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石關東側的林中,似乎有了黃石關作為保障,朝廷不太重視這片林子。


    林子裏隻有一些散落的鄉裏,除了整理出了幾條通往各城的土道,就再無人跡可尋了。


    這片林子對比於萬獸林,自然是要要小上一些,據說黃石關未建立之前,這片林子其實是與萬獸林相聯的。


    陳熠正率領二十餘名騎兵向著寒封疾馳,馬蹄踏的路麵塵土飛揚。


    前麵似乎被什麽東西擋上了,眾人隻好停下。


    “這是怎麽迴事?”陳熠問道,眾人麵前路上擺放著一排拒馬。


    拒馬以木材做成人字架,將木製槍頭穿在橫木上,使槍尖向外,設於要害處,主要用以防禦騎兵突擊使用。


    幸虧剛剛停下,若是直接衝上去,怕不是人仰馬翻。


    兩名什長對視一眼,麵麵相覷,其中一名開口說道:“屬下猜測,這或許是秋獵靈獸時防止靈獸逃跑而安的拒馬吧。”


    陳熠搖搖頭“那上麵沒有血跡”


    什長卻對著身旁的幾名士卒下令道:“你們幾個,把這些拒馬移到道路兩旁。”


    “是”領命的幾名士卒翻身下馬,向拒馬處走去。


    陳熠緊張的盯著眼前的一切,從出了黃石一路走來,一路上一直有些不對勁,他又說不上來問題出在哪裏。


    直到看到士卒搬起拒馬,這懸著的心才勉強放下。


    一名士卒使出吃奶的勁搬起拒馬,向著左側移去,邊走邊說道:“這攔截靈獸的拒馬還挺重的”


    與他一同搬運的同伴說道:“阻擋靈獸所用的,不沉點體型龐大的靈獸豈不是輕而易舉的撞開嗎。”


    士卒心想也對,便沒有再說話。


    陳熠在後麵騎在馬上,他對此事還有些疑慮,拒馬這東西一般是用來抵擋騎兵的,而抵擋靈獸,實際上作用不大,除非專門來捕殺馬類靈獸。


    可眼下,陳熠看了看自己的周圍,自己的人都是騎馬而來,這拒馬突然出現在此處,倒是像特意防備著我們似得……


    忽然,陳熠覺得有束光線,刺在自己的眼上,於是一邊眯著眼,一邊向著光線的方向看去。


    幾名穿戴甲胄的人,正趴在從林中。反射在陳熠臉上的光源,正是這些甲胄。


    他們每人都手持一把長弓,弓上的那泛著白光的箭,正瞄準那些移動拒馬的士卒!


    不好,陳熠暗叫不妙:“快趴下!”


    林中弓手聽見陳熠忽然大喝,便得知自己已經暴露,所有人毫不猶豫的鬆開弓弦,一隻隻弓箭飛射而出。


    聽到陳熠的喊聲,幾名正在搬運拒馬的士卒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放下拒馬,還是直接趴下。


    隻有兩個反應較快的士卒,直接扔下拒馬,撲倒在地上。


    “嗖、嗖、嗖”一支又一支的弓箭襲來,其中一隻直接插在一名士卒的喉嚨處,士卒還想伸手去堵住流出來的血,但身子卻已經癱軟下去……


    其中一名士卒被箭刺中腹部,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在中箭時自己都閉上了眼,過了幾息後卻發現自己安然無恙,拔出插在自己甲胄上的箭一看,他驚喜地向著周圍的同伴喊道:“我沒事!箭頭是木製的!”


    刺中甲胄的士卒們真是十分幸運,這些箭頭,大部分都是木製箭頭,雖然他們出關時為了趕路隻穿了最輕薄的皮革甲,但箭頭也沒能插進去,隻插在皮革上,沒有對肌膚血肉造成任何傷害。


    “敵襲!備戰!”陳熠抽出腰刀,騎馬迎上前去。


    身後兩名什長與眾士卒也都反應過來,紛紛騎馬衝向這邊。


    陳熠發現自己身後跟著眾人,對著自己最近的兩名騎兵說道:“你們兩個,直接走,去寒封求援,不要全部都過來!”


    “是”兩名騎兵加快速度,超過陳熠,越過已經清理好的拒馬,直奔寒封而去。。


    “上!”林中弓手,見偷襲失敗,果斷下令出林近戰。


    “殺啊、殺啊!”兩側林中開始源源不斷地湧出敵人,大部分跑出來的人,連甲胄都沒有穿,還有些人竟拿著耕地的農具就衝過來了。


    一名什長騎在馬上,將衝過來的鄉民砍倒在在地,就像是拿鐮刀割麥子一般。


    他問道:“這些林中的鄉民,為什麽要襲擊我們!”


    陳熠瞳孔微縮,眼尖地他看到了那些鄉民中,夾雜著少許穿著甲胄的人。


    這些人訓練有素,手持精良的刀劍,朝著自己在拒馬那邊的手下衝了過去。


    僅僅兩三迴合,自己手下士卒這邊便有了傷亡。


    陳熠喃喃道:“這是,沈國人?”


    “殺!”一名揮著鋤頭的老伯衝到陳熠麵前,揚起鋤頭便要砸向陳熠。


    陳熠看著那佝僂的身影朝著自己越來越近,還是舉起了刀,衝著老人的脖頸一劃,老人還沒衝到馬旁,便身子一僵,身首異處。


    陳熠又解決了周圍的四五個人後,看向周圍,自己手下的兩位什長已經迎戰上了那些沈卒,其他人也都陷入苦戰。


    幸虧他們是騎兵,跑起來比這些步卒快多了,隻需要小心那些在林子裏暗中放箭的弓手。


    這些鄉民,根本沒有受過軍事訓練,隻會憑借本能揮動著農具衝上來,對陳熠他們幾乎造不成傷害。


    真正麻煩的,是林中的弓手與那幾位沈卒。


    陳熠麵色凝重,駕馬衝上前,麵前有兩名沈卒妄圖砍斷他的馬腿。


    馬嘶鳴一聲,一蹄子踹倒一名士卒,另一名士卒這時候根本來不及揮動砍過去,陳熠輕鬆把刀刺向他的脖子,兩名士卒一死一傷。


    不一會功夫,戰鬥逐漸接近尾聲,沈卒終歸是人少,大批鄉民被士卒殺死,他們就算再強也是枯木難支。


    “撤”為首的一名沈卒見形勢不妙,揮手招唿著撤退,林中弓手放箭為他們做掩護。


    沈卒迅速遁入林中,隻留下這血汙的大地與滿地的狼藉。


    就在陳熠血戰的左側一片山岩上,這裏登高望遠,能看到很遠的地方。


    藍霍饒有興致的看著陳熠打退自己的手下,對著身旁人說道:“這些鄉民真是廢物,幾十人衝上去都打不過。”


    手下說道鄙夷的說道:“畢竟這些山野村夫隻有農具傍身,自然不敵。”


    藍霍咂咂嘴:“這幫宏淵士卒,也就那名百將有點腦子,行了遊戲該結束了,再讓他們跑遠點,就進林中中部了,我記得那裏麵還有一些秋獵的宏淵士卒未被清理幹淨吧?”


    手下迴答“是的大人,裏正大人目前還未肅清中部。”


    藍霍冷哼道:“哼,成事不足的裏正,其他驛卒解決完了嗎?”


    “都解決了,其他幾路由屯長帶領的和什長帶領的已經全部殺掉,按照您的吩咐,這隻百將親率的驛卒隊也已經試探完畢。”


    藍霍點了點頭:“好,那就沒必要再浪費時間下去,傳我命令,調二百人包圍他們,我要全部殲滅,一個活口都不要留下!”


    “是”


    ……


    “不必追了”陳熠大口喘著粗氣,剛剛一場廝殺下來,眾人的體力已經達到了極限,那些沈人,仿佛叢林就是他們家一樣,進入林中便跑到飛快,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什長走到陳熠身旁,他身上已經傷痕累累,捂住傷口,強忍著痛說道:“百將大人……這宏淵境內,怎麽會有沈卒出現,是不是黃石關那邊出了問題……?”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陳熠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似得,疼的厲害,他咬著牙否定:“黃石關有杜都尉在,獸潮都打不進來,更別說沈國人能了。”


    兩名什長見狀,也不好再說些什麽了。


    “這批人,很有可能,與前些天那幫要去庭堯的沈國使節有關係,我們得盡快到寒封,去見城主,必須要與朝堂取得聯係……”


    “是”


    陳熠看向周圍:“我們死了多少人?”


    兩名什長說道:“隻剩下九人了,加上剛剛衝出去送信的兩名士卒的話,咱們還有十一位。”


    陳熠看著滿是屍體的地麵,久久不能平靜,“這些鄉民為什麽要幫助沈人呢?你們說,是我們宏淵虧待他們了嗎?”


    兩名什長答不上來,陳熠這問題倒像是自問。


    陳熠歎了口氣,眼前幾十具屍體,拒馬那裏,剛剛還在搬運拒馬,聊著天的士卒,現在都已經平躺在地上,失去了唿吸。隻有屍體上的傷口能證明他們都是光榮戰死的士卒。


    但不會有人記住他們,甚至連安葬費、安家費都沒有,或許到了寒封城後,陳熠可以為這些兄弟爭取到一些錢兩,前提是需要活著到寒封……


    “把咱們的人埋了吧,再牽來幾匹馬,去寒封,必須要去寒封!”


    士卒們挖了十幾個簡易的土坑,埋葬了自己的袍澤。


    每個人眼裏都噙著淚,卻又不想哭出聲來。


    “上馬,啟程!”陳熠重新騎上戰馬,身後隻跟著八人,如同一隻小隊一樣,孤零零的向前走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抵達盡頭。


    天色漸暗,已近黃昏,夕陽照在林中,隻有陳熠那低聲哀歎:“投筆從戎十幾年,我究竟為何?”


    注釋:


    拒馬:拒馬是一種木製的可以移動的障礙物,是一種障礙器材。


    夏商周三代便有了早期拒馬,即將木柱交叉固定成架子,架子上鑲嵌帶刃、刺。當時用以堵門,阻止行人通過,後來用於戰鬥,以阻止和遲滯敵人軍馬的行動,並可殺傷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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