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汪汪。”


    某一刻。


    安靜趴在走道上的田園犬坐起身,扭頭看向窗外,低吼著叫喚。


    聲音吵到躲被窩咬耳朵的兩人。


    “寒流來了?”


    餘思晗紅著臉鑽出被窩,側頭看著路燈下的停車區域。


    車窗的金屬擋板尚未放下,視野內有幾輛停在周邊的轎車還亮著燈光,隱約能看到車內的幸存者忙碌著,更遠的地方,被夜幕和濃霧雙重籠罩,看不真切。


    “嘶,有點冷。”


    徐萬裏嘟囔著鑽出被窩,側身看著外麵。


    停車區域的路燈,宛如孤獨的守護者,佇立在路邊。


    陣陣寒風裹挾著雪花,如同傾盆而下的雨點一般,肆虐著萬物,寒意無孔不入,一點一點地蠶食著大巴空間的暖意。


    “咯吱吱吱......”


    一道細微的詭異聲響起。


    徐萬裏和餘思晗同時偏頭,屏氣凝神地盯著車窗玻璃。


    玻璃上,一朵朵晶瑩剔透的霜花,正以肉眼能見的速度凝聚。


    那些霜花的形態各異,有細長樹枝,有似綻放花朵,還有神秘的圖案,它們在路燈昏黃的光芒映照下,若隱若現地閃爍著,散發著一種令人難以抵禦的寒意。


    “好冷。”


    餘思晗忍不住哆嗦一下身體。


    縮迴被窩蛄蛹兩下,壓著棉被,再把男人當成抱枕取暖。


    隻露出腦袋。


    “這次的寒流好像有點不太一樣。”


    兩人成為初境幸存者以來,首次感受到徹骨的寒意。


    凍得人直哆嗦!


    身上的睡衣,保暖衣,棉被仿佛失去保暖作用,抵禦不住深入骨髓的嚴寒。


    “幸好,避難基地規定夜晚不能在外逗留。”


    看著玻璃凝結出來的一朵朵霜花,餘思晗對避難基地的規定頗為認可。


    若不是規定日落前必須迴到各自的住所,今晚的寒流恐怕會掠奪不少人的生命。


    大巴有空調,維持著室內溫度。


    他們又是初境幸存者,又穿著睡衣蓋著棉被躺在床鋪,還是覺得涼颼颼的,表皮直起雞皮疙瘩,如果換成衣物不齊全的普通人,或許就有被凍死的可能了。


    “你說,街道的士兵有沒有迴營地休息?”


    “縮短值勤時長吧。”


    徐萬裏不太確定。


    無論天氣有多惡劣,隻要仙村鎮沒被放棄,那些士兵就會一直看守各個重要街口。


    不過,士兵是血肉身軀。


    在極端的氣候下,他們不能像往常一樣長時間站崗,需要調整換班的時長。


    “汪汪汪!”


    兩人聊著天,小六突然站起身走向駕駛室,站在隔離門前不停叫喚。


    它隱隱嗅到一股難聞的氣味。


    叫喚幾次,它又低嗚著躲到過道,縮著身體不敢出來。


    “嗚嗚...”


    “小六怎麽了?”


    “外麵有危險的東西?”


    徐萬裏相信動物的本能。


    不再跟酸菜魚膩歪,掀開溫暖的被窩走下床,快速披上外套前往影音室。


    “我看看監控。”


    “那我到駕駛室。”


    餘思晗跟著起床,穿上衣服來到駕駛室。


    他們經曆過蜃祁洪流,知道麵對那種層次的災害,早一秒察覺就多一絲存活的希望......


    ......


    車底。


    兩個瘦小的男人被凍得牙關直打架。


    身上墊一半蓋一半的軍用披風,似乎不再保暖,抵禦不住絲絲寒意穿透皮膚。


    寒意帶來一陣陣直達骨頭的刺痛,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起初是輕微的抖動,可很快,身體地抖動愈發劇烈,仿佛要被寒冷給撕裂開來一般,傳來如同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生疼感,衝擊著大腦的神經,令人難以忍受。


    “瑪...咯咯咯...瑪德!好冷!咯咯!”


    “再等兩分鍾。”


    寒流剛抵達,尚未到動手的時機。


    兩人強忍著心底那股跑迴車裏取暖的衝動,咬牙堅持等待。


    幾分鍾,又或是十幾分鍾過去。


    左側的男人莫名覺得有些熱,身體不再抖動,牙關不再打架,寒流好像消失了,外界的氣溫快速迴升到夏季,皮膚表麵傳來火辣辣的灼燒感,熱得想要脫衣服。


    “唿,鬼天氣一冷一熱的。”


    他一肘推開積雪牆,任由寒風唿嘯而來。


    風力強勁,可身體的灼燒感反而越來越強。


    “怎麽有風?”


    同伴被寒風吹得扛不住。


    一迴頭,便看到無比震撼的一幕。


    他冷得要死,恨不得多穿十幾件衣服,可眼前這家夥居然推倒擋風的積雪牆?!


    積雪牆的作用不單單是擋風,同時形成簡單的封閉空間,保護兩人不受蜃祁的侵害,降低變成蜃祁的風險。


    “你瘋啦?!”


    “唿,好熱。”


    “你脫衣服幹嘛?!”


    “舒服。”


    左側的男人推到積雪牆,並不滿足,僵硬地伸手解開披風紐扣,一件一件脫下身上衣服,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


    短短半分鍾,他的身上就隻剩下一件短袖和內褲。


    “這是...低體溫症?”


    同伴瞳孔一縮。


    外界溫度持續走低,他便特意搜索過寒冷環境的知識,其中就有關於低體溫症的內容。


    人是恆溫動物,身體具有調節體溫的功能。


    比如,夏天出汗。


    這就是一種調節體溫的方式。


    而處於寒冷環境時,身體同樣會做出相應的反應。


    神經係統接收到寒冷的信號後,各個部位的肌肉便開始顫抖,通過抖動來產生熱量,維持體溫。


    換句通俗易懂的話來說,便是“凍得打哆嗦”,這是身體的一種取暖方式,皮膚上的毛孔“站”起,形成“雞皮疙瘩”,減少表皮的熱量散發,抵禦嚴寒的入侵。


    可體溫持續過低,或驟降,則會導致低體溫症。


    打哆嗦是低體溫症的一階段表現,或者說是跡象。


    那困倦,失憶,語無倫次...,便是低體溫症的二階段。


    更嚴重點,大腦向身體發出錯誤的指令,讓人以為真的很熱,要把衣服脫掉。


    這已經是瀕臨凍死了。


    該階段的人把衣服都脫掉,以為脫衣服會舒服一些,從而露出舒展的神情,麵帶微笑。


    “咕嚕。”


    同伴目睹男人“微笑”著失去氣息,心底掀起驚濤駭浪。


    他們的準備明明很充分,怎麽可能被凍死?!


    “嗯?”


    尚未清楚事件緣由,身體的冰冷感就飛速消失。


    他低頭看著身上的厚厚衣服,沒有感受到熱,又沒有冰冷,或被凍得生疼的感覺。


    好似...感官正在退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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