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京東都護府


    海州要想超越這個時代文明的束縛,那它終歸就要走出曆史的興衰圓周率。


    “海州的未來是星辰大海!”安寧在羽山大學的演講,也絕對不是說說而已。因為他是真想這麽幹的!


    那就有必要重新理順議會、科舉、官府等製度關係,努力取消、或減輕“地方城鄉二元化”的惡劣程度,讓更多人得到更加相對的公平分配。


    首先就是要發起“正名運動”,海州是一個什麽樣的架構組織,叫什麽名字,議會、內閣體係如何,官民之間的關係定位,都要一一把它捋清楚才對。


    此後幾天,安寧就開始頻繁地會見不同人群,忙得不可開交。


    這次守在他身邊的人,就剩下朱倬和林長生。陳顒、趙子莊、蔣仝、藍細禾也會偶爾過來客串一下,協助做通某些人的思想工作。


    海州的全稱“京東都護府”,其名稱源自對京東兩路的合並升級,以及對金州半島、濟州島、海外殖民地的統禦需要。最少在上表汴京的文書上,是這樣定義的。


    按照安寧的構思,京東都護府下轄琅琊、金州、泗水、北海、平原五個郡,海州、徐州、濟南、青州、金州等二十七個州、監,近百個縣。


    但實際上,很多地方還不在手上。比如濟南、登州、萊州、東平、滕州、德州、邳州、鄆州、濟州、單州、泰安等等,根本就是大宋的南、北京轄域,怎肯交給你海州糟蹋?


    所以,現在的京東都護府實際管轄的,也就琅琊、金州、泗水三個郡,加上半個北海郡而已。甚至連計劃中北海郡管轄的青州、濱州,如今都要交給金州郡代管。


    京東都護府的元首大臣自然是琅琊候安兆銘,被安寧提名首相的人選是朱倬,負責組建內閣管理行政。周執羔、鄭克、魏發的資曆,也足以出任內閣各部長官,或州府主政。


    自然,既然是要實行議會製。哪怕最初的選舉隻是在走形式,安寧也堅持把形式做的逼真些。成不成還要看聯邦議會選舉票決,這也是安寧這些日子反複與人談話的核心目的。


    甭管吳敏願不願意,他都要出任聯邦議會的首任議長,好在吳敏為人厚道,還不至於屍位素餐。其他如樞密使陳顒,禦史大夫胡鬆年,都是與內閣平級的實權單位。


    樞密使領軍地位超然,相府、禦史台卻是要互相行政、監督。禦史台之外,還有聯邦議會的立法審議,或者充當和事佬等等,這自然就需要吳敏這樣的老謀深算才能鎮住場子。


    聯邦議會之下,就是郡議會,再往下就是州縣的鄉賢院。至於鄉保甲的管理,統一執行明社“派出所”的製度,無非胥吏由州縣任命,地方百姓通過派出所監督而已。


    按照此前規矩,州縣的鄉賢院由當地民間百姓直選,負責對地方的施政監督,以及地方政令製定。所以州縣地方議會的成員,自然也要從“當地人”選出。


    但是這就帶來了人材利用率的問題。有些地方乏才可用,隻能趕騾子上架,胡亂扛著。有些地方人才薈萃紮堆,大好青春就要埋在沒鄉土之間。


    人材不能盡其用的浪費,當真是世間最大的浪費。安寧的做法就是開放人材的戶籍落戶製度。因此如何定義“當地人”,其中大有文章可做。


    在當地住多久才算當地人?幾代人還是幾年?調派來實習的學子,外來就職的官吏,地方駐軍等等,他們算不算當地人?


    自然算了,這樣就可以把地方人才不均衡的問題解決。而且,有這些“新當地人”參與組織的地方議會,才有足夠的膽氣監督地方官員的施政、和為官。


    內閣的吏部選官則要派出羽山大學的結業生落戶到各處州縣,平衡人才儲備。經過一定磨礪、鍛煉後再下放地方就職而且分配到哪為官,他就算那兒的人。


    州縣官吏施行內閣提名,地方議會監督管理的製度。


    成為主政一方的官吏,他要同時對地方議會和上官負責,接受他們的雙重監督考評。然後吏部會每年根據地方議會、上官的評價,以及地方的綜合發展指數給他評級考核。


    就目前的現狀來說,地方官吏的業績考核主要還是集中在當地擁軍擁屬、經貿發展、以及稅賦繳納,農耕、教育、醫療等等瑣碎項目打分評比。


    比如地方人口、耕地增加多少,義學教育普及多少,羽山大學錄取率提高多少,刑殺案件多寡,有無兵役脫逃,以及水利興修,田畝產值等等。


    這些都是硬數據,地方官吏很難作假,地方議會也很容易去核實。吏部選官司就會根據這位官員的徽宗數據綜合考核他的政績,決定其升遷與否。


    而地方議會則會審核他的這些政績有無作假、糊弄。他的為官是否清廉,治下百姓是否對施政滿意,是否對突發事件處理不當,或是否惰政等等評價體係,也都在繼續完善中。


    一句話,一名地方官吏想要升遷,他需要通過吏部的優等政績考核,及地方議會的善意評價。而他是否能繼續為官一方,則完全取決於地方議會對他的審核、和評議。


    一旦他的行為觸怒了地方議會,那他的官也就當到頭了。地方議會有權彈劾、罷免這些地方官吏,並且還能決定他在多少年內不得繼續為官。


    甚至地方議會還能決定是否提案給大理寺、禦史台等駐地方的派出機構,介入調查這個官吏是否存在違法舉動。


    而正常情況下,隻要這個官吏腦袋不是被門板夾過,他一般都會努力發展治下經濟,和地方議會搞好關係,關注多數議員們唿聲,努力完成自己的五年任期,獲得升遷機會。


    當然,如果一個地方議會存在家族黑化的可能,這個官吏也可以申請海州府派員巡防地方,隻要證據確鑿,地方駐軍就要介入對議會的托管,直到新一屆民選議會開始運轉。


    隻是,安寧也不清楚這樣的設計是否真的可行。他的前世隻是一個二本的學生,哪來那麽多行政經驗?所以,他需要依靠這個時代的精英人群們,和他一起去闖蕩。


    要說這個時代的精英,絕大多數都在汴京朝堂呆著。自然,安寧的京東都護府,如今也招攬、收容了不少趙宋朝廷的“罪人”或邊緣人物。


    不說吳敏、胡鬆年、劉韐、蔣仝、王大猷這些老派人士,以及趙子莊、宋應辰、洪皓、劉子羽、安堯臣等中生代人群,此外還有朱倬、周執羔、鄭克、魏發這等同學少年。


    甚至羽山大學馬上結業的這批學員,其素養也絕對不差了朝廷的科舉選士。他們對於安寧思想體係的學習掌握,可以更加輕易地推動海州改製的進行。


    甚至安寧急切想要推動海州改製,這幫羽山畢業學子才是他的真正倚仗。他們將要借著這次海州改製,沉澱到各地州府的基層關鍵崗位上,然後再慢慢崛起,走向曆史的舞台。


    事實上,安寧對海州的二次改製依然不算成功。此後的京東都護府,就一直處於改製中,從未停止過探索。直到所有製度細節都在三級議會中過招數十年以後,才算稍稍安定。


    海州乃首善之地,海州議會也的確擁有足夠的膽魄和經驗執行對轄域內的地方官吏的監督權力。地方官吏也早已輪換過多少茬了,官員任免、升遷、貶瀆製度都運行的很順暢。


    但是到了縣裏,就大不一樣。比如現在的沭陽縣,縣令、主簿、縣尉以下的地方官吏,都是民間“直選”。所以他們要受到沭陽縣議會和沭陽縣令的雙重監督。


    假如這個官吏在沭陽縣議會那裏得到不信任,若是得罪了沭陽議會,那些議員就要到處揪你小辮子,然發起彈劾。那麽你的前途自然到此為止。


    縣令反而好說話,隻要你能完成縣令下達的指標,那就無需鳥他。


    當然實際上,這也是不太可能。比如你作為地方縣尉,卻不小心得罪了頂頭上司縣令,他會把你的任務設計得欲仙欲死,無論如何都完不成的。


    這樣你即做不出成績,也得不到好評,海州府就會召你迴去述職,然後隨意幫安排你一份新的工作。甚至連積肥、掃街這些破爛差事,都曾有人被分派過。


    還有些存在貪腐罪責的人,就會被海州府或海州議會定罪,並發配到礦區挖礦數年。再不然就是遠航海外的占婆殖民地上,和那些沒開化的原始人交道若幹年。


    然後海州府會另派一個官吏過來繼續這個地方的管理工作。新的官吏如果受到地方議會的讚美評價,那他就會得到進一步的重用,調到更加位高權重的崗位工作。


    如是一段時間後,地方議會發現,無論他們評價一個官吏好或者壞,結果就是這個人都會被調走。如是,除了那些囂張跋扈,或因貪墨公款的官吏被地方議會打“差評”之外。


    假如這個官吏的能力一般,但還算工作盡心的話,議會一般會給他個“優評”,然後等海州府把他調到別的地方重用。


    而一個真正優秀的官吏,他們就會給他一個“中評”,然後把他繼續留下來管理地方。可問題是,海州府的官僚體係就不得不麵對這樣一種“劣幣淘汰良幣”的窘境:


    高位上的人能力平平,無法應對海州發展的日新局麵。而有能力的人卻被困在地方上無法出頭。這對想做大事的那些年輕幹才來說,無異於剝奪了他們的從政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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