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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竇青霜睡了個安安穩穩的好覺,一覺醒來,陽光透過雨露折射在她的臉上,鼻息裏滿是綠草的清香味,幹淨舒適。


    蕭祈袂和趙煜就沒那麽舒爽了。


    沒有柔軟的棉被,舒適的檀香,趙煜是萬分不習慣,輾轉反側怎麽都尋不到一個舒心的睡姿,一個晚上下來,露出的肌膚上滿是蟲蚊叮咬的痕跡。


    蕭祈袂好不到哪裏去,他原本是打算趁此機會與竇青霜促膝長談,尋機會展現自己的保護欲,哪知竇青霜如同睡自家臥室一般,沒有任何不適與害怕。


    他總得想些辦法討好竇青霜,於是想要趁著天蒙蒙亮的功夫去撈個魚,卻不小心泥足深陷,差點又跌迴河中,欲去摘個野果尋個野兔,卻見這林中野果大多在高樹之上,他一條腿還瘸著,萬般不可能爬的上去,更別說去追一隻兔子。


    於是竇青霜醒過來的時候,便瞧見兩幅怨念極深的麵孔,盯著他們雙目下的兩團青灰,若有所思。


    弱鳥從遠處飛來,嘴裏叼著一顆紫深野果,顫顫巍巍的落進竇青霜懷中,將野果放進她的手掌中心,“果,吃果。”


    竇青霜見它一邊打嗝一邊小心翼翼討好的模樣忍俊不禁,這果子定是無毒味美,叫這小家夥貪嘴吃多,差點飛不起來。


    將果子丟進嘴裏,果漿即刻在嘴裏爆開,如她所想,果然鮮美無比。


    蕭祈袂見自己竟還沒有一隻鳥管用,隻覺得尷尬,臉都有些黑了。趙煜卻是嗤笑一聲,無視蕭祈袂陰沉的目光,盯著弱鳥幽幽道,“這隻鳥嘴巴極其刁鑽,平日裏山珍海味吃了不少,想必肉質很是鮮美,不如烤了它,絕比這山中野果價值百倍。”


    弱島打了個激靈,躲進竇青霜的衣袖裏瑟瑟發抖,鳥嘴似兩片竹板急速的打著拍,竟飆出完整人語,“會尋野雞野兔!”


    “這鳥竟會人語,當是神奇,必是心服於青霜姑娘,才會這般有靈性,”蕭祈袂站直身子,看起來盡量沒那麽狼狽,伸手想要逗弱鳥,“靈鳥,你說是也不是?”


    弱鳥腦袋一縮,眨巴著鳥眼疑惑的看著他,鳥嘴發出咕咕的聲音,乍一聽似乎是在罵人,轉而眼巴巴的盯著竇青霜。


    竇青霜在鳥頭上輕點,“飛到空中瞧瞧出去的山路,若尋不到,便不用飛下來了。”


    弱鳥登時整個鳥都不好了,鳥毛都聳拉了下來,可憐巴巴的朝趙煜望去,卻見前主子無聲的露出一抹笑來。


    他緩緩的站起身來,一頭長發如瀑布般傾泄在他身後,晨光將他一雙狹長鳳眼襯得眼波瀲灩,破碎狼狽的錦衣華服隨著他唇角的笑意變得流光溢彩了起來。


    弱鳥腦海一片空白,盯著趙煜自懷中摸出一個精致瓷瓶,從中倒出一粒藥丸丟入嘴中,貝齒森白,似在嚼它的頭蓋骨。


    “咻!”


    鳥入長空,拖著肥胖的身子尋路。


    竇青霜在它後麵跟著,蕭祈袂受傷的腿疼痛起來,加上昨日一夜未眠,整個人便有些恍惚,竇青霜迴頭看他一眼,撿了根枯枝給他當拐杖用,蕭祈袂甚是感動,心下竟生出幾分敬佩,“即便是山中獵人遇到這般險境,怕也是如無頭蒼蠅般毫無頭緒,青霜姑娘小小年紀便有這般膽魄,叫祈袂好生敬佩。”


    竇青霜未迴話,蕭祈袂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見她時不時的停下來拽株草塞入懷中,忍不住道:“姑娘,這是在做甚?”


    趙煜眉峰微挑,“蕭大人這都看不出來?虧你還是禁軍五千的統領大人,草木同草藥都分辨不出來麽?”


    “世子笑話了,”蕭祈袂臉上保持著微笑,在竇青霜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冷的嚇人,“尋常草藥倒識些,青霜姑娘手上的就不知是何類別了。”


    “也是,到底是沒出去打過仗的人,不識草木不是你的錯。”趙煜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迎上蕭祈袂陰沉的目光,笑道:“若不是此次行軍戰場,本世子怕是同蕭大人般,毫無見識。”


    被人總戳痛處,蕭祈袂臉上的笑意維持不住了,深唿吸幾口氣,淡聲道:“世子說不出個一二,想來也不識。青霜姑娘,祈袂不才,想要向姑娘討教這是何草藥?”


    “蕭大人這是想從醫啊。”趙煜笑意略深,“本世子若未記差,蕭大人今年貴庚二十有三,早已過了學習的年紀了吧。青霜姑娘今年不過剛滿十七,自己都過了年歲,醫術怕隻是習慣所然,醫書都記不得,蕭大人還是別強人所難了。”


    這話,就算是竇青霜性情再冷漠,也忍不住嘴角微微一抽,目光忍不住望過去,卻見趙煜笑的異常燦爛。


    她默默的收迴了視線。


    蕭祈袂臉色青黑交加,特意在他年紀上咬牙切齒,這是拐著彎的說他們之間不合適,如果被竇青霜放在心上了……


    想到老皇帝的那張怒臉,蕭祈袂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對竇青霜勢在必得,上前一步道:“世子說的有理。不過蕭某堅信,日後青霜姑娘教導在下醫術的時間多的是,不急一時,隻不過我的腿,似乎比之前還要痛了,下山之後,便勞煩青霜姑娘幫蕭某醫看一下。”


    蕭祈袂嗓音壓低,磁性迷人,似有小蟲子般在人的心上撓癢癢,屬實有些受不住。然而竇青霜壓根就沒迴頭,甚至連氣息都沒變,目光緊緊的跟在弱鳥的身後。


    趙煜忽然低咳一聲,伸手捂住胸口,麵色一陣發白,竇青霜轉過頭,三兩步走了過來,伸手搭脈,眉頭輕蹙,目光驟然變的冰冷。


    此時他的脈象紊亂,氣血倒流,原本已愈合的經脈出現凝結淤堵,這明顯就是強行逆轉的結果。


    “你不命了?”


    蕭祈袂臉黑的不行,之前無論他說什麽做什麽,竇青霜都無動於衷,然而趙煜隻是哼了一聲,她竟然毫不猶豫的就去搭脈。


    什麽意思,難道竇青霜對趙煜有意?


    他陰沉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徘徊,果然見趙煜唇角勾起一抹笑來,見他望過來,答非所問道:“哎,我可沒蕭大人這般好命,渴了餓了病了,都有月盈姑娘衣不解帶夜不寐的照顧。青霜姑娘,你可要多照顧本世子些,不然,本世子嬌生慣養的,指不定哪個時刻就去見本世子那死去的爹了。”


    竇青霜眉頭皺的更狠了,盯著趙煜的目光有些不善,越發覺得有這兩個人在身邊實在是太過於麻煩。


    想法太過於激烈,竇青霜衣袖微微一動,很是認真的盯著兩個人的脖子看,思考著哪裏下針會比較方便。


    那目光太過於黑暗直接,仿若被一頭野獸盯上,蕭祈袂莫名覺得膽寒,立即道:“世子莫要亂說。月盈姑娘雖身至青樓之中,卻是賣藝不賣身。我與月盈姑娘也不過是相識一場,萬萬沒有什麽衣不解帶之故,我等男兒身倒沒什麽,月盈姑娘的清白卻是毀不得。”


    “青霜姑娘,你不要介意,我去醉聽軒乃是為了查案,與月盈姑娘相識,也不過是泛泛之交。”蕭祈袂一瘸一拐的站到竇青霜的麵前,很是認真,“蕭某此生隻同心愛之人攜手一生,一直潔身自好,青霜姑娘若是覺得不信,可隨時去京城內打聽。”


    趙煜道,“打聽到月盈姑娘在蕭府度過一夜麽?”


    “世子!”蕭祈袂皺著眉,對眼前這紈絝子弟算是忍到了極點,說白了像趙煜這樣人除了有身份之外,權勢這類根本就沾不到邊,以後見了麵,誰的地位高還不一定。是以,他覺得此時並不需要客氣,“你這般汙蔑於我,對你有什麽好處?”


    “汙蔑,”趙煜倏地冷笑一聲,撚著根野草,細細的端詳摩挲,指尖掐出綠汁來,隨手一場,視線掃了過來,叫人心口發涼,“你也配?”


    蕭祈袂隻覺心口一窒,目光卻是再也不敢看趙煜一分,落到了一直不說話的竇青霜身上。


    卻見竇青霜眉頭緊鎖,視線緊緊的望向他的後前方,蕭祈袂轉頭望去,卻見丈許高的山坡上,站著一個女子。


    女子衣著樸素,身形高挑偏瘦,麵上緊緊的裹著一條灰蒙蒙的布,迎著風站了一會兒,忽然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聲音沙啞怪異,難聽至極。


    弱鳥嚇的一個激靈,半空中差點抽筋,直直的墜落至地上翻了幾個跟頭,連飛帶跑的爬上竇青霜的肩膀了,“嚇死鳥了,嚇死鳥了!!”


    夭壽噢!這是哪裏來的瘋婆子喂,嚇死鳥了喂。


    “阿爹!阿娘,女兒不孝,來世再見!!”


    女子喊了一句,忽然張開雙臂,猛的向前一躍,直直的向坡下而跳。那山坡雖不高,遍地都是惡石險渠,若墜下,女子必死無疑。


    竇青霜雙眼不自覺的睜大,下意識的上前一步,蕭祈袂見她如此,咬著牙,提起一口氣向著那落下的女子掠去。


    自己未有妾室是真,月盈同自己的那些風花雪月也是真,他日就算竇青霜去查,想到今日不顧一切幫著她的自己,怕隻剩下是感動,對那些也就毫不在意了!


    雖有皇帝賜旨,但蕭祈袂總不能覺得心安,如今哪怕一丁點的機會,他也要加大竇青霜心悅自己的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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