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閑令人放火燒了柴房,看著熊熊火勢,心道,看你們能在裏麵待多久。過了片刻,火焰已將整間柴房吞噬,除了柴火爆開的嗶啵作響之聲,並沒有聽到有人被火燒時的慘叫聲,隱隱間隻聽到幾聲沉悶的擊打之聲。


    湯閑眉頭一皺,心道,不好,他們莫不是擊穿後牆,逃了出去,連忙飛身躍到柴房後麵,看到後牆完好無損,不禁又想,他們在擊打什麽,莫非裏麵還有地道不成?


    想到這裏,湯閑臉色大變,又忙命人滅了柴房的火,然後又一把抓住吉原,問道:“吉原,柴房裏麵可有機關暗道?”


    吉原連連搖頭,道:“弟子不知。”過了一陣,又向湯閑道:“師伯,真的要置師父於死地嗎?”


    湯閑道:“你也看到了,你師父冥頑不靈,純粹是咎由自取,不隻你不忍心如此對待你師父,就連我也是不忍心的,但是為了宗門,隻能如此做。”


    吉原沉重地點點頭,道:“是,弟子明白了。”


    這時,一個白發老者拄著一根山藤老拐蹣跚地走了過來,向湯閑問道:“人呢?”


    湯閑向老者恭敬地行了一禮,道:“師叔。”又指著還在著火的柴房道,“人在裏麵。”


    白發老者又問道:“可有找到屍首?”


    湯閑道:“還沒有。”


    白發老者看了看那幾乎快要燒成灰燼的柴房,忽然一掌隔空拍去,一道強烈的勁風唿嘯著擊在柴房之上,帶起上麵的灰燼向後飛去,露出下麵的基石,隻見基石上一個洞口,此時裏麵已經落滿了灰燼。


    湯閑看到洞口,心道,果然有地洞,忙向白發老者道:“弟子這就去追。”


    白發老者哼了一聲,道:“還追什麽,讓人向四麵搜去,發現他們的蹤影,迅速來報,再讓人守住所有下山的道路,不能放他們離去,死要見屍活要見人。”


    湯閑忙道:“是,弟子這就讓人去辦。”說完,便去安排人手向四周搜去。


    白發老者看著那洞口,冷聲道:“誰要動我九華宗的基業,我就讓誰死。”語氣間有股不容置疑的冷酷。


    …………


    蘇展領著敖澤幾人無聲無息地順流而下,到了一處水勢較緩的水麵處,蘇展忙叫住眾人,悄聲道:“這水麵下有個水道,通往一個溶洞,咱們到那裏去。”


    眾人又跟著蘇展潛入水中,在水中的一塊巨石之下,果然有個洞口,便相繼鑽了進去,水道狹小曲折,拐了七八個彎之後,才猛然開闊,遊了數十丈之後,便靠到一個泛著亮光的洞口。


    鑽出洞口浮上水麵,眼前豁然開朗起來,這裏方圓五六丈,四周都是一些五顏六色的鍾乳石,散發出微微的亮光。水麵中央是是座不大的小島,上麵都是些碗狀的石杯,裏麵盛著晶瑩剔透的清水,同四周的鍾乳石一樣,散發出片片亮光。


    眾人遊到島上,蘇展身子一歪,神情萎靡地倒在地麵上。


    蘇青青忙奔過去扶住蘇展,急切地叫道:“爹爹,爹爹,你怎麽樣了?”


    蘇展勉強撐起身子坐在地上,從身上摸出幾粒丹藥放入口中,過了好一會兒,氣色有些好轉,苦笑了一下,對蘇青青道:“我沒事。”


    敖澤也拿出一些丹藥,放到蘇展麵前,道:“蘇前輩,你看這些丹藥,你能用的上嗎?”


    蘇展一一看過敖澤的丹藥,拿了一粒培元丹吃下,體內紊亂的元氣,稍稍穩定下來,向敖澤問道:“你還會煉製丹藥?”


    敖澤道:“我隻是稍微懂得一些皮毛,這些丹藥是太學院扁鵲教習煉製的。”


    蘇展又道:“從這丹藥的功效來看,那扁鵲教習可稱得上丹道聖手了。”苦笑一下,接著道,“真是讓你們見笑了,把你們牽扯到了我們宗門事物之中。”


    “蘇前輩能否告知我們,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敖澤終於問出心中的疑惑。


    蘇展想了一下,道:“事情都到了這個地步,也沒有什麽不可說的了。我們九華宗雖是傳承久遠的仙道宗門,但是在這荒蠻之地,一直都傳承艱難,雖有神通功法,但是這麽多年,卻一直無人練成,再這麽下去,宗門走向沒落是遲早的事情。我是一宗之主,自然不能看著宗門沒落下去。”


    說到這裏,蘇展停了下來,看著敖澤幾人,問道:“你們說,怎樣才能避免一個宗門走向沒落?”


    龍十七道:“開源節流,就像做買賣那樣,想法增加收入,減少支出。”


    蘇展笑了笑,道:“宗門可不像做買賣,可以開源節流,一個宗門最寶貴的是神通功法,這些可沒辦法開源,總不能去搶別人的吧。”


    敖澤道:“是人,隻要有人在,宗門便在,沒了人,就是有再多的神通功法也是枉然。”


    蘇展看著敖澤,歎了一口氣,又道:“對,就是人。這些年我也一直遊曆各地,發現大周境內物華天寶,人物薈萃,我就想如果能將宗門遷往大周開枝散葉,雖說不一定能將宗門發揚光大,但是也比困守在這裏,眼看著宗門沒落下去要強許多。”頓了一下,又道,“隻可惜,那些長老幾乎都一致反對這樣做。”語氣中透露出深深的無奈和悲痛。


    蘇青青抓著蘇展的手,道:“爹爹,我怎麽一直都沒有聽你說過此事?”


    蘇展道:“我不想你牽扯到這些勾心鬥角的宗門事物之中。”


    敖澤又問道:“就是因為這事,那些人才要謀害前輩的?”


    蘇展搖搖頭道:“也可能是因為我有些操之過急。前段時間,大周太學院大比之時,我專門去拜訪了太傅大人,向他提了遷宗的想法。太傅大人說,如果我們真的想要遷宗的話,他可以上奏周王,賜予我們一塊封地,不過,有個前提條件。”


    “什麽前提條件?”水靈兒問道,心中也有許多疑惑想要向蘇展問個明白,隻是蘇展一直在說,自己插不上話,心裏憋著難受,這時好不容易瞅準一個時機,就連忙插了一句話,果然覺著舒坦了許多。


    蘇展道:“就是我們宗門需要向周王俯首稱臣。”


    “你答應了?”水靈兒又問道。


    蘇展道:“當然沒有答應,這麽大的事情,我雖是宗主,卻也做不了主,迴到宗門之後,我又與宗門的幾個長老商議此事。我的師叔也就是大長老沒有表態,沒想到這才是最可怕的。”


    蘇青青道:“是師叔祖想要害爹爹?”


    蘇展神色沉重,道:“沒有師叔的支持,其他人還沒有那個膽量。”


    敖澤心道,遷宗的確是件大事,可以慢慢商量著來,但是,因為此事便要弑殺宗主,便有些過激了。沉默了一陣,又向蘇展問道:“前輩有何打算?”


    蘇展道:“這裏大概位於宗門莊園外牆的下麵,一時半會兒還不會有人找到這裏,咱們先在這裏休息一晚,等明早再走。”


    龍十七道:“這裏不見日月,怎麽能看出早晚來?”


    蘇展道:“清晨水冷,太陽出來之後,水會變得暖一些,雖然變化很輕微,你們是龍族,應該不難覺察出這一點細微的變化吧?”


    龍十七悶悶不樂,在背後瞪了蘇展一眼,心道,自己無緣無故卷進你們宗門恩怨之中,我招誰惹誰了,這裏像個大悶罐,而且還在你們宗門下麵,此時趁著天黑,不趕快離去,不知道還等什麽?


    敖澤突然想起來,忙向蘇展問道:“如果來人順著那地道追來,一看就知道我們從順著水流逃去了,就不會發現這裏嗎?”


    蘇展道:“被發現是遲早的事。”


    龍十七忙道:“那咱們還不快走,還等什麽天亮?”


    蘇展道:“柴房中的地道和這個地方,都是我小時候遊水時無意間發現的,宗門內並沒有其他人知道。等他們發現咱們是從水路逃走時,一定會先急著向下遊追去,當他們在下遊發現不了咱們的蹤跡時,會折迴到宗門中搜尋,在宗門中搜不到的時候,才會仔細地搜尋每一塊地方。天亮的時候,他們應該已經折迴宗門,外麵搜尋的人應該是最少的時候。”


    龍十七又道:“如果他們在水中下毒怎麽辦?”


    蘇展從身上摸出一個瓷瓶,從裏麵倒出幾粒丹藥來,向幾人說道:“我差點兒忘了這點,這裏有幾粒丹藥,能解百毒,你們先收著,以備不時之需。不過,這裏是活水,在水中下毒並沒有多大的效果。”


    敖澤幾人收了丹藥,都是心情沉悶,坐在地上恢複體力。四周一片闃靜,隻有水滴滴在水麵上的響聲在四處迴蕩。


    也不知過了多久,蘇展突然又吐出一口鮮血來,嚇得蘇青青又連忙扶住蘇展,又問道:“爹爹,你的傷勢……”


    蘇展推開女兒,道:“你別靠過來,我解不了雷公液的毒,隻能一點一點地將其逼出體外,你別碰到了。”然後挪到水邊,用手捧水清洗身上的血跡。


    血液入水,便迅速暈開,然後順著水流向溶洞的深處流去。


    敖澤看著那水流的方向,正好在入口的另一邊,那就是說,這溶洞還有另一個出口,忙指著那水中的血色,向蘇展問道:“前輩知道這裏的水最終流向哪裏嗎?”


    蘇展看到水中的血色緩緩流動,隨即便明白了敖澤的意思,如果這裏還有另一個出口的話,就不用從進來的地方出去,隻是自己也不清楚這裏的水最終流向哪裏,如果貿然出去,也太冒險了,隻得搖了搖頭,無奈地道:“這個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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