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崢哥,晚上有個局,去不去?”


    “不去。”


    “你一迴來就在床上躺著,幹啥了,這麽累?”


    “剛從c市迴來,坐了兩個小時的動車。”


    “你去c市幹嘛?”


    “送女朋友上學。”


    “什麽時候有的女朋友?你之前不是說不想談嗎?”


    “拿駕照那天,人小姑娘對我一見鍾情,一直瘋狂追求我,盛情難卻呀~”


    他說這話的語氣臭屁又傲嬌,但聽在向皓陽耳裏,還真有可信度。


    “你豁我喲,給我看看照片。”


    “您配嗎?”徐崢目不斜視翻著手機,伸手拍了拍他的臉,“我要金屋藏嬌。”


    “那叫啥名?這總能說吧。”向皓陽還是好奇,是誰撩動了崢哥這顆不近美色的心。


    徐崢猶豫了會,還是說,“江鸞月。”


    “哦,江鸞月。”向皓陽又念了遍,這名字怎麽感覺挺耳熟,欸,想不起來,他皺著眉自顧自走了。走了沒兩步又迴頭問他,“晚上真不去?”


    “不去,別想訛我錢。”


    “你怎麽開始省錢了?”向皓陽覺得奇怪,崢哥一向過於富有且大方,現在要精打細算了?


    “省錢買車。”


    “買什麽車?你又看上了什麽摩托?”向皓陽一頭霧水。


    “我家小姑娘看上了個小超跑,眼巴巴地一天看好幾迴,”徐崢翻出照片拿給他看,“漂亮不,你看看這賽道塗裝,她說很符合我的氣質。”


    “po


    sche粉豬塗裝911gt3?”向皓陽認得這輛車,算是比較經典的粉色小超跑了。


    “嗯~”他懶洋洋地應了聲。想起這兩天寄人車下的日子,厲舉手投足間都在蔑視他連車都沒有,配不上他家嬌貴的小姐。等下次,他要開上911,閃瞎厲的狗眼。


    向皓陽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驚詫地看了他眼,“你開?”


    “廢話,她才拿了駕照,她敢開,我敢坐麽?”


    “大哥您高興就好。”向皓陽搖了搖頭走了,他沒法跟戀愛中的瘋子交流。


    ……


    江鸞月開完年級大會,吃了午飯就火急火燎地迴宿舍了。


    “鸞月,你這身裝扮,是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去了?”


    “過敏了,”江鸞月三兩下脫了長袖長褲,熱死她了,“你看,起了好多疹子。”


    “怎麽搞的,”林晚澄憐惜地摸了摸她腦袋,“怪可憐見的,去洗了澡來,我幫你搽藥。”


    “唉,吃了我男朋友剝的螃蟹。”現在提起,江鸞月也覺得自己當時蠢得過分。


    “剛交的那位?對你一見鍾情瘋狂追求,你盛情難卻答應了的那個?”


    “你怎麽知道的?”


    “紀清規說你是這麽吹的,”林晚澄翻了張照片給她看,“男朋友挺帥嘛。”


    江鸞月接過來看了眼,是昨天徐崢和她在宿舍門口的照片,拍得還真不錯。


    光影交錯,男孩垂眼看著撲進懷裏的女孩,抬著右手給她擋光,淺淺勾著唇角,散漫且深情。


    “發給我。”江鸞月很喜歡這張照片。


    “那我們社團招新麵試,你陪我去。”


    “哪天?”


    “下周一下午兩點。”


    “真是不巧呢,我有課,”江鸞月撅著嘴看著她,眉眼卻帶笑,“愛莫能助了,你找紀清規看看。”


    “她也說沒空,”林晚澄捏了把她的臉,哼了聲,“不給你照片了。”


    “欸,澄子姐姐,我有課,”江鸞月想了想,說,“這樣吧,我說服她陪你去。”


    “一言為定。”


    “行。”


    ……


    晚上,江鸞月穿著睡衣躺在床上,翹著腳給徐崢發視頻。他的宿舍很吵,室友打著遊戲、時不時飆句髒話。沒聊幾分鍾,徐崢就說有事就掛了。


    江鸞月心裏很沒底,對於她窺探到他生活的另一麵,真實到她不想接受。說來,她並不夠了解他,但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個長情的人,而且總是將他幻想得無限接近完美男友。當現實與想象衝突過大,她並不願意看到他cl裸的一麵,畢竟,離得近了,誰的靈魂都沒法看。


    所以當後來,她和他視頻時,她再也沒聽過一句髒話時,她知道,他是那個願意斂起所有的肮髒與不堪的人。


    她時常也覺得,那種能接受對方一切不堪的人,是很偉大的。


    可是,她江鸞月,江家嬌養大的女兒,隻有最好的東西才配得上她,所以,她憑什麽不能隻接受美好的。


    說她狹隘也罷,她就是一個自私且有精神潔癖的人。隻有他肯帶著一身光來,她才願意愛他。


    愛有那麽多種,誰能說她的這種不好呢?


    況且徐崢愛她啊,他也在為了她一直變好。


    那一晚,她想了很多,深思熟慮,還是決定愛他。


    那一晚,她做了一個夢,夢見的是很久以前她快要遺忘的一件事。


    夢裏是高一那年夏天,她站在學校教學樓旁的櫻花樹下,望著那棟高聳的樓,她剛入學,很想去樓上看看風景。她看見六樓的走廊有幾個男生在傳籃球,不知道是誰失了手,籃球拋離軌道,朝樓下砸去。


    籃球從六樓砸下來,如果砸到人,不是個簡單的事。可是,江鸞月看著球迅速下墜的畫麵,隻覺得很美,美得震撼人心。球砸到地麵後彈了幾下,往她的方向滾來。她用腳穩住了球,彎腰撿起來,往那棟樓走。有個男生懶散地靠著欄杆看著她。


    走到二樓,就碰到下來撿球的人,她把球還給了他們。她還是跟著他們往上走,她就是一心想去最上麵看看,靠著那裏的欄杆到底能看到怎樣的風景。


    到了六樓,那個男生側過身,朝他們笑了笑,幹淨的麵龐,流暢的下頜線,微挑的鳳眼,笑起來蠱惑人心。江鸞月不好意思往那邊走了,她頓了頓,轉身往迴走。


    那個男生接過籃球,也走過來,跟她一起下了樓。


    可能隻是碰巧,沒有人說話,隻是安安靜靜的下樓。


    走到一樓時,有人喊了他一聲,在夢裏無比清晰地響在她耳畔,那個人喊的是“崢哥。”


    江鸞月驚醒了,她緩了緩,記不清是否真的發生過這件事,她隻依稀記得,那棟樓,三年來,她確實隻上去過一迴。


    她看了眼手機,已經是早上七點過。


    她想了會,組織好了措辭,發消息給徐崢。


    江鸞月:哥哥,你的籃球有從六樓砸下來過麽?


    徐崢:高中的時候,這種事隔三岔五就來一迴。


    這迴答,江鸞月沉默,不知道該怎麽問了。


    徐崢:不過隻有一迴,有好心人幫我撿球。


    江鸞月:高一夏天,剛入校?


    徐崢:嗯。


    江鸞月:崢哥,你有報答那個唯一的好心人麽?


    徐崢:有啊,我準備以身相許來著。


    所以,這是真的發生過的事情,江鸞月一時有點懵,如此羅曼蒂克的巧合讓她雀躍得緩不過神。當然,她不會知道,這不是什麽巧合,隻是徐崢從那時就笨拙地喜歡著她而已。


    徐崢:我以為你不記得了。


    江鸞月:我記得。


    ……


    開學季一向很忙,但還是一學期學生最有幹勁的時候。江鸞月考的是本碩連讀,yisn文明史,平時課程安排很緊,深入研究yisn文明的前提條件是會阿拉伯語,所以她這專業選的,像是讀了兩個專業。


    江鸞月剛休學了一年,此時每天學業繁重,沒日沒夜泡圖書館,忙得根本沒時間和徐崢說幾句話。每日半夜的晚安,是她對這場戀愛最大的尊重。


    九月的第三周星期四,中午從教學樓最後一堂課走出來時,江鸞月看著茫茫人海,她突然很想徐崢。


    這麽多人,大家各自疲於學業,沒有誰有空關心誰。


    “喂,哥哥。”


    “嗯?舍得跟哥哥說話了~”


    熟悉的他的聲音響起時,江鸞月握著手機的手不受控製的顫了顫,她眼眶紅了,她沒那麽堅強,可以沒日沒夜的學習,隻看曆史不見徐崢。


    “哥哥怎麽不來接我放學?”江鸞月帶著哭腔,“別的小朋友都有人接。”


    “哎喲,不哭不哭。”雖是哄她,他是心疼,卻帶著笑。


    “沒哭。”她恢複了平時的聲音,她仔細想了想,說起來就為了這麽點小事,她哭不出來。更何況,他要笑話她了。


    “嗯,”徐崢應了聲,翻出她的課表看了看說,“寶寶好好去吃飯,下午放學就能見著哥哥。”


    “真的?”江鸞月見他說得認真,不禁也抱了些期待。


    “當然,”他頓了頓,“不可能。”


    居然逗她玩兒的?江鸞月氣得哼了一聲,掛了電話。


    雖是有些氣,她心情卻好了不少。畢竟她心裏清楚這麽要求他是強人所難,她原本也隻是想跟他撒個嬌而已。


    可是,當下午六點整,江鸞月從教學樓出來的那一刻,人潮洶湧,她卻一眼便看見徐崢站在鍾樓下,皺著眉,斜陽籠罩著他,他看向她。她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擲地有聲,震耳欲聾。


    她的徐崢來了。


    她緩了緩神,竭力抑製著心跳,故作鎮定地慢慢走過去,仰頭問他,“你怎麽來了?”


    “來接我家小姑娘放學啊。”徐崢揉了揉她的腦袋。


    他說得理所當然,自然地牽過她的手,十指相扣,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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