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月亮躲在了雲層中,仿佛遇到了什麽害怕的東西,遲遲不肯露麵。


    原本那些靠她照亮的大地,此刻都黑漆漆的。


    惹得村子裏行走的人兒隻能提著燈籠,費了些神。


    屋子裏,一道清瘦的身影正端坐在案首前看書,桌上的燈不知燃盡了幾盞又換了幾盞。


    娘早已經因為農忙一天睡下了,何時還在寒窗苦讀。


    若是平時借著淡淡的月光,他到院子裏去讀書,還能省些煤油,但是今日月光不亮,他燒著這煤油著實心疼。


    還有一月有餘就要考試了,他原本已經是童生,若是通過了這次的考試就能掛個秀才的名頭,日後的生活也好過些。


    科舉不易,他從小就被爹娘含辛茹苦養大後送到私塾去,雖念在同鄉之情,老師收他的束脩禮少一些,可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所以何時從小就明白自己若是不努力,就愧對了爹娘。


    他算不得是天生才子,但勝在努力好學。


    旁的學子下了學恨不得快些迴到家休息,而他則是恨不得快些迴到家溫習功課,夜夜到三更才睡。


    如此下來,他的知識積累確實要比其他幾個同窗多一些,老師也說他是最有望今年考秀才的人。


    何時今年十五,若是真能考上了秀才,也是個不錯的苗子,勝在年紀較小。


    原本的考試是得到冬日,來年三月放榜,但是恰逢今年皇太後六十大壽,皇帝高興,大赦,多加了一輪的考試。


    這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就是讓一些原本年紀大的學子能夠提前一點,壞處就是準備不足的就無緣今年榜單了。


    下次再等,可就得三年後了。


    何時在上一次的童試時還小,老師不建議他去,所以他最好的機會就是這次。


    原本讀書到三更的他,更加給自己增加了一些任務,譬如將四書五經倒背如流,經史子集也是十分精研,能夠做到如何作答都滴水不漏。


    不僅如此,他的詩詞歌賦也是頂好的,上次詩詞會與同鎮的學子相比略顯卓越,老師也誇了他。


    但何時知道,不能僅僅眼低於此南鄉鎮,出去外麵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到時候的學子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人,他若是自負的話,豈不慘敗。


    有如此覺悟的何時,比之前更加的用功了。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在這個時代唯有考科舉是一條出路,免得一輩子都得在這山村裏種地。


    成為了秀才之後,可以免服徭役,見到縣太爺不用下跪,還可以免除個人的田稅,哪怕是真的以後還是種田,中了多少田收成都是自己個人的。


    不僅如此,還能得到他人的尊重,若是辦事也能方便些,何時都想好了,他先努力的考學,真能考上秀才就牟足了勁的往上考,止步哪一關,就地辦館教書,也是個不錯的收入,到時候教學生也能輕巧些。


    他的老師就是當年的秀才,考了很多年沒有通過鄉試考上舉人,止步於秀才。


    所以他後來攢了些銀子在鎮上開了個小私塾,地方雖然不大,但是能夠教書育人,也算的是輕巧活。


    何時看著書上的字,他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幾個時辰,也該起來活動一下了。


    但是起來活動,他也是滿腦子的知識,閉上眼睛在屋子裏走動。


    動作不能太大,萬一吵醒了熟睡的娘就不好了。


    待到差不多的時候,何時終於合上了書本,熄滅了燈,到床上去歇息了。


    他就像是不知疲倦一般,日日重複如此,每天隻睡得了三個時辰左右,天還沒亮就得趕緊起來迎著朦朧的月光往鎮上趕,沒辦法,走到鎮上都得需要兩個時辰。


    先前他爹說看他如此辛苦日日早上走那麽久,耽誤時間還浪費力氣,就說要給他買一輛牛車。


    但是這個事情擱置了的原因是,何時說服他了。


    若是真趕了牛車去,是快了些,可他念書的時候牛車放到哪裏去呢?牛總得要吃草喂食,誰有時間去放牛呢?


    這件事情隻好作罷。


    清晨,在聽到娘親廚房傳來的動靜時,何時就醒了,他又緩了會兒神麻利的起床穿衣服出門洗漱。


    吃過了早飯就往門外走。


    “今兒你下了學早些迴來,你爹今日迴來一趟”出門前,方碟囑咐道。


    “知道了”何時應道。


    前兩天爹又接了個活兒,是給一個富人家修房子,但是因為是隔壁鎮子的,為了節省時間,直接幾個工人在那邊搭了個棚子睡,也懶得迴來了。


    那富人家給的工錢不錯,夠他們家一段時間的生計了。


    對於兒子如此的冷淡態度,方碟也不在意。


    自己這兒子向來看似溫柔,但脾氣也強,前兩日他們還吵架了。


    原因是有人見到何時跟陶家那丫頭走的近,兩個人一路上有說有笑的,絲毫不避諱男女大防。


    若是旁的姑娘,方碟恐怕會說自己的兒子不懂事,不在乎人姑娘家的名聲。


    可換做了是陶知意,她隻想叫自己的兒子遠離她,畢竟因為那件事情,村子裏的人可都不待見她呢。


    方碟也是認為陶知意不吉利,生怕自己兒子會沾染上一些厄運,影響了他的仕途之路。


    但是何時認為,這些都是所謂的迷信之談,人陶家姑娘好好地,在他們眼中怎麽說的那麽不堪。


    可他這番頂嘴,卻是讓方碟認為自己兒子果真如村子裏有人說的那般,是喜歡了這陶家姑娘,氣的她不打一處來,說的話也重了些,想來是傷了兒子的心。


    事後想起來覺得有些後悔,自己怎麽能在這種關鍵時刻說亂七八糟的話呢?可自古哪有母親向孩子道歉的理兒,她也硬是沒低頭。


    這兩日何時對她一如既往的平淡,但是少了些熱絡。


    方碟作為他的母親,自然是知道他也在跟自己置氣呢。


    她不說,何時也不說,兩個人又都是一個脾氣。


    母子倆這樣僵持著也不是辦法,昨日她托人給在隔壁鎮子的丈夫帶個話,讓他迴來一趟,借著一家人吃個飯的時間,能夠緩和一下。


    她到不是怕別的,主要也擔心如此僵持著,會影響兒子念書的心情,到時候可別出了岔子。


    節骨眼上,容不得半點失誤。


    陶知意去田裏的路上,剛好碰著了何冬梅。


    “謝謝伯娘了!伯娘這是去哪兒啊?”陶知意行了一禮問道。


    “咳,我這是去你家找你娘有點兒事情商量呢,沒想到正好遇到你”何冬梅笑道。


    “哦哦好嘛,那我先去田裏了,就不同伯娘一起迴去了!”陶知意說著,指了指田那邊的方向。


    她雖然不知道何冬梅找自己娘親有什麽事,但是她們都是婦人,又是聊得來的朋友,她也不方便迴去聽著,正好得去田裏。


    到了田裏,看秧苗長得勢頭正好,竟是有些要與周圍的秧苗齊高的跡象了。


    到十月份左右的時候就可以收,現在才六月份,還有的長。


    聽娘親說,收穀子的時候才是最累人,若是長得好,穀子結的多也算是收成好,一年的辛苦沒有白費。


    若是穀子少的話,也是浪費了那麽久的心血。


    陶知意看了看,瞧見了有幾顆雜草,又下田去把雜草給拔了,免得吃了秧苗的營養。


    這田裏的糞水估摸著已經被吸收的差不多了,再過一個星期左右,還得來澆一次,免得到時候沒了營養。


    她一想到又要挖開自家的茅房,就一陣的腦瓜子嗡嗡響,不說別的,那味道實在是太......無法描述了。


    可關鍵是那都是她們家人自己的東西,你要說嫌棄吧,也還真的嫌棄。


    在田裏轉悠了一圈,見沒有別的什麽雜草,害蟲也沒有的時候,才赤著腳走到小溝邊,洗幹淨了腳晾幹了穿上鞋子往迴走。


    倒也不急著迴家,反正家中有客人,估計有她這麽個小姑娘家在,娘親跟好友聊天更加放不開。


    她不知道的是,她娘在家中被人氣個半死,就差跟人打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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