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皎失笑起來,拍了拍蚊道人的肩膀:


    “支鍋,我們煮奶茶。”


    蚊道人眼眸瞬間就亮了起來。


    噠噠噠的像隻歡騰的小兔子就蹦了出去。


    隨後在前日那無人圍不住的篝火架上,嘭的放上去一座鼎。


    楊皎:……


    “你這是煉丹還是煮奶茶?”


    這麽大座鼎,裝兩個人進去都綽綽有餘了。


    楊皎將之前收集來已經發酵好的茶葉裝在個小布袋中,正要上前去點火時,發現陸壓道人已經坐在了篝火前,不斷往裏添著柴火。


    一邊幹活,一邊還迴頭來瞧楊皎的動靜。


    察覺到人靠近後,陸壓兩頰的肉鼓起,牙根緊咬。


    楊皎隻跟蚊道人交談,


    “蚊子,把奶都倒進去。”


    “好勒。”


    蚊道人一手提起一個桶便往裏傾倒著。


    乳白色的汁液嘩啦啦匯集進去,在鼎中晃晃蕩蕩。


    整整五桶奶,倒進去不到這鼎的十分之一,瞬間便看著少得可憐。


    蚊道人迴頭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那八隻神獸,學著彌勒的口吻搖頭說道:


    “你們還是不夠努力啊。”


    八隻神獸渾身抖得更厲害了。


    楊皎失笑不已。


    坐在陸壓道人的對麵。


    兩人隔著熊熊烈火,臉上被高溫烘烤著,跳躍的火苗或明或暗在他們身上投下橙光。


    “誒……”


    長長的歎氣聲自陸壓道人那頭響起。


    他一手握著根順溜的棍子,不斷在篝火處挑撥出更大的火焰,許久才輕聲說道:


    “妖族越發不平靜,天庭隨時可以尋個由頭讓各方勢力以正道之名圍剿,白澤隻能將我交出給闡教,力保我在封神時助他們一臂之力,換取闡教的緩和。”


    楊皎抬頭去看陸壓臉上的表情。


    他在說出自己一個堂堂妖庭太子需要來討好別人的時候,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好似在說別人的事。


    楊皎胸中那口鬱結忽的散了。


    女媧娘娘那方勢必不會真的對妖族趕盡殺絕,截教多是妖修也不會真的那般痛下殺手,唯有闡教。


    隻要陸壓道人站在了闡教這邊,無論有沒有真的出手,


    都會以這種卑微的方式同天庭表明態度。


    她沉悶的揭開丹鼎,聽著裏頭咕嚕嚕的奶開聲,將那袋紅茶扔了進去。


    “所以呢?”


    陸壓扔掉那根棍子,雙手撐在身下,後仰著偏離了火光,定定道:


    “所以,我會將釘頭七箭書交出去。”


    額發在他麵前亂開,遮住了眼眸,陸壓道人繼續說道:


    “看來,這左道之術會用在趙公明身上。”


    劈啪。


    火堆中迸炸了一根木柴。


    濺了星星點點的木屑之火。


    楊皎一腳踩了上去,直到熄滅後才緊緊盯著陸壓的眼睛:


    “我的條件,是要你不能殺趙公明。”


    陸壓道人沉沉看著楊皎,確認她眼中十足十的認真之後,驀的失笑:


    “我可悲,你也可悲,你擋不住的。”


    他突然靠近了些,眼底俱是狂風驟雨,隨後低聲道:


    “你以為封神榜是真的誰死誰上嗎?錯了!小嘍囉隨你折騰,八部正神早有命數!”


    “你改變不了的。”


    躁動的風突然襲來,將陸壓身上的不甘,命定的坎坷都一一浮現。


    楊皎卻是輕輕抬起手,張開的瞬間,麵前一處的風暫停下來。


    在她手掌趨勢的範圍內,就連落葉都停滯在半空。


    她定定說道:


    “我沒有要改變什麽啊。”


    陸壓眼眸攢動。


    聖人要的是結果,過程怎麽樣,不會隨意出手。


    楊皎要的,就是這個過程!


    她抬眸緊盯著陸壓道人,勾唇道:


    “這盤棋,他們願意怎麽下便怎麽下,還不能讓棋子動一動位置嗎?”


    楊皎望著跳躍的火焰,低低又是一笑:


    “棋子嘛,隻要還在棋盤上,就不算脫離了掌控。”


    難不成,因為一顆兩顆落定離手下錯了位置的棋子,能將整盤棋都掀了不成?


    陸壓深深的看著她,突然笑了,眼底的星辰浮出,重新緩緩坐迴到方才的位置上。


    他看著楊皎,心底卻隱隱覺得,


    楊皎不是棋子,她已經在對弈了。


    “你想我怎麽做?”


    “自然是……”


    二人俯首帖耳,


    楊皎每說一句話,陸壓道人的眸光便亮起一分,隨後待楊皎說完之後,他噗的笑出聲:


    “這李靖一家,是將你得罪狠了啊。”


    奶茶在他話落的一刻,飄出濃稠的香味。


    延綿著,勾的蚊道人站在一旁拿著個超大葫蘆吸溜個不停。


    鼻子不斷嗅著,忙問:


    “好了嗎?好了嗎?”


    楊皎點頭,不知道在說奶茶還是別的,點點頭說道:


    “好了。”


    陸壓道人起身,拍拍身下塵灰,也說道:


    “既然好了,我也該去了。”


    蚊道人將奶裝了兩個葫蘆,一瓶大滿,一瓶掂量著隻有一半,她問道:


    “去哪兒?”


    “周營。”


    “周營?那我也去!楊皎也去!”


    蚊道人說完,楊皎搖搖頭:


    “你去吧,我還要,等一個人。”


    蚊道人本來也不想去了,但被陸壓道人一把拉走,順勢還將飛出去的精衛給抓迴到自己頭頂,放好後才一扯說道:


    “走走走。”


    蚊道人一步三迴頭。


    最後還是被拉著出了神獸園,


    岐山的雪已經很厚了,踩在腳下一步一個深坑,蚊道人每一腳都落在陸壓踩過的地方,像是種奇怪的遊戲。


    漸漸地,便將方才心中的疑慮打消,顧自玩了起來。


    一來到周營。


    燃燈道人坐在帳內最上首的位置,久久無言,他將闡教眾人都匯聚在一起,卻始終無話。


    直到聽到外頭的腳步聲後,才垂眸說道:


    “來了。”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簾處。


    待那厚重得隔絕外麵所有風雪的帳簾子被一隻纖細的手臂掀開時,所有人都一愣。


    包括燃燈道人。


    他輕咳一聲,


    “不是她。”


    蚊道人簌的探進來一顆頭,在環視了一圈坐定的人中,視線落在楊戩身上後,突地一彎。


    遞過去一瓶葫蘆,欣喜道:


    “楊戩,請你喝奶。”


    這話,在一桌子人前炸響。


    楊戩的臉,瞬間黑沉下去。


    萬籟寂靜。


    隻能聽見哪吒一人的爆笑聲。


    “哈哈哈哈哈。”


    經由他一笑,楊戩的臉更黑了。


    咬著牙將那瓶葫蘆推開,心中慶幸著幸好不是奶瓶裝的!


    雷震子坐在最靠近簾子的位置,本是想伸手接一接,還不等他碰到葫蘆,就被蚊道人啪的伸手打落,一臉防備道:


    “你還欠我奶呢!”


    “才不給你喝,這是給楊戩的!”


    蚊子的奶,那是誰都能喝的嗎?


    她一臉的拒絕。


    楊戩忍不住扶額,直揉得眉心都發紅後才咬著牙,一字一字道:


    “我!不!喝!”


    蚊道人聽到這句話,突然像是受了打擊一般,定定站在原地。


    喃喃說道:


    “楊戩你變了。”


    “你小時候都是跟我搶著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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