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宮之內果然守衛森嚴,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隻是這些崗哨的修為遠遠不如那些守衛城牆的士卒。不過那師兄弟二人修為就高,也沒有將這些崗哨放在眼裏,在眾多的房舍之間穿行,漸漸地向那片空白之地靠近。


    越是靠近那片地圖上的空白之地,師兄弟倆發現四周的崗哨也越少。一路潛行,終於到了那裏,二人躲在一處假山之上,遠遠看去,那片空白之地並沒有想象中神秘,隻是一片樹林,都是一些高大如黑塔般的雪鬆,透過雪鬆能隱隱地看到後麵是一座占地極為廣闊的石屋,沒有燈光,就如隱臥的巨獸。


    二人觀察了好一陣子,並沒有發現有什麽異常,於是便大著膽子,一人握著一枚玉魄,十分警惕地向那片樹林走去。


    來到樹林邊上,四周闃靜,隻見腳下鋪了厚厚的一層鬆針,顯然這裏已經很久沒人清掃和來過了。


    師弟心中卻想,誰會住在這樣的鬼地方,一點兒靈氣都沒有,在這裏住得久了,豈不是要悶死了。


    師兄當先踏入樹林,鬆針雖厚,可是卻吃不得力,剛才上去便要塌下去一般,隨即腳上元氣湧動,在鬆針上輕輕一點,穿過了樹林,落在那石屋前麵。可是落地之時,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沒有站穩,身子前傾後歪,廢了好多力氣這才穩住身子。


    師弟看到師兄這狼狽的樣子,心中一陣好笑,瞧把師兄給嚇得,連身子都站不穩了。然後也輕輕一躍,落在師兄身旁。可是自己落地之時,隻覺雙腳發軟,身子搖搖晃晃幾乎也要跌倒,若不是被師兄一把抓住,真的就要跌倒了,心中頓時一陣慚愧,我還嘲笑師兄哩,自己還不是一樣出醜,又想,難道我也還害了,真是奇了怪哉。


    二人來到石屋前麵,仔細看去,這石屋出了窗子小些,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裏麵不見燈火也沒有聲音,門前頗為狼藉,落葉滿地,還隱隱地有些走獸的蹤跡,並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樣子,不過,在這王宮深處,有這麽一爿廣闊的破落屋子,多少總是顯得有些詭異的。


    觀察良久,二人這才向門口走去。剛到門口,隻見有什麽東西動了一下,然後又見黑暗中閃爍出兩點深幽的光點。


    饒是二人定力頗深,乍見此等異樣,也禁不住均是嚇了一跳。


    師弟當先沉聲喝道:“是誰?”


    就見一個黑影動了動,向著二人緩緩移來。二人提心吊膽,不禁都握住了兵刃,一旦有什麽異樣,便準備出手做翻那黑影,也不管那是什麽東西。


    黑影緩緩走過來,二人這才看清楚這不過是隻野獸罷了,先前發現的走獸痕跡想必就是它的作為了。隻是這野獸似虎非虎似獅非獅,而且腦門子頂上還長著一根短小的犄角,看它懶洋洋的樣子,並不像是一副想要暴起傷人的樣子。不過,饒是這師兄弟二人見多識廣也叫不上來它的名字。


    二人皆是鬆了一口氣,看來真是太緊張了,都有些草木皆兵了。師弟從從懷中取出一塊東西向那獸扔去。


    師兄剛要阻攔,看清楚師弟扔的竟是一塊肉骨頭,撇了撇嘴,向師弟問道:“你怎麽會有這東西?”


    要知道天下修士,修為到了金丹後期之後,便可辟穀不再食用五穀雜糧,隻需吐納天地元氣便可,這樣破丹成嬰的時候,元嬰便更加精純。此時師兄見師弟身上竟隨身帶著肉骨頭,因此便有此一問。


    那師弟嘿嘿一笑,道:“前些日子嘴饞,便烤了一隻羊腿,吃了一些,舍不得吃完,還剩這麽些,倒是便宜這東西了。”


    那獸聞了聞肉骨頭,突然打了一個響亮噴嚏,轉過身去,抬起右後腿,對著那肉骨頭拉了一泡大溺,然後拔了拔土,將那一片溺跡給掩埋住,便又臥到一旁,再也不看二人一眼。


    師兄看到那獸竟對肉骨頭無動於衷,不禁笑道:“師弟,一定是你那肉骨頭烤糊了,再不然就是放得久了,都已經餿了。”


    師弟卻是氣急敗壞地道:“好一個挑嘴的畜生,找打!”做勢便要去打那獸。


    師兄忙拉住師弟,道:“跟它置什麽氣,正事要緊。”


    師弟仍是忿忿不平,道:“師兄你是知道的,以前我就愛吃些零嘴,我敢說在咱們這些師兄弟中,燒烤的手藝,我若自認第二,那便沒有人敢稱第一的,不知你還記得不,以前我每每烤了野味,哪迴不是被分個精光的。這畜生竟敢連嚐也不嚐就給拉上了溺,你說這口氣我能忍得下去?”


    師兄笑笑,道:“好好,是那畜生不知好歹,等辦好了正事,迴來再收拾它。”


    師弟道:“暫且記下這頓打。”


    二人來到門前,門上並沒有落鎖,輕輕一推,那門便“吱呀”一聲開了,屋內漆黑一片,沒有一絲光亮,饒是二人五感聰穎,也看不清屋內的情形。


    那師兄取出火折子,晃了一晃便亮了起來。


    師弟見師兄竟然點亮了火折子,心想,師兄平時處處小心,這時怎麽糊塗起來了,我們是來偷偷刺探消息的,這時點亮了火折子,豈不是曝露行蹤,道:“師兄——”


    師兄道:“如果此處真有高人的話,咱們推門進來之時便已經露了行蹤,又豈會讓咱們就這麽輕易地給進來?”


    師弟想了想,道:“師兄說得在理。”


    火光微亮,並不能照亮四周,隱隱約約隻看見這裏是個大廳,麵竟然還有幾扇門,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這樣的格局甚是少見。


    二人雖然心中奇怪,不過既然來了,還是壯著膽子推開了一扇門,卻見這門的後麵亮堂了許多。師兄便收了火折子,同師弟一起走了進去,這裏麵竟然擺了許多農具,有掃帚,有木鍁,還有一方磨盤……如不是在這王宮之中,倒是像一間農舍了,農具雖然破舊,但是卻沒有一絲陳跡,顯然是時常被使用的樣子。


    想到這裏,師兄扯了扯師弟,謹慎地小聲道:“這裏有人。”


    師弟也道:“什麽人?”


    師兄指了指這些農具,道:“你看,這些農具之上並沒有灰塵,倒是像時常使用的樣子,所以我才這裏有人。”


    師弟道:“我倒沒有想到這層關係。”


    這時隻聽“吱呀”一聲,有扇門開了,從裏麵走出來一個蓬頭垢麵的老者,須發灰白,身上穿著一件道袍,但是那道袍卻已經破了好幾個洞,上麵也盡是汙穢。


    那老者看到這師兄弟二人,立刻滿麵堆笑,放下手中的水桶,蹣跚著走了過來,向二人伸出手,有些激動地道:“你們可算來了。”


    師兄弟二人聽到那老者的話,心中卻甚是疑惑,這人認識我們,可是看他樣子,卻又想不起在哪兒見過。不過,聽他的語氣,就好像認識我們似的,而且似乎還是在專門等著我們。王宮深處有這麽一座荒涼的石屋,而屋內又有這麽一個老者,而且說話也讓人摸不著頭腦,這一切都讓人覺著怪異。


    師兄雖然心懷戒備,還是向老者問道:“你認識我們?”


    老者搖搖頭,道:“不認識不認識,不過認識不認識又有什麽區別,都等你們好久了,你們既然來了,我便能輕鬆些了。”


    老者的話更讓師兄弟二人摸不著頭腦了,你不認識我們,又等我們作甚,就好像你知道我們要來似的。


    師兄又問道:“這麽說,你好像知道我們要來?”


    老者又搖搖頭,道:“我哪有那本事知道你們要來。”


    師兄道:“那你說一直在等我們到來?”


    老者眉笑顏開,道:“可不就是在等你們到來。”


    師兄弟二人更是疑惑了,這老頭說話瘋瘋癲癲的,全不著調,你不認識我們,又不知道我們要來,你是等的哪門子人?


    然後老者也不管二人疑惑的神情,上前便要去拉他們,道:“來來,我給你們說啊,以後碾麵的活兒就交給你們了,我天天要幹許多活,你們來了,我就能歇一會兒了。”


    師兄弟二人此刻皆是滿肚子的話,但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我們是來刺探消息,哪個有閑工夫給你幹活,若不是看你是個老頭,早就對你一頓毒打逼問消息了,我們可沒有功夫陪你在這兒瞎扯。


    師兄沉默了一陣,終於問道:“你是誰?”


    那老者淡淡地道:“我叫高文典,一般都叫我高老頭。”


    師兄弟二人聽到那老者自稱高文典,突然想起一個人來,一百年前華山宗就有個叫高文典的長老,金丹大乘期修為,在那一代人中也算出類拔萃之人,也是那一代人中最有可能破丹成嬰之人。正在人們等待著高文典破丹成嬰,向其討教修煉之道時,高文典卻失蹤了。


    好多修士一生修為都止步於金丹期,不能再進一步,修成元嬰才是真正地跨進了成仙之路的門檻。但是,金丹是一個修士所有的修為命脈所在,豈敢輕易破碎。如果修士的金丹破碎,輕者修為盡失淪為廢人,重者身死道消。怎樣破丹成嬰,並沒有一定的法門,所以,破丹成嬰便成了一道門檻,跨過去了便進到了另一個境界,跨不過便隻能止步於此,直到歲壽耗盡。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秋水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鹿鹿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鹿鹿叨並收藏秋水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