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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風雨中的日子,錢嬤嬤打了個激靈,眼角餘光瞥去,果然見那竇春雲看都未看她一眼。


    她便知,此事便隻有靠自己,若是爭得老爺的憐憫,那她的癡傻兒子便再也不用藏在暗處了。


    可老爺一旦氣極,不聽她的爭辯,便會將他們趕出薑府,她現在年紀這般大了,再也不可能會有人要她進府做下人,而她的兒子,便是沒有人欺負他,錢嬤嬤便算是燒了高香了。


    錢嬤嬤再也不想過倒街臥巷,吹篪乞食的日子,她全身冰涼,目露哀求的不斷為薑塵寧磕頭。


    她到底曾是竇府的人,不好做的太過,但薑塵寧實在是不想瞧見她,卻又不想落下什麽把柄,心念一轉,他轉頭望向立在那裏的竇青霜道:“她是你的乳母,你覺得該如何懲治?”


    竇府再輝煌,那也是過去的事情,但凡有點兒腦子的,都知道要攀附他這個權貴,用此來保住自己的榮華富貴。


    竇春雲內心一喜,崇拜非凡的看著薑塵寧,內心暗想不愧是她選出來的夫婿,什麽事情都辦得漂亮。


    全然將薑塵寧羞辱自己的事情忘得一幹二淨,身後的嬤嬤暗地裏歎著氣,怒其本性太過不爭。


    錢嬤嬤滿懷期盼的看著竇青霜,內心卻是更慌了,因為她根本就沒有給竇青霜喂過一滴奶。


    竇家夫人將她聘請進府中後,尚且還在繈褓中的竇青霜便執拗的要死,便是餓的臉發青,也絕對不會喝她們的一滴奶。


    後來竇家夫人看不下去了,隻好親自來喂,那時的錢嬤嬤對自己的奶很有自信,心底壓根就不信那看起來弱不禁風的竇家夫人會有很好的奶。


    可那繈褓中的孩子卻如同沙漠中遇到水的人一般,喝的咕咚作響,也是從那一刻開始,錢嬤嬤便討厭上了年幼的竇青霜。


    竇家夫人被折磨的不清,一時眼花記憶差,詢問小主子喝過她們的奶,站到前來,叫府中的老嬤嬤們驗身。


    那時候的竇府是大戶人家,且很好說話,作為多年奴婢的錢嬤嬤來說,這絕對是個好機會。


    於是她違心的站了出來,叫那府中老嬤嬤驗了身之後,便將她帶入後院當中好生招待著。


    錢嬤嬤一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的好東西,她一邊流淚吃著上好的膳食,一邊擔憂著那大小姐若是不肯喝自己的奶又該如何?


    令她未曾想到的是,第二日開始,那位繈褓中的小幼兒竟然開始拒絕食用母親的奶,開始吃起了米糊糊。


    錢嬤嬤鬆了一口氣,因喂奶有功,便被懂得感恩的竇家夫人留了下來在竇府中做些輕鬆的活計。


    可是好景不長,竇家一夜之間被屠殺致盡,她運氣好,前一日帶著傻兒子出去尋找大夫醫治,這才逃過一難。


    對於幼年的事情,那麽小的人兒肯定是記不住的,自古又注重恩德與孝道,錢嬤嬤莫名鬆了一口氣,語氣禁不住軟了下來,“小主子…..”


    “如今錢嬤嬤是薑府的人,”竇青霜打斷她的話,語氣平淡,卻有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感,“要如何處置,是薑府的事情,我不過是個外人,不太好管薑府的事情吧。”


    在場的人微微一怔,似乎連那傻子都知道竇青霜的冷漠,忍不住低低嘶吼起來,瞪著雙眼死死的盯著竇青霜,唇角抖動,露出森白的牙齒。


    竇青霜仿若不見,錢嬤嬤萬萬沒想到她竟然會這般說,在那一瞬間,她感覺整個天都塌了,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嚶嚀一聲,便昏倒在地。


    到底是自己要培養出來的心腹,竇春雲看不下去了,便上前一步道:“老爺,這嬤嬤以前雖是竇府的人,但賣身契卻是在我們薑府,由青霜去處置,的確是有不妥當。這事兒,您就交給我來處置吧。”


    打發仆人之事,的確是由主母來做,薑塵寧懶得惹一身腥,有人接手,自然是好,隻是雙目發沉的看著竇青霜,半晌,便一聲不吭的走了。


    那癡傻兒與錢嬤嬤都被拖了下去,那癡兒怕是受是驚嚇,竟尿了褲子,登時整個屋子裏充斥著一股難聞的尿.騷.味,令人作嘔。


    竇春雲捂著鼻子,感覺開口就跟進了茅房一般,叫人難以接受,她捂著口鼻,幹嘔了好一陣,壓根就不想看竇青霜一眼,由身邊的老嬤嬤攙著退到門前,與守在門口的幾個仆人道:“將她關押起來。”


    “竇青霜,你自己便在裏麵好好反省吧。”竇春雲一邊幹嘔一邊說道,她是想好好的整治整治這個死丫頭,但是屋子裏實在是太臭了,令她沒有心情再去想懲治的事情。


    待明日氣味散些,她再過來好好的懲治一下她的這個好‘侄女’!!


    “主母,主母!”


    錢嬤嬤跌跌撞撞的跑到竇春雲的跟前跪下,老淚縱橫,抱住竇春雲的大腿不撒手,哭的傷心不已:“求您了,救救奴的兒子吧!奴就這麽一個兒子啊,奴不能沒有他!求您瞧見奴忠心耿耿的份上,救救這個孩子吧!”


    竇春雲厭惡不已,礙著在下人麵前的麵子,忍著一腳將人給踹開的衝動,輕咳一聲道:“你求我有什麽用?這個家誰當家作主的,你難道看不出來嗎??”


    “可是,”錢嬤嬤一時語塞,忽然心一橫,淚眼瞧她,咬著牙道:“若非夫人說可將表小姐許給奴家兒子做媳婦,奴家兒子也斷然不會這般膽大,跑去祠堂…..”


    “你胡說什麽呢!”竇春雲趕緊環顧四周,見四周無人才緩緩的鬆了一口氣,眸光不善的剜了錢嬤嬤一眼,語氣幽幽,警告意味十足,“這可是薑府,不是什麽人都能嚼舌根的地方,莫說謀個前程,小心連自己的性命都不保。”


    錢嬤嬤豁出去了,她連自己兒子的性命都保不住了,哪裏還顧得上那麽多,當即一咬牙,恨恨道:“夫人記性不好,奴便幫夫人迴憶迴憶,為讓奴兒子順利娶到表小姐為妻,夫人還賞賜了一對珠寶……”


    竇春雲大吃一驚,慌亂的跑過來捂住錢嬤嬤的嘴,麵色煞白,死死的盯著錢嬤嬤,錢嬤嬤毫不畏懼,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與竇春雲就這麽對望著。


    竇春雲是萬般沒有想到錢嬤嬤竟未將那枚珠玉給賣掉,還將此物作為一個籌碼來威脅自己,真是有多蠢才會犯這樣的失誤?!


    她望向身邊的嬤嬤。


    老嬤嬤羞愧的低下頭,其實她也不明白,她與錢嬤嬤共事這麽多年,不說了解她至深,但至少錢嬤嬤的脾性她還是知曉的。


    那麽多年,錢嬤嬤偷偷的吃了多少的迴扣?單是被老嬤嬤撞見都不知道撞見了多少迴,於是在老嬤嬤的心中,錢嬤嬤是將金錢利益瞧的很重的一個女人,且沒有任何的下限。


    對於她們這種深閨的人來說,這樣的仆人反而是最好控製的,因為隻要給夠她足夠的利益,她便會為你去做一切。


    便像此次那癡傻兒,竇春雲答應錢嬤嬤將竇青霜許配給她那癡傻的兒子,錢嬤嬤一聽,這可高興壞了。


    竇青霜再落魄,那也是個將軍府中的嫡親小姐,她的祖先世代賤籍,如今終得所願脫去賤民身份,她自然是一萬個樂意的。


    可是萬萬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她那癡傻兒子竟會忍不住,自己偷偷的跑來找竇青霜,還被薑塵寧給發現了,如今事情鬧的這般大,她自然是要向竇春雲討一個說法的。


    竇春雲後悔不已,醞釀了會兒情緒,臉上堆起一抹笑來,拉住錢嬤嬤的手,小聲道:“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會做到。那竇青霜好歹也是個未出閣的將府嫡女,若是直接嫁與你的兒子,怕是連老爺都不肯。”


    “那該如何是好?”錢嬤嬤急了,“如今隻有表小姐的身份能夠救奴癡兒一命了,夫人,您可不能不管啊!”


    竇春雲如何會不管?她還要利用竇青霜去親自退那個還未下達的婚事,如果在賜婚前便發現竇青霜非完璧之身,那對於皇室來說便是一種羞辱,天子一怒,禍及全城上下的百姓。


    界時竇青霜的身份必定被減,沒了官家的注視,竇青霜便是普通的女子一枚,尋常人家不敢娶她,那便隻有民間的平民百姓娶她,剛好她的癡兒在此,正是最佳的選擇。


    雙方都能夠得到好處,何樂而不為?錢嬤嬤一高興,便與府中的小姐妹們喝了點酒,迴去後暈暈乎乎的便將此事同自己家的癡兒倒了個幹淨。


    可萬萬沒想到,這個癡兒竟然將話聽了進去,瞞著所有人,悄悄的潛進了竇青霜所在的祠堂當中,最終被薑塵寧抓了個現行。


    錢嬤嬤後悔的不行,但她自認為不是個吃素的,無論如何,都要拉竇春雲下馬,隻有這樣,才能保他們母子平安。


    竇春雲心情不好,但臉上努力維持著成熟穩重,隱於袖口下手緊緊的掐著大腿上的肉來平息內心的衝動,過了好一會兒,才彎下腰來,湊到錢嬤嬤的耳邊,低低的說了幾步,隨後便站直身子,在錢嬤嬤的目光下,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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