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山崖下的平台上又守了一天,不見有鬼麵豺的折返,眾人埋葬了逝者,收拾好散落的行李貨物,商隊這才又出發向西域慢慢趕去。


    商隊中有不少人身上都有傷,隻能慢慢趕路,晚上休息的時候,都是盡量找一些易守難攻的地方,夜裏輪流守夜。


    就這麽走了十幾天,經過幾個村鎮,終於看到一座城池矗立在綠洲之中。眾人看到城池,不禁都加快了腳步。


    “前麵就是車師國了。”張五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向敖澤道,“到了前麵城裏,咱們就能好好休息幾天了,多虧有敖公子在,不然這次真的可就血本無歸了,晚上我請敖公子和兄弟們吃酒,感謝大家這段時間的相互扶持。”


    周圍的人聽到有酒吃,都高興了起來,前一陣子的陰鬱之情也一掃而散,都笑著道:“好,那謝過張大人了。”


    張五福道:“你們要謝,就好好謝謝人家敖公子,若是沒有敖公子在,咱們可就吃不上這頓酒了。”


    眾人道:“張大人說得極是,”又都想敖澤道,“謝過敖公子。”


    敖澤道:“大家沒事兒就好,我也不過是趕上了罷了,大家不比掛懷。”


    就這麽說這話,不一會兒便到了城門口。城門不大,隻能容兩三輛車子並行通過,城牆用土坯築就,大概有兩丈多高,有的地方是新築的,有的已經斑駁不已,看來是常常修葺的。


    張五福向守門的軍士看過了關憑路引,交了城門稅,這才領著眾人推著貨車進了城裏。


    敖澤在城門口向一旁看了看,不見青牛,這才又記起前一陣子將青牛托付給太傅大人照看了,不知道太傅大人有沒有帶青牛離開鬼方宗聖山?


    敖澤大步走進城裏,心道,不知道這裏用不用交什麽市容費,還好青牛不在,可以省下幾個大錢。


    到了城裏,隊伍中的幾個商隊便分了開來,各自去忙各自的。


    莫賀鳴來給敖澤道了別,再次謝過敖澤的相救之恩,又說自己就住在這城裏,等迴家給家人報過平安之後,明天再來拜訪敖公子,然後也離去了。


    城裏的房屋大都有兩三層高,大都是是些平頂的房屋,與大周的房子樣式甚是異樣。街上人來人往塵土飛揚,街兩旁有不少鋪子,有打鐵的,有賣雜貨的,賣香料調味的,也有柴米麵餅的,市聲沸沸,甚是熱鬧。


    轉過一個街角,卻見一個裝潢頗為考究的三成房屋,大門前種著一棵柳樹,大概有一尺粗細,上麵一冠的新綠,綠油油的煞是可人。


    房子外麵掛著彩色的帳幔,幾個異域姑娘打扮得甚是豔麗,坐在樓上的窗口邊,悠閑地嗑著瓜子,嗑一個瓜子,然後輕啟朱唇,將瓜子皮朝窗外吐去


    房子外的閑漢看了,一把扯下身上的衣衫,露出一身古銅色的腱子肉,興奮朝著那些姑娘吹著口哨吆喝著。


    那些姑娘看了,白嫩的纖手捂了朱唇,吃吃地笑著,眉眼間甚是嬌媚無比,更是惹得下麵的閑漢亂叫不已。


    商隊中的幾人呆呆地看著樓上姑娘,一個年輕的小夥子不小心卻踢了前麵之人中年漢子的腳後跟。那中年漢子扭頭看了看後麵年輕小夥一臉呆呆的樣子,不禁呸了一聲,罵道:“小心刮下你身上一層皮。”


    那年輕小夥迴過神來,嘿嘿一笑,道:“叔啊,看你這麽精瘦,肯定是被刮過幾層皮了吧?”


    周圍的人聽了,不禁都哄笑起來,說著些打趣的話,東一句西一句的,說完又都哈哈大笑起來。


    張五福瞪了眾人一眼,道:“好了好了,等這裏的事兒完了,我讓曾員外給大家多發些工錢,到時候大家想怎麽玩就怎麽玩。”


    眾人聽了,紛紛向張五福道:“謝張大人。”


    張大人笑了笑,道:“大家應該多謝謝曾員外。”


    眾人便又紛紛向曾業喊道:“謝過曾員外。”


    曾業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忙道:“應該的應該的,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在背後悄悄瞪了張五福一眼,心裏卻道,你當好人,卻讓我出錢,這一趟下來,我可是賠了不少哩,碰到鬼麵豺群,毀了幾車貨物,賠大發了賠大發了。


    轉過兩條街,眾人來到一處貨棧前,裏麵忙出來一群人,同眾人一起,幫著一起將車上的貨物卸到貨棧裏。


    赫連山野站在一旁,向敖澤說道:“這貨棧是你們大周的一個集散點,從大周運來的貨,在這裏再分散到西域各城,在西域收的貨暫存在這裏,等大周商隊來了,再運迴去,這樣的話,來迴都不空跑。”


    敖澤笑了笑,道:“哦,原來是這樣,這裏的門道我可不大懂,之前有個朋友給我講過一些商賈之事,卻聽得迷糊,此次隨商隊行走,才發現這行商真是困難重重。”


    赫連山野道:“都是為了討生活。”


    等貨物卸完,張五福從貨棧裏出來,對敖澤道:“敖公子,一路辛苦快到貨棧裏歇歇腳,剛才忙著叫個貨物,沒來及招唿公子去歇息歇息,是我怠慢了。”


    敖澤道:“張大人太客氣了,我還不太累。”


    張五福道:“到了這裏就相當於到了咱大周,到裏麵喝口熱茶。”


    敖澤也不好再推遲,同赫連山野一起,隨張五福進了貨棧,貨棧裏許多活計在忙活著,看樣貌大都是周人。


    到了貨棧,後麵是個極大的院子,裏麵種著叫不上名字的樹,甚是高大,都已經抽了新芽。


    張五福安排二人進了一間房舍,裏麵除了有些塵土,還算幹淨雅致,然後又讓人端來了茶水點心。


    “你們先在這裏歇息,”張五福道,“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去交割,這次遇到鬼麵豺群,損失了一些貨物,這事兒得說清楚,要不然還有大麻煩哩,待會兒可能還要敖公子去跟這裏的掌櫃解釋解釋。”


    敖澤道:“有需要的張大人盡管吩咐。”


    張五福道:“敖公子先歇息著,等會兒我再來看望公子。”說著便退了出去。


    敖澤喝了幾口熱茶,又吃了一塊點心,躺到一旁的床上,床上鋪著一層羊皮褥子,甚是柔軟,伸了一個懶腰,道:“好久沒有躺在這麽舒服的床上休息了。”


    赫連山野道:“這裏雖然比不上大周的繁華富庶,但是美酒美食還是有的,等休息一陣,我帶敖兄弟去城裏轉轉。”


    敖澤道:“那就有勞赫連兄了,剛才聽人說這裏是車師國,不知這城是什麽城?”


    赫連山野笑了笑,道:“這就是車師國王城啊。”


    “王城?”敖澤有些疑惑地道,心中卻想,王城周圍不是應該還有許多衛城來拱衛,就連來時的那條商道之上,也不見有據點,萬一有人來襲,那不是可以長驅直入,直奔城下?


    赫連山野似乎也知道敖澤在疑惑什麽,便又解釋道:“西域諸國眾多,不比大周幅員遼闊,在這裏一城一池就能是個國家,這車師國在西域諸國中也算是大國,周圍還有幾個附屬城鎮,實力不可小覷。”


    敖澤又問道:“那這裏有極西之地來的行商嗎?”


    赫連山野道:“敖兄弟還真準備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啊?”


    敖澤道:“有些事情,不得不去那裏。”


    赫連山野想了一下,道:“這裏位於西域諸國的東部,就算是有極西之地的行商,也都是些來采辦的零散客商,不定住在哪裏,找起來也不那麽容易,再西邊的鄯善城有大隊的行商,等過兩天,我陪敖兄弟去那裏看看。”


    敖澤道:“那就謝過赫連兄了。”


    赫連山野笑著道:“敖兄弟客氣了,其實我也不白帶你去,倒時候別忘了和我打上一架。”


    敖澤道:“赫連兄還記著這事呢?!”


    赫連山野道:“其實我也知道,敖兄弟的功夫勝過俺許多,隻是想接著這個機會,讓敖兄弟能指點一二罷了。”


    敖澤道:“赫連兄說笑了,我這點兒微末道行哪裏敢說‘指教’二字,相互切磋一下還是可以的。”


    赫連山野聽到敖澤答應了下來,忙道:“等歇兩天,咱們就趕路去鄯善城。”


    兩人在房間裏吃了一些點心,過了一會兒,張五福便過來喊敖澤,道:“敖公子休息好了嗎?”


    敖澤站起身來,道:“張大人何事?”


    張五福道:“還是剛才說的那事,請敖公子當個證人,去跟貨棧的掌櫃說說路上遇到鬼麵豺群的事情。”


    敖澤道:“那好,咱們這就去。”


    跟著張五福到了一間裝潢頗為考究的房間,一位老者穿著大周的服飾,站在櫃台前,正撥動著算盤珠子。


    “柳掌櫃,”張五福走上前去,向那老者說道,“這便是太學院的敖澤敖公子,這次若非敖公子救應,這次恐怕連人帶貨都要留在路上了。”


    那老者抬頭看了看敖澤,連忙笑著道:“原來敖公子,失敬失敬,不知敖公子為何不在太學院,怎麽也到了這西域?”


    敖澤不禁心道,看來這柳掌櫃並不真的相信商隊在路上遇到鬼麵豺群的事,所以才要不斷詢問。


    又想,其實這也不能怪柳掌櫃不信,張五福是大周轉運司的下屬,負責商隊貨物的安全,丟了貨物總要說個明白,要是人人都說丟了貨物,這損失誰來承擔?


    像曾業那樣的民間行商,貨物丟了也就丟了,沒人查驗,但是轉運司的貨物是官家的,就算是丟了,也要查明原因,定下責任,就為為了防止有人從中作梗,中飽私囊,所以收貨的和運貨的互不統屬,才需要去證實張五福的話是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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