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燕青複仇


    這些天,安寧所部一直潛藏在清江芙蓉峰下,楊誌帶人守船,他自與武鬆、燕青、解珍、解寶幾人帥精銳之士二百人每日四處探尋山間道路,尋找適合埋伏陷阱的地理。


    雖然幾個人都覺得安公子的這些舉動頗顯怪異,怎麽就認定呂師囊一定會退守此地?明顯不太符合他常常掛在嘴上碎碎叨的所謂“邏輯推理”,這就沒有道理的事嘛。


    奈何安公子成功的案例實在太多、太誘惑,七星洞那種莫名其妙的地方,他就要無緣無故過去攻打。結果呢?生生吞下明教千萬貫的巨大財富!


    總之,這裏一定有收獲就對了。眾人心中所思,還是非常人幹非常事,成非常偉業的神秘主義道理。比如,安公子就是個典型的非常人。或者說,不是人。


    呂師囊的隊伍,在平原上不堪一擊。但是迴到老巢,他的戰力就是陡增。加上此前混戰中不斷的剝落累贅,如今所部數百人,那當真都是一等一的好漢雲集。


    而折可存的兩千西軍,來到南方的山林裏作戰,他的一些劣勢也就慢慢顯現出來。等到友軍先後被調去圍困俞道安後,折可存的兩千西軍就更加顯得實力單薄。


    一些原本不該是問題的問題,都在逐漸發酵。


    首先西軍擅長的弓弩覆蓋射擊就受到很大限製。一個是山間林木藤蘿太密,對方很容易躲避弩矢的攻擊。而且射出去一支,便要少一支,弩矢的迴收就是個大麻煩。


    全靠後方供應?呂師囊所部基本就是沿著山下的一條溪流逃竄的。這條溪流地勢險要,沿溪小道崎嶇不平,夾岸山勢險峻、猙獰,崖亂石搖搖欲墜,隨時會掉下幾塊堵住道路。


    然後就會有小股盜匪出來,胡亂打著各種亂七八糟的切口,索要糧草、刀槍、弓弩、箭矢,甚至有時連西軍身上的衣服都要,簡直是毫無底線!這都是哪來的賊寇呢?


    折可存也曾派出斥候首領何灌帶領弟兄喬裝後軍,打算給這些盜匪一點顏色看看。


    在他的軍伍中,單論個人勇武,無人堪敵何灌!結果倒是何灌被人家三個大漢圍攻,揍得鼻青臉腫。斥候營的弟兄,也完全不是那些盜匪的對手。


    甚至據何灌跑迴來所言,其中有個大漢的力氣比他還猛,打死老虎都不在話下。人家三個打他一個,純粹是因為手癢,或者為了趕時間。


    而且,他們並不殺人,隻搶東西!這是很詭異的事情,何灌和折可存都是心照不宣。


    隨著方臘賊的覆滅,西軍中的爭功案例越來越多,方臘餘孽也越來越不好打。不是方臘餘孽變強了,而是西軍心不在焉,互相掣肘。


    何灌的對策就是,大軍分出一半迴去,然後足額押解錢糧裝備過來。而這段時間裏,宣讚最好能在前線穩住陣腳,不要輕易攻擊敵軍。


    折可存也歎了口氣,便如此辦理吧。


    如今的現狀就是,繼續往前,不但山間的蚊蟲、蛇鼠多的難以躲避。而且在追殺到南嶴溪、斷頭山一線後,受山勢所阻,也更加不利他的進軍清剿。


    更離譜的是,這山上的陷阱實在太多。什麽時候呂師囊學會這等陷阱埋伏了?


    唯一可以合理解釋的事情就是:此前和他一起追殺浙東的幾支西軍,不希望在他們調離戰場後,讓他折可存獨領剿滅呂師囊的軍功,所以他們就做了一些埋伏手段!


    “這些人隻知道見利忘義,一點家國大義不顧!簡直無恥!卑鄙!下流!”選鋒營主官楊震畢竟還年輕,所以他就跳著腳臭罵起來。


    何灌無奈地看著小楊作秀,心說你還是歇歇吧。不然就該宣讚拿捏你了!什麽無恥卑鄙下流?人家最少還沒對咱們痛下殺手呢!


    昔日宣讚在天鍾山,那可是連盧俊義的腦袋都剁了。


    顯然折可存也想到這件惡事,臉色不虞之極。


    楊震看看宣讚發黑的臉色,似乎也覺得這些事?真他媽的扯淡!終歸還是故作老成地長歎一聲:“他,他們?畢竟不是我們西軍同袍。他們,他們也曾為盜匪的。”


    但是他們,依然是我大宋朝廷編訂作戰序列的友軍!他們還阻擊了方臘的攻城大軍!


    何灌感到很悲哀,總認為自己做什麽都是對的,總覺得別人做什麽都是錯的!這特娘的都是怎樣的一群同袍啊?


    何灌當然不知道,他的這種狐疑不定害了他的性命。此後靖康之難時,他何灌就是因為對身邊同袍的不信任,所以在汴梁城百姓最需要他雄起時,他選擇了苟且地活著。


    可就在他終於可以苟且活下去的時候,何灌卻再也放不下自己的內心煎熬,一個人決絕地衝向了抗擊金兵鐵騎的戰場,他被鐵浮屠踏成了肉泥!


    所以,今天的武鬆和解寶、解珍才對他手下留情。因為安寧覺得,何灌其實是一條不錯的漢子。他曾經在汴梁城下的懦弱,就像朱重八在海州城下一樣。


    不是他不想戰,而是他的同伴都跑光了,讓他無法去戰。等到他們迴味到這份恥辱時,他們才醒悟到大義所在。所以何灌選擇從容赴死,朱重八選擇重新加入靖海義勇軍。


    安寧可以理解何灌,不代表他也願意理解折可存。折可存也參加了抗金,然後兵敗被俘,然後逃亡繼續抗金直到自殺。與何灌一樣,折可存也是在他的生死關頭才奮發了人生餘勇。


    但是,何灌沒有殺盧俊義,折可存殺了!


    所以,安寧不打算理解、姑息折可存。折可存也無法理解這裏真正發生的一切,因為,這一件件的事情發生,都已超出了折可存的判斷能力。


    要說折可存家世顯赫,年齡也正當二十六七的壯歲,武功、軍略都是上上之選。此前曾為河東第四將,就算對上西夏的鐵鷂子,他都能戰而勝之,生擒了敵酋女崖。


    對上方臘十幾萬大軍,他也照樣敢帥千餘西軍衝陣破敵。哪怕這一路追殺呂師囊而來,他也能做到從容不迫,盡顯統帥氣度。


    可是今日,他卻被人處處製約,束手、束腳,仿佛呂師囊一夜就開了靈智一般。


    難道,真的要放棄獨自殲敵呂師囊的機會?這可是燙手的軍功啊。根據對方臘所部的拷問,呂師囊是魔教左使身份,教中的名義地位甚至要高過方臘!


    “何仲源要領一千西軍去取輜重,然後就不要咱們前麵開戰,他這什麽意思嘛?”楊震不滿地嘀咕著,還不是?


    “咳!咳!”楊震故意在折可存麵前太息一兩聲。


    “嗬嗬,那麽以子發之意,又當如何?”折可存幽幽問道。


    楊震心頭一陣狂喜:“某請宣讚將兵鼓噪佯攻,某家則以輕兵緣山背之小徑攀上峰頂,然後憑高鼓噪發矢石,亂起守據之敵。宣讚再將兵奮擊,與某兩麵邀擊,必可一鼓下之。”


    折可存低頭不語,走了幾圈問道:“如此,子發欲將兵幾何?”


    “山背之徑狹小難行,須容不得幾個軍士,某家但乞五十壯士即可!”楊震豪邁道。


    “嗯?子發,我可與你兩百五十壯士同行。五十壯士隨你登山,另外的兩百人,你卻要讓他們守住山腳,不可斷了自家退路,你可曉得?”


    “嘶~!”怎麽忘了這茬呢?楊震暗暗心驚。果然己軍要獨攬此功時,那些埋伏的人馬,可未必會坐看自己建功的。他們隻需在後麵戳一下,自己可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如此,卑職謝過宣讚周全!”


    何灌帥千人迴師取輜重,來迴路上皆無阻攔。眼看斷頭山在望,他自是鬆了一口氣。然而心中卻又別有莫名的焦慮。一切都太詭異了。


    等他到達斷頭山下時,才發現此地戰事已然結束。呂師囊所部扼守的斷頭山險處,火燒火燎的好不頹廢。而楊震,更加如喪考妣。


    這是?!何灌衝了過去,“楊選鋒,斷頭山拿下了?”


    “嗯嗯,拿下了。”楊震無精打采道。


    “難道被那呂師囊逃脫了?”何灌有些幸災樂禍,叫你們不要輕舉妄動的。這下好了,到手的軍功又要飛走了。


    “拿下了呂師囊、呂助,斬首大小頭目三十,降卒七百有餘。”楊震更加帶上了哭腔。


    “這?”何灌心中一陣心酸。這特喵自己好意去取輜重,人家轉臉就把自己賣了。這麽大的軍功,自己辛苦往返鏖戰,不斷出謀劃策,如今卻連湯水都喝不上呢!


    “可是?可是,折可宣讚卻戰死啦!”楊震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他何灌是沒有這筆軍功了,可他是去後方雅潔輜重,不再戰場,所以他也沒有罪責呢。


    至於自己,就算搶來再大的軍功又能如何?


    軍中戰失主官,那是斬首之刑!便是可以將功抵罪,但自己這半年多的廝殺,可就什麽都落不下了。甚至還要功不抵過,貶官丟職的!楊震後悔死了,幹嘛非要搶這紛軍功呢?


    “啊~?”何灌愣住了,一個不穩癱坐地上。不應該啊?折可宣讚怎麽可以戰死呢?


    為什麽就不能戰死呢?


    原來,等到楊震從山背後登上山峰後,就開始居高臨下,猛力攻擊呂師囊的守軍。一時弩矢、山石不要命地攻擊下來。山下折可存的大軍也迅速從佯攻轉為突擊前進。


    呂師囊部紛紛受驚逃散,然後呂師囊就想縱山火隔離楊震,以求自衛。


    然而楊震卻披上重鎧,帶所屬五十壯士縱身越過火網前突,一舉生擒了呂師囊、呂助,並斬首明教大小頭目三十餘人。


    可就在他控製了山頭的情況下,山下卻傳來陣陣驚唿!


    很快有人爬上來告訴楊震,折可宣讚誤中流矢身亡了!


    流矢?這怎麽可能?楊震癱倒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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