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麽法子呢,現在我被人看著連這個小宅院的門都走不出去,也不知道沁兒現在如何……”


    瞧著鄧氏滿臉慘然,連身上的傷痕看著仿佛都更重了一些,眼神裏的思女之心更甚。


    宋雲棠實在是瞧不下去,便想說些什麽來安慰鄧氏,道:“前日我曾經在宮中與宣王說過話,言語間問及過王妃的事兒,宣王說你的病情需要靜養,又說很快就能好了,想來宣王大抵還是需要你的。”


    鄧氏聽到這話微微蹙眉,隨即冷笑:“他需要的不是我。”


    他要的是一個宣王妃。


    一個聽話的又能助力他掌管吏部的宣王妃。


    至於這個王妃是誰宣王根本就不在意。


    不過聽到這話鄧氏卻意識到一點異樣,抬眸審視了兩眼宋雲棠。


    “你和宣王說了話?他還答了你?”


    這話帶著幾分古怪。


    宋雲棠聽出了其中的意味,抿了抿唇。


    這冷然不可侵染的模樣叫鄧氏恍然大悟。


    “你,小心宣王。”


    鄧氏想到過往眼神發冷。


    宣王是個葷素不忌的人,雖然平時他多住在宮裏,可不管是德貴妃身邊的貌美宮女,還是宣王府裏的丫鬟,就沒有宣王不染指的。


    甚至宣王還同時傳召幾個人一同服侍……


    鄧氏自幼讀書守禮,便是不願意受此荒唐折辱才被宣王下了狠手折磨。


    眼前的宋氏貌美冷豔,若是被宣王瞧中,一點都不叫人覺得意外。


    宋雲棠袖下的手指微動:“宣王總不至於如此膽大包天……”


    她可不是尋常宮女或丫鬟。


    難道宣王還敢強迫她?


    然而鄧氏的眼神卻浮現出一抹憐憫。


    宋雲棠瞧著霎時間遍體生寒。


    若是鄧氏如此想,或許說明宣王曾經對誰下過手。


    宋雲棠這一瞬間突然意識到自己想岔了。


    如今宣王乃是奪嫡大熱,誰也不會想要得罪未來的君王。


    若是宣王真是沾染了誰家的夫人千金,有那妄想攀龍附鳳的說不準還要上趕著送人。


    即使不上趕著,誰又敢冒險去陛下麵前呈告呢。


    若是被宣王顛倒黑白,說不定便大禍臨頭。


    “若是能做到便離他遠些。”受盡折磨的鄧氏善意提醒。


    到底眼前的宋氏是唯一找過來想要幫她的人,鄧氏也不願意看到她同樣泥足深陷。


    若是沒有女兒,鄧氏受到這種折磨必然不會委曲求全,哪怕拚著一死也不會叫宣王好過。


    偏偏她的女兒卻在宣王手中緊緊握著,叫鄧氏不得不受製於他。


    宋雲棠原本想要來問問宣王妃可有什麽法子牽製住宣王,還有江妙蓮的事兒,卻不想自己知道的卻是根本無法宣之於口的秘辛。


    鄧氏為了女兒是不可能告發宣王的。


    她沒有錯。


    甚至這般更叫人同情憐憫。


    宋雲棠忍不住伸出手握住鄧氏的手,努力給對方一點帶著溫度的安慰。


    “王妃,這世上定然有說理的地方,你不要怕,我也會盡力幫忙。”


    不管是同情鄧氏,還是怕自己也落入宣王手中,宋雲棠都想要幫鄧氏擺脫宣王這樣的惡魔。


    鄧氏緩緩搖頭。


    “我已經不抱希望了,我的後半生大抵便隻能這般……隻是你既然來了,能否悄悄幫我探聽宣王府的消息,我隻想知道沁兒現在好不好。”


    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女兒了。


    現在能讓宋氏入內已經是偷偷能做的事兒,可沁兒那邊卻始終毫無音信。


    鄧氏心慌得很。


    “好,我盡力幫王妃探聽小郡主的消息。”


    畢竟這宅子是受到晉王的管製,鄧氏也不敢留宋雲棠太久,又讓丫鬟偷偷將宋雲棠送出去。


    見宋雲棠出來時麵色凝重,采葵也不敢多問,隻靜靜跟著。


    與鄧氏的會麵讓宋雲棠受到的衝擊實在是太大。


    先前聽說的宣王殘暴隻是聽說,而今卻連宣王妃都受到如此戕害。


    這怎麽能不讓人心驚膽寒。


    宋雲棠更怕自己真的會成為宣王的下一個目標……


    宋雲棠恍恍惚惚地迴到了南烏巷,吃飯的時候都提不起精神。


    “姐,這個鮮菇雞湯特地讓小廚房熬了很久,最補了,你要多喝一點啊,宮裏給那麽多人做飯,肯定沒有那麽用心……”


    宋雲意不知道自家姐姐經常吃的是“小灶”,隻是自己看著覺得自己姐姐幾天不見仿佛瘦了許多似的。


    麵對如此熱切的弟弟,偏偏宋雲棠也真是沒什麽胃口。


    又不想讓弟弟看出異樣,宋雲棠隻能勉強喝了幾口雞湯,隨意誇了幾句,心裏卻亂得如麻團一般。


    -


    乾安殿。


    “主子,那所宅院確實是宣王妃所在,隻是瞧不出來宣王妃有什麽不同。”


    黑衣人跪地稟告。


    他這幾日夜監視著南浦巷,可是卻沒有什麽收獲。


    畢竟宣王妃日日都待在房中,他總不好在一個無辜王妃的房梁上蹲著,那也實在是太下作了一些。


    “不過奴才瞧著宣王妃並非病重,這幾日那院子也並無大夫出入,更不見熬藥氣味。”


    上頭坐著的瑾之麵色平淡:“如今若是想叫宣王失去對吏部的掌控,必須從宣王妃處入手,你隻管盯著,若有發現什麽消息立刻來報。”


    吏部這個六部之首實在太重要,百官任免都逃不過去這一關。


    吏部尚書鄧守正脾性頗強不好溝通,偏隻對一手養大的嫡孫女——宣王妃鄧氏愛護有加。


    若是能從鄧氏這裏突破才是上佳。


    否則,他要斟酌的便該是如何將鄧守正拉下馬了。


    又交代了幾件事,瑾之便匆匆換上衣服出了宮,叫來送午飯的福旺撲了一個空。


    “你來晚了,主子已經出去了。”


    福旺失望道:“啊……我還特地讓小廚房做了許多好吃的。”


    “下次若是那位夫人不在宮裏,便別準備了。”


    路嬤嬤笑眯眯地看著福旺。


    反正也是用不上的。


    她家小主子這一動了情當真如洪水決堤般一發不可收拾。


    曾經路嬤嬤還以為小主子對情愛一竅不通,哪知道短短兩三年便這麽心甘情願地做了被人家夫人養著的“外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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