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安王殿下賽馬遇刺了!」


    當蕭讓和裴澤的劍鋒對上時,李家馬車剛好趕到馬場。


    丫鬟上前挑簾子,李靜姝習慣性地伸出手,遲遲不見有人扶,她狐疑地抬起頭,正好對上車前一張俊臉,朗眉星目,怎一個「賤」字了得?


    「來,本王扶你下去。」穆錚嘻嘻伸出手去。


    李靜姝不留情麵地揮開,還附上一記白眼,自己從馬車另一邊跳下。穆錚眸中掠過一抹笑意,轉身上了自己的馬。


    李靜姝上下溜了眼他的馬,頭細頸高,四足有力,端的是馬中良駒。她眼生欣羨,四下張望,想尋自己的馬。


    這幾日母親拘她拘得牢,別說騎馬,她連馬毛都摸不著。今日能出來,還全要仰仗四位哥哥幫她打掩護。


    「你來跑馬,怎的連馬都不帶?」穆錚打趣了一嘴,又受下她一記白眼後才心滿意足。拿馬鞭輕輕敲著馬鞍,仰頭想了會,朝前頭倆小廝吩咐道,「去,把本王養在這的靜靜牽來。」


    靜靜?


    眾人詫異了會,旋即明白過來,忍不住撲哧笑出聲。安王殿下還真是癡心一片啊!


    李靜姝臉上紅一陣白一陣,齒間磨切出金石之聲。穆錚則自動把她的目光理解為感激,仰頭望天,雙腳有節奏地踏響馬蹬,心情甚是不錯。


    與李靜姝不同,靜靜它馬如其名,是匹性子極溫順的馬駒,但畢竟是西涼養出來的馬,腳程快,比李靜姝那匹要強上百倍。


    李靜姝騎上馬,小步跑著活動筋骨,很快就適應。看在馬的份上,姑且先原諒他。


    「想怎麽比?」穆錚見她跑得歡樂,打馬上前。


    李靜姝瞧見光線在他絳紫色繚綾單衣上側轉,上頭密織的灰紫色聯珠紋清晰可見。廣袤馬場中,他就這麽信步走來,金發張揚,貴氣又不失英武。


    心跳沒來由地停頓片刻,她轉過臉去,不敢看他:「看到前頭那棵樹了嗎?咱們一同出發,繞過那棵樹,誰先迴來算誰贏,如何?」


    穆錚揚起脖子張望,欣然笑笑:「好,若你輸了,就隨我迴西涼,可好?」


    不好!


    李靜姝嗤笑一聲,挑高眉毛:「若我贏了,這匹馬就歸我。」


    穆錚遲疑:「不如換個條件。」


    「為什麽?」李靜姝惶惑,難道這馬對他很重要?


    「因為這馬本就是預備要送你的,笨女人!」


    穆錚趁她不備,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大笑著躍馬揚鞭去。李靜姝恨得牙根癢癢,打馬追上。


    丫鬟小廝們興奮地探出頭,目光死死追著那兩道身影。李靜姝不愧為武將之後,雖起步慢了幾拍,可沒兩步就將劣勢追平,同穆錚並駕齊驅,揚起脖子朝他示威。


    穆錚側首,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還有工夫鬆開右手衝她豎拇指。李靜姝愣住,很快反應過來:丫的!這廝是故意讓她的!


    一氣之下,她揚鞭催馬,再不看他,一心朝著那棵樹奔去。風聲唿嘯在耳邊,全身的血液都在高唿「爽」!她本就不喜高牆內的生活,向往乘風破浪的自由,心裏欲望壓抑得有多深,此刻她的笑就有多真。


    穆錚同她一塊加速,始終跑在她身後,相隔一步之遙。瞧見她的笑顏在陽光中絢爛,他也不由舒展眉宇,將多年來深藏在心底的不痛快暫且拋下。


    就在兩人即將靠近大樹時,幾道破風聲從繁枝密葉中傳來,輕微卻刺耳。李靜姝跑在前頭,人已反應過來,馬卻沒反應過來。


    眼瞧著箭尖即將到達胸膛,她本能地閉上眼睛。黑影自後頭奔來,將她撲下馬。天地翻轉,她被人牢牢抱在懷裏,在地上滾了一圈。除了些許眩暈外,身上再無其他傷損。


    「來人啊!有刺客!抓刺客!」


    「王爺,姑娘,您們沒事吧!」


    「射中了射中了,快!快追!別讓刺客跑咯!」


    ……


    錯亂嘈雜聲順著地麵震動而來,李靜姝茫然睜開眼,第一眼瞧見的是穆錚放鬆的笑,緊接著是他胸前的羽箭。


    西山大營,正廳。


    延熙帝端坐上首,手肘支在案上,不住揉捏眉心。崔臨捧著漆盤侍立在側,垂頭盯著盤中茶杯裏的茶針,拿餘光打量他的臉色。


    劉軍醫戰戰兢兢跪在正中,努力不讓自己結巴:「啟稟皇上,下官已將安王殿下胸前的羽箭取出,好在傷口不深,安王殿下身體底子也不錯,傷不到性命,用過藥睡上一覺便好。」


    延熙帝這才鬆出一口氣,穆錚馬上就要迴西涼,要是在這節骨眼上出差錯,保不齊又是一場戰火。


    蕭讓和顧泊如亦吐出口氣,今日這行刺本就是他們預先安排好的。先讓穆錚借賽馬為由,請李靜姝到馬場一試。刺客是他們自己人,按兩人的賽馬路線埋伏,伺機刺殺。穆錚趁機英雄救美,而他們則坐等魚兒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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