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澤心想,張五福這次在路上遇到鬼麵豺群,丟了貨物,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受到問詢也是必然的,至於是天災還是人禍,那就要看怎麽下定論了。


    敖澤有心為張五福減輕責任,便說道:“前一陣子,小子陪太傅大人出使朔方迴來的路上,對太傅大人說要來這西域曆練曆練,增長一番見識,沒想到路上遇見了張大人的商隊,晚上休息的時候碰到了鬼麵豺群,若非大家齊心協力,後果恐怕真的不敢想象。”


    那柳掌櫃聽到敖澤竟然與太傅大人認識,臉上頓時堆滿了笑容,道:“哦,我剛才就聽張大人說,若不是敖公子擊退鬼麵豺群,整個商隊恐怕都不保了,敖公子真是年少有為,身手非凡前途無量,若是老朽那不成器的孫子,能有公子這般作為,俺做夢都能笑醒。”


    “爺爺,又在說我,”這時,一個錦衣少年走進屋子裏,道,“我哪裏又不如別人了?”


    柳掌櫃指著剛進來的那少年,向敖澤道:“這是我孫子,也是你們太學院的學子,在此曆練,不知敖公子是否認識?”


    敖澤細細向那少年看去,竟是柳香南,在淩雲榜的比試中,兩人有過一場切磋。此時能在此地見到故人,心中那種異鄉異客的感覺頓時衝淡了許多,向柳香南喊道:“柳師兄。”


    柳香南看看敖澤,怔了一下,隨即便也認出敖澤來,忙道:“原來是敖師兄,怎麽也到了這西域了?”


    敖澤笑著道:“我也是來這裏曆練曆練。”


    那柳掌櫃見自己孫子真的認識那敖公子,心裏這才確定,這敖公子真的太學院的學子,至於他說同太傅大人一起出使朔方,想來也是真的了,對敖澤更加恭敬了幾分,向張五福道:“張大人啊,敖公子一路辛苦,也不帶著去好好休息!”


    張五福道:“已經安排過了,柳掌櫃你看這交割之事……”


    柳掌櫃道:“都是小事,貨物損失不妨多報些,兄弟們辛苦一路了,也該好好去歇息歇息,亡故兄弟的撫恤金也不妨多給些,迴執一定寫得漂亮,不給張兄惹麻煩。”


    張五福道:“那這賬目又該怎樣平……”


    柳掌櫃又道:“貨物有破損,賬目的價格壓低一些,不過貨棧還按原價收貨,這樣就看不問題的。”


    張五福道:“那就有勞柳掌櫃了。”


    柳掌櫃道了聲“無妨”,又向道:“敖公子與香南即是同學,那就多親近親近。”頓了一下,又道,“不知敖公子今晚可有安排?”


    敖澤想了想,笑著道:“張大人晚上要請一眾兄弟吃酒。”


    柳掌櫃笑著道:“張大人啊,你這可就不夠意思了,請客怎麽不叫上柳某人呢?”


    張五福道:“這不是剛跟柳掌櫃交割清楚,剛才要是去請柳掌櫃的話,怕別人聽了去說閑話,不過現在都交割清楚了,那我這裏就正式邀請柳掌櫃了。”


    柳掌櫃道:“柳某隻是說笑,再說了張大人一路辛苦,可謂九死一生,理應是我請眾兄弟吃酒,給兄弟們接風洗塵了。張大人不如給我柳某幾分薄麵,我這個機會讓與俺,我請兄弟們吃酒。”


    張五福忙道:“兄弟們是跟著我,才遭了那麽多的罪,怎好讓柳掌櫃破費,柳掌櫃隻管去就行了。”


    柳掌櫃想了想,道:“要不這樣,你我各退一步,這次請兄弟們吃飯算在你我的身上,張大人你看怎麽樣?”


    張五福沉默片刻,道:“既然柳掌櫃這麽堅持,那就這樣說定了。”


    柳掌櫃笑道:“就這麽定了,張大人先領敖公子去休息,等我忙完手上的事情,就去喊大夥兒。”


    張五福道了一聲“好”,便又領著敖澤迴到剛才的屋子裏休息。


    柳香南見張五福領著敖澤出去,過了一會兒才說道:“爺爺,你為何要那麽破費,要搶著請那些人吃什麽的酒?”


    柳掌櫃看了孫兒一眼,道:“還不是為了你。”


    “為我?”柳香南不解地道,“怎麽是為我,我跟那些人又不相熟。”


    柳掌櫃道:“那個敖公子不是你們太學院的人嗎?”


    柳香南道:“那敖澤是太學院的,我跟他又不太熟,怎麽,他有什麽不同嗎?”


    柳掌櫃道:“今後你要跟那敖公子多親近親近,這也是為了你好,那小子背景可不簡單,你與他交好,對你今後的前程有好處。”


    柳香南道:“那敖澤隻是鴻都門學的學子,根本不入流,能有什麽背景?!”


    柳掌櫃想了一下,道:“鴻都門學?那他修為功夫如何?”


    柳香南卻有些猶豫起來,站在那裏不說話。


    柳掌櫃等了柳香南一眼,又加重了語氣,道:“問你話呢。”


    “比孫兒要強那麽一些。”柳香南不情願地說道。


    柳香南沉吟一陣,道:“這就對了,你是修武院的人,竟然比不上一個鴻都門學的人,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這能說明什麽問題?”柳香南不屑地道。


    柳掌櫃道:“平常讓你多讀書,你就是不聽,這麽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那敖公子在鴻都門學都能勝得了你,這說明那人天資在你之上,如此天資為何要待在鴻都門學,那肯定是為了曆練,況且剛才我還聽他說,前一陣子跟著太傅大人出使朔方,這事兒是他一個沒有背景的小子能去的嗎?”


    “他跟太傅大人認識?”柳香南道。


    柳掌櫃又道:“跟太傅大人認不認識不好說,但是他背後肯定有人能跟太傅大人說得上話,要不然出使朔方這樣的大事,豈能帶他?”


    柳香南道:“爺爺讓我交好敖澤,就是為了他背後的勢力?”


    柳掌櫃道:“咱柳家雖然也算官宦人家,但也隻是微末小吏,如不能攀上什麽世家,咱們柳家終究是難有出頭之日。”頓了一下,又道,“況且這幾天我聽新來的商隊說,在商路上發現了一大堆鬼麵豺屍體,足足有幾百具之多,聽人說是傳說中的‘鬼豺過境’,提起這事兒都膽戰心驚的。”


    “剛才那張五福跟我說,”柳掌櫃接著道,“就是他們的商隊遭遇了那‘鬼豺過境’,多虧有那敖公子相助,才擊退了鬼麵豺群,要是你,你能半天不到擊殺幾百隻鬼麵豺嗎?”


    柳香南想了想,道:“我不能。”


    柳掌櫃拍著手,道:“你不能,人家敖公子就能,這是一個鴻都門學的學子應該有的功夫嗎?能有這樣的修為功夫,背後要是沒有一點兒勢力,能做得到嗎?所以,我讓你好好結交那敖公子,是為了你好,知道了嗎?”


    柳香南點點頭,道:“我知道了,爺爺。”想了一下,又道,“不過我之前與那敖公子有些過節。”


    柳掌櫃皺了皺眉頭,忙問道:“什麽過節?”


    柳香南道:“就是去年的時候,為了淩雲榜的排名,我跟那敖公子在擂台上打了一架。”


    柳掌櫃忙又道:“你贏了還是輸了?”


    “我輸了。”柳香南小聲道。


    柳掌櫃輸了一口氣,道:“你輸了就好,這事兒不算什麽,我看那敖公子氣度不凡,這點兒小事兒不會放在心上的,晚上酒席之時,別忘了多敬那敖公子幾杯酒。”


    柳香南道:“我知道了。”


    柳掌櫃道:“你也別覺著委屈,今後你長大了,不管是為官還是為吏,多些關係總是好的。”


    柳香南在一旁聽著,不住地點頭說是。


    忙完了手中的活計,柳掌櫃又道:“跟我去街對麵的酒樓去訂幾桌飯菜,請大夥兒吃酒。”


    爺孫倆出了貨棧,去對麵酒樓訂了幾桌上好的酒席。柳掌櫃向柳香南道:“你去通知一下貨棧的夥計,還有張大人一行人,完了咱倆再一起去請敖公子。”


    柳香南道:“請那些夥計做什麽?”


    柳掌櫃有些不悅地道:“你什麽時候養成這驕縱之氣的?貨棧裏的夥計雖然都是些窮苦人,但是想要這些人為你賣命,就要給他們應有的尊重,不要覺著人家沒身份沒地位,就想著法子欺負人,這樣的話,這貨棧誰來幫我打理?”


    柳香南道:“不是說請那敖公子麽,請這麽多人幹嘛?”


    柳掌櫃道:“你怎麽就那麽不開竅,那張大人請那敖公子吃酒,也知道叫上一眾兄弟,不就是怕人家敖公子推辭?!咱要是請敖公子吃酒,不叫上些夥計,那不就顯得太做作了,顯得是為了特意結交人家。”


    柳香南道:“一件簡簡單單的事情,非要弄得這麽複雜。”


    柳掌櫃道:“這叫人情世故,有些事情不能做得太刻意,別人承了你的情,又不著痕跡,這樣的情義才讓人記得深。”


    柳香南道:“這話又怎麽講?”


    柳掌櫃道:“你要是太刻意了,會讓別人覺著你有求於他,別人不知道你要做什麽,便會極力推辭掉,如果你要是真想求人家辦事兒,這不就是辦不成了,像這樣無形間給了別人一個人情,以後要是有事相求,不就是好說話了麽!”


    柳香南沉思了一陣,道:“哦,我知道了。”


    柳掌櫃道:“那就趕緊去通知一下大夥兒,可記住了,態度要好一些,別擺你那臭架子,別上了幾天太學院,就覺著自己了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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