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武衛


    烏延蒲盧渾昔年和陳顒在金州海上懟過一刀,他卻吃了兵刃的虧,見機不妙跳海逃亡。


    但是他的哥哥烏延鶻沙虎就被武鬆一刀砍掉腦袋,此後族弟烏延蒲察更被混天蛟的海盜掠去,訓成了鷹奴帶去汴京,送給一個小女孩當奴才了?


    要說這件事,滿滿都是淚水。但是烏延蒲盧渾卻沒有那麽細膩的感情。等到大宋北伐時,郭藥師、楊可世甚至已經攻入燕京了。


    可他烏延蒲盧渾硬是帶著九十名斥候混在燕京城裏,和郭藥師、楊可世他們對戰了三天三夜,一直撐到蕭幹迴師救援才悄悄地撤出。


    烏延蒲盧渾在燕京一戰成名,此後金國再攻燕京時,烏延蒲盧渾故技重施,不過這次卻是遼國的耶律大石倒黴,被他生生搗鼓破了燕京守衛。


    自此,大金第一好漢的名頭就坐實在他頭上,而且烏延蒲盧渾並非浪得虛名,或者單純靠軍功、靠勇猛充數。他的膂力過人,能挽弓強射二百七十步!甚至武鬆都要自歎不如。


    不過安寧卻不怵他,安寧的騎兵弩,乃是專業打造的騎兵限量版,可以強射二百八十步!別小看這十步的差別,戰場上把握好分寸,那就是一道生死的分水嶺呢。


    按說烏延蒲盧渾的哥哥死於武鬆之手,而武鬆就在他的眼前。但是烏延蒲盧渾卻沒有特別地怨憤武鬆。既然都是兩軍陣前堂堂正正的交手,那麽兄長的戰死就不算丟人。


    那一次海上之戰,烏延蒲盧渾曾經反思良久。雙方戰力、人手的確有些差距,但也沒差距到不堪一擊的地步。何況己方還是禦敵家門,沒道理就要那樣被人家一戰覆滅。


    這說明混天蛟海盜的戰力、軍略、軍法、軍紀,都不是自己存身的那群海盜可以對抗。女真人的海盜是輸在係統的訓練和專業上,而不是人數上。


    等到混天蛟海盜再與高麗水師大戰之後,烏延蒲盧渾更加認定自己的判斷正確。大金國想要在海上與混天蛟在海上爭鋒,那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他的這個看法也影響到金國的廟堂決策,大金並未設想收複金州,因為沒法打。不但陸地連接十分狹隘,還有防護牆分割南北。海上作戰更加不堪一擊,那為何還要去找虐呢?


    金國此時老王還在,還保持著相當質樸的思維。既然咱們沒有實力攻占金州,那金州就是別人家的。所以那次連收費都沒提,甚至搞得還在準備花錢的童貫一身地不舒服。


    無論是否佩服,或敵意,為了大金國武士的麵子和尊嚴,烏延蒲盧渾現在都要設法在安寧的眼前耀武揚威,你倒是來打俺呐?


    “特喵的這麽犯賤呐,安公子,明日武鬆就約他大戰一場!不過卻要借你小花一用。”武鬆躍躍欲試道。


    安寧卻搖搖頭,比武不是不可以,卻要避免直接對麵比武。此例不能胡亂開的,否則人家金國一個車輪戰玩下來,自己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呢。


    要文鬥,不要武鬥!咱們都要向二嘎學習才對。


    二嘎如今,已經拽的找不到北了。幾乎金國所有隨行的戰馬,隻要是母的,都被它禍害得一塌糊塗。哪怕母馬的丈夫就在旁側,那些公馬也隻能戰戰兢兢,不敢長嘯一兩聲。


    如今每天營地、行軍路上唯一能聽到的嘶鳴長嘯,就是二嘎那得意的破鑼嗓子“嘎、嘎!”一兩聲。更別提狩獵時,那些戰馬就沒有敢於靠近二嘎、或者跑到它前麵的!


    草原雖然大,但是戰馬一口氣撐死也就能跑出一百六十裏。然後?就要汗流浹背地等著二嘎慢騰騰追上來作踐它們!甚至因為遠離了人群,中間連個說情、驅趕的人都沒有。


    二嘎非常護短,而且耐力十足,煞氣深重!敢跑在它前麵的戰馬,無一不被它追逐到筋疲力盡,然後再被它肆意地撕咬、踢踏,再好的戰馬也被折騰廢了。


    這樣的詭異情況下,烏延蒲盧渾又怎麽去和安寧比試騎射?


    便是射箭,也隻能比賽誰家射的更遠了。縱然烏延蒲盧渾天生神力,能張弓射出二百七十步,可是他又能張弓幾次?


    安寧卻是有偏心輪幫著上弦的,慢騰騰地一箭一箭射出去,每一箭都比烏延蒲盧渾遠了數步、或者十數步,難道烏延蒲盧渾會很有麵子嗎?


    至於兵器較量?小花一出,烏延蒲盧渾手中的狼牙棒就變成了三節棒。烏延蒲盧渾愣愣地看著手中的兵器,恐懼的要死。


    但是安寧卻還要一邊和他道歉,一邊承諾從海州幫他快遞一根新的狼牙棒。旁邊的武鬆更加火上澆油,一昧誇讚烏延蒲盧渾這下子賺到了!


    “洪七的鑄造功夫,可是天下第一呢!”


    但是,這就不是賺不賺的事情嘛!這就是沒法對戰的意思呢。烏延蒲盧渾相信,真要在戰場上遇到安兆銘,雙方全力對戰,他烏延蒲盧渾可定是有死無生的!


    自然,那些金國的學問人都不忍看他烏延蒲盧渾的窘迫,紛紛向前幫腔。有的指責狀元郎一昧憑借器械鋒利,有的指責狀元郎的坐騎非馬,不合戰陣規矩。


    “蛞噪!”安寧身邊的大弟子高子羽卻看向前麵樹頂盤旋鳴叫的一群烏鴉煩躁。於是收拾一下衣袖走了過去。貓腰雙手板住樹幹,左右前後搖晃幾下,大喝一聲!


    那棵鬆樹就被他生生地齊根拔起。樹上的烏鴉也早就飛跑,現場也頓時鴉雀無聲。甚至連那樹上掉落的一根鬆針,都能聽到落在草地時的清脆聲音。


    如果今日的烏延蒲盧渾能夠先知先覺,他就絕對不會同意安寧的建議,請狀元郎的小師弟洪七免費幫他打造一柄“更結實”的狼牙棒。


    後來烏延蒲盧渾的確收到海州寄來的狼牙棒,真的非常結實稱手,刀砍斧剁都難傷分毫。烏延蒲盧渾十分開心,憑借稱手的兵器,他甚至從燕京一直攻到汴京城下。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洪七給他特意選了朐山南麓的黃鐵石冶煉,這種黃鐵礦石的特點就是含硫量非常高。以致烏延蒲盧渾的狼牙棒通體泛黃,甚至永不生鏽。


    而且材質剛硬無比,但卻有個致命的毛病,脆!太脆了!


    隻需有人用重兵器和他的狼牙棒連續磕絆幾次,這柄曾讓烏延蒲盧渾得意非凡的稱手武器,就必斷無疑!所以,烏延蒲盧渾就這麽被人陰死了。


    這樣的一路走下來,漸漸隊伍裏就沒了聲音。完顏希尹一點想要說話、交鋒的心思都沒有。安兆銘也是心不在焉,隻是一昧地和他身邊一個矮小的侍衛調戲。


    甚至完顏希尹不止一次發現那個小個子的侍衛,偷偷鑽進狀元郎的帳篷裏胡鬧歡愛,而狀元郎的弟子和侍衛們,卻都裝作看不見?


    就連那頭囂張無比的騾子二嘎,也要躲到遠遠地方,伺機禍害自己這群人的戰馬。


    特喵的它是怎麽區分敵我呢?隻要大宋使團的馬匹就沒事,我大金國的戰馬經過時,一概都要被它禍害!


    無論如何,完顏希尹算是鬆了一口氣,要說這個安兆銘實在太可怕了,混身上下簡直找不到一毫的缺點毛病,特喵的無懈可擊呢。


    不過如今卻有把柄被泄露出來,狀元郎喜好男風啊?


    這大宋的糜爛,終究不可避免地開始腐蝕著他們最出色的青年才俊!完顏希尹一聲令下,就有不少長相乖巧、嫵媚的年輕男子開始想混去安寧的身邊晃蕩。


    但是武鬆卻毫不手軟,一路的樹上,幾乎掛滿了嬌俏、柔弱的大金青年才俊。甚至完顏葉魯都開始抱怨完顏希尹的暴殄天物。


    完顏希尹拍拍腦門,怎麽就忘了武鬆喜歡把人掛樹上的壞毛病?


    賀允中、李善慶這幾天開始漸漸活躍起來。沒辦法,此前雙方比拚的實在激烈、精彩,文攻武衛,他們隻好閉口不言,要給人家戰場騰挪空間不是?


    如今戰事初歇,看著安兆銘一己之力與對方文武較量,每戰必勝而且猶有餘力!賀允中又是高興,又是驚訝,又是傷神,又是後怕。


    這個安兆銘簡直深不可測啊!我大宋能得這樣的狀元郎,何其幸哉?幸虧出門前官家和秦檜都先後給自己示警,自己才算沒有整出麻煩來。


    賀允中捫心自問,此前幾日的比試項目,自己恐怕一樣都應付不來。這大金國,可不是自己此前以為的蠻夷粗疏,人家手上的才俊也是良多呢。


    不說完顏希尹這樣允文允武的天下奇才,便是昔日大遼的進士韓昉,那種才華氣度就非自己可以爭鋒的。賀允中暗自傷神,自己終究隻是一員具才而已。


    自然,這些文攻武衛的手段都被限製在極小的圈子裏進行。表麵上,一行車隊隨著前方旗幟不斷北往,沿途都是談笑風生,友好和睦的無以複加。


    隻是如今更多傳來的議論、談笑,卻都是風花雪月,詩詞文章。安寧不屑於參與這些詩詞文章的聚會,但卻不妨礙賀允中抖機靈。


    什麽“人生若隻如初見?何故秋風畫悲扇。”再來“驀然迴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還有什麽“長亭外,古道邊,夕陽山外山。”等等精美詞句,都被他一一吟誦傳唱。


    要說這些南朝的詩詞的確精妙無比,自然也都早早傳唱到遼東北地。然而大金國的文士們才知道,原來這些意境高遠的詩詞,也是眼前的狀元郎安兆銘大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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