

    “我們喜歡這樣安靜和平的生活。”她第一次對他笑吟吟地說,露出了滿口碎玉般的白牙,俊俏的臉上有種滿足和幸福的神情。她不想也沒時間和他討論這問題,盡管她很想和他說音調優美的中國話,這使她感到快樂。她覺得他不懂,他太單純了,這個呆子長到這麽大一定是第一次打仗,第一次聽到炮響,不知道戰爭給人們帶來的災難,帶來的心身創傷,沒有因戰爭而失去親人的痛苦。她匆匆地離開了,和阮青、武蘭娣她倆一塊兒幹活去了。

    可看出,她們正如黎瓊姬說的要蓋草房,隻見她們在一棵高大的攀枝花樹旁邊平整出一小塊地,每隔幾米在地下挖個洞,一共挖了排成三行的12個,三人齊心協力把上端帶杈的 12棵樹杆栽進了洞裏。中間一排的四棵樹杆要高些,她們先把一棵長長的有小碗粗的竹子放在這四棵樹杈上,再用竹繩拴牢實。前後兩排樹杈也同樣如此,然後再從上到下拴了無數根整齊的人字形細竹,房子的框架就搭成了。武蘭娣和阮青腰拴一小捆細篾片爬上了房架頂,黎瓊姬把一根根長長的竹片遞給她們倆,她們把竹片一道一道地捆在了細竹上,黎瓊姬用一棵細竹杈把一捆捆山茅草叉給她倆,她倆把茅草厚厚地一層層鋪開,用長長的竹片固定壓緊,再往上鋪另一層,至鋪到房頂。房頂茅草鋪完,三人沒歇息,立即開始砍竹笆,她們要用竹笆來圍草房。看著她們幹活忙忙碌碌緊張而有條不紊,李雲生感慨,她們的確太能吃苦了!

    日近中午,陽光灼熱,天氣變得炎熱起來,盡管酸棗樹的陰影遮住了太陽,僅有透過樹葉的散淡的細碎陽光灑了下來,李雲生還是感到了陽光的灼熱,他身上微微冒汗了,他揭開毯子,赤露上身,懶懶的倦意襲上心頭,他平躺了下來,把臉藏在濃重的樹杆陰影下,不一會,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一陣笑聲把他吵醒,他看表已是下午4點多了,日頭已偏西。黎瓊姬她們的草房已圍好了,嶄新的竹笆在耀眼的陽光下顯得格外的翠綠。他慢慢地坐了起來,朝笑聲的方向看去,這一看使他心驚肉跳,三個姑娘一絲不掛地站在小河裏洗澡!黎瓊姬已看到他坐了起來,正望著她們,嘰哩呱啦好啦壞啦地向兩個同伴講了什麽,三個姑娘轉臉望著他都笑了起來,武蘭娣抬手指了指他,向黎瓊姬說了什麽,黎瓊姬立即追打著武蘭娣,向她澆水。

    他離她們隻有八九公尺的距離,但在三個姑娘眼裏似乎他根本不存在。他從來沒遇到過一個姑娘一絲不掛地站在他麵前,何況是三個!李雲生出現一種騷動不安的情緒,張著大嘴,目不轉睛地看著她們,樣兒癡了、呆了。三個姑娘優美的胴體在明媚的陽光下,滿山碧綠的襯托中,顯得光潔鮮亮,體態婀娜,亭亭玉立,身上的水珠閃閃發光。作為一個曾在女同學麵前說話都感到羞怯的高中生,一個從沒有女朋友而正是青春期,處於對女人已經感興趣的年齡的小夥子,一個入伍以來很少見到女性的士兵,此時此刻他那玩意兒立即興奮得立了起來。望著她們,他心裏雖然感到羞恥,但生理上所出現的衝動使他不得不承認自己身上有一種潛意識的焦渴,潛意識是那樣的不可抗拒。他有種罪惡感,想閉上眼睛。當武蘭娣指著他,向黎瓊姬說了什麽,三個姑娘並沒有迴避他或要他迴避的意思,仿佛他就是身後的這棵酸棗樹,他心裏立即感到不快了,覺得她們三人在他麵前這種肆無忌憚的暴露是厚顏無恥的了,使他受到了莫大的恥辱,就像古羅馬的貴婦人洗澡時不迴避男仆,不把男仆當人看。他心裏罵道:他媽的,就算我是你們的俘虜,但也是個人,是個地地道道的生理功能齊全的男人!他想,她們不把他當人看,他何必又把她們看作是人,看作是女人,把她們當作是大自然的一道風景,一種藝術品來仔細欣賞罷。他想起讀過的一本麵相書上關於女人的一段話:“豐胸無腦,虛腰心小,肥臀忠厚,大眼風騷。”他不完全相信這話是準確的,但他想以此為標準來初步判斷她們是什麽樣的人。他心裏不再有絲毫的罪惡感,不再閉上眼睛,而是繞有興致地欣賞著她們,比較著他們。三個姑娘嘻嘻哈哈地在水裏嬉戲,燦爛的陽光下就像是小河裏三條活蹦亂跳的魚。他分享了她們的快樂,被這種毫無拘束的自由和歡快的氣氛感染了。阮青身材修長,皮膚白淨而紅潤透亮嬌嫩柔滑,黑亮的長發像一道閃閃發光的瀑布,垂落在光潔的肩上,襯托著那像乳汁般鮮嫩潔白的肌膚,把嬌好的胴體點綴得格外的美,兩個乳頭粉紅,乳房蹺蹺的,隨著她的雙手不斷地往身上澆水,兩隻乳房活脫脫像兩隻不安份的小兔子。他覺得阮青給他的印象是,不愛說話愛微笑,那微笑清淡、明麗、鮮亮,很動人。特別是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顯得十分地沉靜,像一池靜悄悄的深水,仿佛在傾聽著什麽。她是屬於那種秀美、清麗、文雅、膽怯的姑娘。黎瓊姬皮膚稍微有些黑,身材適中而俊美,四肢勻稱,豐腴圓潤,腰卻顯得格外的細,雙臀豐滿,緊繃繃的,兩隻圓潤的乳房像晨露中一對熟透了的紅蘋果。因她能講一口流利的中國話,他與她這幾天直截了當地交流更多,他覺得她是個勇敢、果斷、堅強的美麗姑娘,在她們三人中,她像個有主見的大姐姐。武蘭娣格外的活躍,在小河中跳來跳去,不斷地挑起戰爭,向她們兩人澆水。她身體粗壯,雙乳飽滿而結實,兩個乳頭紅得似熟透了的櫻桃。她結實的雙腿叉開,圓而豐厚的雙臀張成喇叭狀,腰肢更顯得緊而細。他認為她有男子氣,敢說敢幹,有一腔熱血,卻還有幾分孩子般的純真。她是那類初看一般再看漂亮的姑娘。武蘭娣挑起戰爭,使她們三人嘻嘻哈哈地互相澆水,開心地在小河裏跳著、跑著、鬧著,水花四濺,笑聲悅耳,聳胸顫抖,細腰搖曳,豐臀晃動,沉靜而神秘的山穀變得活躍、生動而更神秘起來。

    李雲生欣賞著她們,比較著她們,他進入了一種神聖而美的境界,為之而沉醉了。他覺得,三個姑娘都很美很美,並各有動人之處,他為剛才的不安和羞愧感到可笑了。這種美是很少能欣賞到的,破壞這種美是帶有邪念的羞恥,愚昧的恐懼。他感到坦然了,鑒賞家般的目光在他們美麗的裸體上親切地掃來掃去,潛意識的性被理智和崇高戰勝了。他覺得那麵相書上的話是錯誤的,她們三人都是豐胸、虛腰、肥臀、大眼,但她們給他的初步印象是她們不是那樣的人。

    三個姑娘洗完了澡,換上了衣服。三人穿的都是綠襯衫綠軍褲。阮青把三人換下的衣服收攏一堆,靜靜地在河邊的岩石上搓洗著,黎瓊姬和武蘭娣向他走來。黎瓊姬對他說:“葉,我們給你洗澡。”

    他想拒絕,向她倆說等他傷好後他自己洗,但話到口邊又止住了,自己已一個多月沒洗澡,身上有股刺鼻的酸臭味,太難聞了。黎瓊姬和武蘭娣用擔架把他抬到了河邊,黎瓊姬用個塑料袋把他纏著紗布的傷口包紮緊,拿掉了蓋在他身上的毯子。武蘭娣說了句什麽,好像是要黎瓊姬讓開。她在他身旁蹲下,舉起他的右胳膊搭在她的脖頸上,一隻手伸入他的雙膝下,另一隻手伸到他的後背,把他抱了起來,走進小河中,放在河中突起的岩石上坐下,雙腳放進了河裏。李雲生感到涼爽極了,這小河三米多寬,水深尺餘,清澈見底,河底是銀色的細砂和乳白色的鵝卵石,整條小河光閃閃地反射著耀眼的陽光。此時的李雲生赤裸著坐在河中央,陽光下他的皮膚顯得十分的白淨,兩腿間的那一堆玩意兒黑絨絨的,更是格外的引人注目。他覺得渾身不自然,自己裸體的樣兒很醜很醜,乘武蘭娣用竹筒打水給他衝洗頭發的時候,幹脆閉上眼睛不再睜開,心想,管他媽的,剛才你欣賞人家,現在讓人家欣賞你罷,人家不覺得糟蹋眼睛就算是好事了。他樣兒像溫順得任人撫摸的小綿羊。在她們眼中,他的軀體均稱魁梧,虎背熊腰,扇形寬肩,胸脯隆起一塊塊如牛筋般扭緊的肌肉飽滿結實,猶其是四肢發達的肌肉顯得十分雄健,富有彈性。整個裸體充分地顯示了旺盛的生命力和男性的剛陽之美。

    黎瓊姬和武蘭娣用毛巾幫他搓洗著胸背。武蘭娣看著他那健美的身軀,勻稱發達的肌肉,淳樸溫和眉清目秀的俊臉,對黎瓊姬笑道:“瓊姐,你真有眼光呀,難怪我們跑出森林返迴的那天,背的東西夠多的了,看到他,你非要把他帶進森林裏來,我和阮青不讚成,你說他還有口氣,一定要救活他,原來你是看中他了,要他做我們的姐夫呀!”

    在一旁洗衣服的阮青笑了,黎瓊姬臉羞的粉紅,嗔怒道:“亂說!看他年紀比我還小哩,我是想要他做我的妹夫哩,在我們生活中沒個男人,有些事不好辦啊,阮青,你倆可別爭了吵架呀!”

    武蘭娣咯咯笑了,“瓊姐好大方呀,阮青我倆是不會吵架的,瞧,多英俊標準的小夥子呀,讓他既當姐夫又當妹夫好了,反正救活他我們三人都有份。”

    “虧你想得出。”

    “我們在這兒不知要生活多少年,都成老太婆再去嫁人麽?誰還來要你啊,那一生未結婚,這不是人生資源的浪費,一輩子的遺憾麽?”武蘭娣又打了一竹筒水從李雲生的頭上衝了下去。

    黎瓊姬望了望她,未答話,不斷地用毛巾擦著李雲生的背脊。武蘭娣說話總是無遮無掩,直截了當得嚇人,卻也常常說在理上,讓你無更多的理由去反駁。她不想為這事與她討論下去,想換個話題,但武蘭娣窮追不舍,調皮地笑道:“瓊姐你說這行麽?難道一貫大方的你隻要他當姐夫呀?”

    “是你也想要他做男人吧,你還沒問阮青同不同意哩!”黎瓊姬說出這話就後悔了,“你也想要他做男人,”說這話的意思是她已把李雲生當成是自己的男人了。她無意的話暴露了她內心潛意識的秘密,不禁心跳如鼓,熱血沸騰,臉兒通紅了。

    武蘭娣沒聽出她話中的意思來,轉臉問阮青:“阮青,你也想要他做你的男人麽?”

    這話使阮青的俏臉兒窘成了紅布色,憋了很久才迴答說:“瓊姐說咋辦就咋辦。”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瓊姐你軍銜最高,我倆聽你的。”武蘭娣頑皮地笑道。

    是的,她們的對話反映出了一個問題,一種思想。一夫一妻製是文明社會的需要,是維護社會秩序的需要,但也許不是人性的需要。她們遠離文明社會,文明社會形成的公共原則,大眾情理的遊戲規則似乎在她們心目中已不是那麽重要了,隻存在自然的人性本能的需求,特定環境中違反文明社會準則的特定思維。這種思想脫離了文明道德的束縛,脫離了社會習俗的拘泥,返迴了自然,表露了人性的真實。文明社會的規則像鐐銬,為保持社會步調的一致,人性美好的東西受到束縛而被扼殺了,文明社會的進步的理念應該是歸真返樸,讓善良的人性做主。在她們心裏,已有一個共同的意識,李雲生是她們三人的丈夫了,僅僅是沒有挑明罷了。大森林外的戰爭正屠殺著千百萬生命,仇恨拚殺正激烈的時候,這裏卻孕育著人類天性的仁愛、寬厚的萌芽,表露出人類本能的善良與純樸。似乎外麵的文明社會正演繹著文明的殘暴,在這原始森林裏卻產生了原始的野性的性愛。

    “好啦,別再說這事了,過一會,吃過晚飯阮青我倆帶些油炸肉就悄悄地出去,到村鎮裏找些菜種、糧種和生活用品之類。你留下,給他換藥,另外在草房四周挖條排水溝出來,把那塊地平整一下,撒下菜種,給種下的包穀澆水。如果我倆碰到意外,你就和他好好過日子吧!”

    武蘭娣神情變得嚴肅了,“瓊姐,別說喪氣話,隻要謹慎小心,後半夜再摸進村裏去,一般不會出事,你倆得千萬小心呀。”

    她們的講話,李雲生一句也聽不懂,在給他洗澡的過程中他一直沒睜眼。起初她倆用溫柔的手搓洗他身體的時候,他十分緊張,感到全身觸電般的酥麻,到後來也就適應了。她們給他洗完了澡,揩幹了軀體,又是由武蘭娣把他抱上了擔架。黎瓊姬拿來了他的軍用短褲,在武蘭娣的幫助下,好不容易給他穿上了。他感到短褲的右邊勒緊了腫脹的腿,黎瓊姬用刀把短褲右邊割開了一個小口。她們又把他抬迴了山洞。

    晚飯是一塊塊的油炸肉煮竹筍和野菜湯。李雲生吃了不少。吃過飯黎瓊姬對他說,她和阮青今晚要迴村鎮裏去,三四天後才能返迴,他要解大小便叫武蘭娣幫忙,她會給他換藥。聽了這話,他心裏莫明其妙地有些不是滋味,居然有種空蕩的感覺,呆呆地看著武蘭娣把她倆送出了山洞。

    武蘭娣返迴山洞時,抱迴了一捆濕淋淋的竹片,洞裏的光線已越來越暗,她點亮了馬燈,燒燃了火塘,用刀開始削竹片。可看出她想編糞箕、竹筐之類的東西,李雲生靜靜地看著她,她時常抬起頭對他微笑,但他倆無話可說,有話也無法交流。

    夜已深了,武蘭娣已編好了三隻糞箕一個大竹筐,看著她編織的動作單調無味,不知什麽時候,他沉沉睡去。

    ***

    李雲生醒來,正尋找自己的那雙膠鞋,武蘭娣進洞來了,她一臉通紅,汗水涔涔,看樣兒她幹了好一會兒活了,她手裏拿著一竹筒水和一塊毛巾,示意比劃著要他洗臉漱口。他感到今天比昨天有力氣,漱口水噴的老遠,武蘭娣笑了,用竹筒裏的水淋濕毛巾,讓他洗臉。

    他吃了滿滿一竹筒核桃大小的油炸肉,喝了一竹筒野菜湯,他對自己的胃口感到滿意。前幾年,讀中學放寒暑假,他去幫人燒石灰、燒磚瓦,燒製陶器,曾一餐吃下去一斤豬肉,四碗大米飯,把窯主吃得心疼。病倒了那麽幾天,胃口沒倒,這是大好事,意味著自己很快就會康複,他心情格外地舒暢。

    武蘭娣給他換了藥,從竹架上的一個大布袋裏給他拿了軍褲、皮帶、襯衫和一雙膠鞋,他先穿了襯衫,再試著穿褲子,感到傷口的疼痛完全能忍受,穿鞋子時,傷口雖然疼一些,但也不是受不了,這使他更為高興,站起來,試著走路,右腿很沉,使不上多少勁,並且右腿一用勁,就一陣劇烈的鑽心疼。武蘭娣給他找來根分叉的樹杆,叉枝剛好可以頂在腋下,他試著行走,右腿不使太大的勁,不感到疼痛了。武蘭娣欲扶著他,兩人一起出山洞,他拒絕了,拄著樹杆獨自一人鑽出了山洞。

    他向草房走去,武蘭娣立即趕到他前頭,在草房前的排水溝上鋪了幾節大竹做橋,讓他踏著過去。

    草房用竹笆分隔為三間,中間為“客廳”兩邊是住房。武蘭娣忙了一上午,在草房的一端蓋了個偏廈作為夥房。一上午,李雲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給爬上偏廈頂的武蘭娣遞竹片,用竹杈叉給他一捆捆的茅草。協助武蘭娣用竹笆圍偏廈,用竹片編門。下午的活兒李雲生就幫不上多少了。武蘭娣在兩間住房裏搭了幾張床,把他們的行李全都搬到草房裏。從河裏搬了些石頭,在偏廈裏砌了個灶台。李雲生無事可做,他拄著樹杈,一拐一跛地在山穀裏走著,他準確地分辨清了方向,估計這山穀大約在越南的那個方位,離他負傷的戰場大概有多遠。

    李雲生是沿著山穀,順著小河走。山穀裏灌木雜草叢生,有不少一蓬蓬的芭蕉林和高大的樟樹筆挺的柚木樹遮天蔽日的大榕樹等。山穀裏根本沒路可走,他是順著小河沒目的地亂躥。穿過一片芭蕉林和竹林,眼前出現一片開闊的沼澤地,幾隻麂子和羚羊在沼澤地旁吃草,他的出現,麂子和羚羊驚嚇得像子彈一樣地射向了密林深處。沼澤地邊,一隻狗熊立起身子,呆頭呆腦地看了他好一會,才緩緩地向山崖爬去,消失在密林中。他估計,這兒離他們居住的山洞大約200多米遠,他認真地打量了四周,覺得這裏比他們居住的山洞那兒還要開闊些。黎瓊姬不是說她們要開水稻田麽,隻要沿著河邊壘一條隔水壩,阻止河水不再淌進沼澤地裏,再挖一條排水溝,把沼澤地裏的水排盡,費不了多少工就可開出兩畝多的水稻田來,他繞著沼澤地走了一圈,發現沼澤地邊有黑膠泥,山坡是紅粘土,小河邊有白陶土、長石,河裏有石英石,這些是燒磚瓦、水缸、瓷碗等陶瓷品的好原料。一個計劃在他心裏產生了:勸她們搬來這裏住,就地取材,燒磚瓦,蓋一幢磚瓦房,算是報答她們的救命之恩。燒磚瓦不用窯子也可以,把磚瓦坯整齊地壘起來,同時裏裏外外也壘上木材,燒上兩三天則可,僅僅是浪費木材,火候難掌握罷了。燒石灰和水缸之類則需要挖個小土窯……他正想著,突然,“砰——砰——”幾聲槍響,打斷了他的思路,破壞了山穀的寧靜,槍聲在山穀裏久久迴蕩。他辨認出槍聲是從山洞那邊傳來的,發生了什麽事,難道武蘭娣碰到了意外?他拄著棍子急忙往迴趕。

    原來是武蘭娣打中了一隻到小河裏來飲水的野馬鹿,李雲生迴來時她已在小河邊剝鹿皮了。這頭鹿最少有一百多斤重,在李雲生的幫助下,他倆剝去了鹿皮,把四隻鹿腿和胸脯肉抹了鹽掛在了草房裏,把剩餘的鹿肉和內髒煮了滿滿一行軍鍋。幹完這些活,李雲生覺得累的夠嗆,傷口也有些隱隱作痛。武蘭娣卻一整天都沒有歇息,晚飯後,她給李雲生清洗了傷口,換了藥,從山坡上砍了幾節大竹來,把行軍鍋裏的鹿肉和熬得濃濃的油湯灌進了竹筒裏。她敲敲打打弄了一個桌子架和四個凳子架,削了些薄薄的竹片,一晚上都忙著編桌子和凳子。李雲生靜靜地看著她幹活,武蘭娣不時地溫柔地望他一眼,親切地微微一笑。她已編好了一個凳子,凳子很漂亮,簡直是工藝品。她把凳子遞給李雲生讓他坐,竹凳輕便,卻顯得牢固結實,坐著有彈性,很舒服。李雲生覺得光看著武蘭娣幹活有些無聊,拿了把刀子幫她削竹片。直到桌子和四個凳子編好兩人才休息。

    夜裏,李雲生遲遲不能入睡,他覺得住在草房裏比住在山洞裏要冷得多,一陣風從山穀中穿過,把山穀周圍的樹林吹得嘩嘩響,不時傳來野獸的吼叫,從草房竹笆縫隙穿進的風使人感到透心涼,李雲生把兩床毯子緊緊裹在身上,戴了軍帽才感覺稍暖和些,好久好久他才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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